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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運河初現

此言一出,祁正亭也吃了一驚,回頭正想向鄭克欽求證,話還沒出口,就聽得靠墻坐的那兩桌青衣男女大聲喝起彩來。留了絡腮胡的一人激動道:“那貪官死了?可是真的?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知曉,可惜啊可惜!”一位身材瘦削的人喜上眉梢,仰起脖子,直接從酒壺里往嘴里倒酒,飲罷,大喊一聲:“暢快!”

胡三漲紅了臉皮,卻也并不辯駁,只瞪著著這群人,良久搖了搖頭。祁正亭覺得奇怪,便問:“他們說的可是真的?”胡三將頭上的面條呼嚕下來,拿袖子擦干凈頭上臉上的汁水,嘆道:“我又何曾不曉得王大人是個貪官?他貪墨金銀,賄賂朝堂要員,家中珠寶田產無數,運河來往運輸經營更是雁過拔毛,運河兩岸百姓們恨他入骨。但我……“

胡三忽然情緒崩潰,蹲在地上抱頭大哭起來。眾人都覺得摸不著頭腦,之前聽胡三說,是鄭克欽殺了王史,胡三此時追殺鄭克欽,可見是王史的忠仆,但又如何痛罵起了王史?此時為何又大哭?

程西君站起身來,對胡三道:“鄙人凌霄派程西君,如此痛哭,可是有什么隱情?坐下來慢慢說吧。”周邊幾桌客人聽聞程西君的名號,起了一陣騷動,有些人甚至竊竊私語起來。怎奈胡三并不領情,對什么凌霄派,什么程西君,如耳旁風一般不做理會,只顧痛哭流涕。程西君有些尷尬,偷眼看了一下林灼,見她正瞧著鄭克欽沒有注意他,松了口氣,又不免對鄭克欽心生提防。

祁果果見胡三哭得傷心,走過來,用小手摸摸胡三的頭,只感覺滑溜溜的,不禁又摸了摸,哭聲道:“面條頭發(fā)叔叔,你別哭啦,你再哭,我又要哭啦。”

眾人相讓一番,都落了座。祁正亭和祁果果也坐在了凌霄派這一桌,眾人給鄭克欽和胡三叫了幾道家常小菜,林灼也跟著吃了些。

待幾人吃罷,胡三才徐徐道來:“我是西北江陵人氏,家鄉(xiāng)連年鬧旱災,幾年前攜妻子兒女,來江南運河祥寧流域長旺碼頭這邊討生活。人生地不熟,想著四處闖闖找點事做。沒想到,剛到祥寧,便被那河盜擄了去。天殺的河盜!我們一貧如洗,又有什么金銀細軟?他們搜不到好處,便讓我們給他們做苦力。運河最寬闊處,有一群小島,那是河盜的賊窩。我們被擄到島上,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些日子挨打挨罵,什么臟活累活都干了個遍。一晃眼,在那島上過了半年有余。

“有一天,河盜三當家翁瀟然娶親,趁他們夜間守衛(wèi)不嚴,我偷偷溜了出來,游了兩個時辰,才遠離了那片島,可憐我的妻子并我一雙兒女陷在那河盜窟里,我想帶他們走也無計可施。我游到長旺碼頭的時候,已經頭眼昏花,爬上岸直接昏死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已經到了王大人的府上。后來我才聽說,那天正趕上王大人視察碼頭,碰見我全身濕淋淋地躺在那處,出手將我救下。

“再后來,我成了王大人府中的護衛(wèi),跟隨王大人左右。那時節(jié),正趕上京中命王大人剿匪,我便跟著王大人去拿河盜,我們只攻上了一個小島,便被打退了,好在營救出了一批百姓,其中便有我的妻兒。朝中念在王大人救俘有功,賜以嘉獎,命他之后見機剿匪,機動行事,這河盜之事便又耽擱下來。

“起初,我以為王大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官,救百姓于水火,不顧安危,親自上陣。哪知,后來我才漸漸發(fā)覺,他與匪本就是一條船上的買賣。私下里,他與那河盜頭子見面,商定劫掠事宜,官船經過十有八九是不劫的,劫了的要按利分成。畢竟官船運的都是米糧、綢緞、木材以及各地貢品,若是驟然中斷,京城不免有斷炊之險,王大人也只有一顆腦袋可砍。至于商船,呵呵呵呵,”胡三苦笑起來:“商船又有哪個沒有領略過河盜的打劫?過完河盜那關,還要交河稅,總之,總有王大人的抽成……”

白茶怒道:“你還叫他王大人?他也配!他就是個……”白茶漲紅了臉,終究沒有說出口。胡三嘆道:“不僅如此,后來我才漸漸明白過來,為何他讓我一介布衣直接做了護衛(wèi),他是想要那好名聲,從兇惡的河盜處救了人,又給人安置好,給飯吃,多么好的青天大老爺啊。但百姓們有眼睛,有心,他這番做派,不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一場戲。

“但我要怎么辦呀!我……”胡三說著,眼淚又流了出來:“我夾在其中,進退兩難。我的良心受著煎熬,心中時時如烈火烹煮一般。旁人說王大人這不好那不好,但他對我們一家真是處處照顧,但要說他好,我也真是無顏面對祥寧的老少。”

胡三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胡三的眼神漸漸堅定了,拿胳膊呼嚕了一下眼淚,撿回刀,指著鄭克欽道:“今日,我已無路可走,只好殺了你給王大人報仇,再自殺謝罪。”

鄭克欽站起身來,鄭重道:“敬重你是條漢子。今日我與你認真的斗一場,如果我輸了,性命隨便你拿去,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好!一言為定!”胡三將幾張桌子搬開,收拾出了一個場地。

鄭克欽對林灼道:“你的劍呢,借我用一下。”林灼干笑一聲,道:“贈人了。”鄭克欽難以置信地看著林灼,這個把劍看得比命還重的人,竟然把劍贈人了?

林灼反問道:“你的劍呢?”鄭克欽紅了臉,撓頭道:“不小心掉河里了。”林灼無語,轉頭對程西君道:“程大哥,是否能借劍一用。”

程西君和白紋對視一眼,心下都想,原來這姑娘和鄭克欽認識。程西君剛想拔劍,那長衫書生道:“不必,用我這把即可。”他從腰間解下配劍,遞給鄭克欽。

鄭克欽長劍出鞘,便心中喝了聲彩,這確實是一把好劍。劍身瑩瑩地泛著一層藍光,雪亮的劍鋒,耀人雙目。鄭克欽和胡三站在空地兩邊,發(fā)一聲喊,戰(zhàn)在一處。只見刀光劍影你來我往,鄭克欽時快時慢,出招都在自己的掌控當中,三十招一過,胡三已經完全被拖入鄭克欽的劍光之下。鄭克欽雖然是血衣派掌教鄭松獨子,但擇了精武系之后,拜在了舟坡門下,鄭克欽的基本功是鄭松一手指導,后來又得了舟坡出招節(jié)奏的指點,領悟了舟坡急攻三招的絕學,劍法頗有其獨到之處。

林灼看得明白,胡三的刀法有些混雜,像是出自運河流域小門派的招式,架勢雖有,但殺傷力不足,前面他們翻翻滾滾拆了數招基本都是鄭克欽有意相讓,明顯是不想讓胡三輸得那么狼狽。

果然,雙方又打過五招后,鄭克欽長劍急轉,三招攻勢驟雨般撲面而來,胡三勉力擋格了兩下,九龍刀脫手飛出,鄭克欽的長劍已抵在了胡三左胸前。“罷了,罷了!”胡三臉色慘白,雙目緊閉,站直不動了。

胡三等著那劍穿透胸口,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來意想中的疼痛。他睜開眼一看,鄭克欽托了他的九龍刀,站在面前,清俊的臉上沒有獲勝的得意,而是神情溫和地看著他,道:“胡大哥,那時我說我贏了,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可不是要你的命呀。”

胡三臉色一紅,赧然道:“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或要替你做什么事,都隨你便,你說便是。”鄭克欽笑道:“這個要求,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我不要你死,反而要你好好活著。”

白茶在旁低低地驚呼一聲,似乎是大出意外。鄭克欽續(xù)道:“王史是個惡官,死不足惜,胡大哥,你是好人,我呢,自詡也是個除惡揚善之人。這世上,哪有為了一個惡人,兩個好人斗得你死我活的道理?況且,王史雖死,河盜尤在猖獗,還是留著你我這條命,多殺幾名河盜吧!”

林灼道:“胡大哥妻子兒女尚在,了卻自身性命容易,她們的日子可就難了。”

胡三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再抬頭已是雙眼清明,他向鄭克欽拱了拱手道:“還不知英雄尊姓大名,將來有機會必將報答。”鄭克欽一笑,和林灼對視一眼,回道:“我的姓名無關緊要,血衣派行事向來光明磊落,為百姓安泰,為正義長存,胡大哥若是想報答,將來有機緣之時,替血衣派說上一兩句好話吧。”血衣派三個字一出,堂上眾人一陣騷動,見那幾人沒有什么別的舉動,就又安靜下來。

“那是自然。原來是血衣派的英雄。”胡三朗聲道。說罷,胡三沖著鄭克欽和林灼一揖到地,抱了抱拳,轉身大踏步出門而去。

鄭克欽等人覺得這一戰(zhàn)打得甚是痛快,又都落座吃菜喝酒。見紛爭平了,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又進來一些,客店大堂又熱鬧起來。靠墻坐的那兩桌青衣男女見不打架沒什么好玩的,便又招呼說書的先生說起書來。剛才一番打斗,那說書先生翹著花白的胡子蹲在了臺子側邊,聽見招呼,大著膽子走出來,一拍醒目,又開始說書。這書還不是古書,也不是神鬼妖狐奇聞志怪,竟然便是這些日子江湖上人人關心的金杵劍法。

“想必眾位最近都聽說了吧,這協(xié)戰(zhàn)帖再一次重現江湖。有位客官問了,什么是協(xié)戰(zhàn)帖?簡單地說,就是出于大義,一諾千金,協(xié)同抗敵。這一諾就是一生,只要你接了協(xié)戰(zhàn)帖,除非身死,否則協(xié)戰(zhàn)帖一直有效。

說書先生扇子一展,高聲道:“上一次見協(xié)戰(zhàn)帖是什么時候?不說是十幾年前,起碼是幾十年前!而這一次協(xié)戰(zhàn)帖又一次重現江湖!怎能不惹得眾家英雄重視?一時間,人人將接到這協(xié)戰(zhàn)帖視為莫大的榮譽。更何況這次的協(xié)戰(zhàn)帖可是大有來頭。眾位都知,協(xié)戰(zhàn)帖只有德高望重的名門正派掌門才能派發(fā),而且必須由掌門親自書寫,不可代筆的!這次的協(xié)戰(zhàn)帖,就是來自江湖第一門派——凌霄派!”

座下眾人一陣驚呼,有人朝臺上扔了賞錢上來,說書先生一見,興致大起,剛才因打斗嚇破的膽子又壯起來,接著道:“你們可知,這次的協(xié)戰(zhàn)帖,凌霄派掌門朱峰連寫了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吶!而這貼中的內容,眾位可曾知曉啊?”

“是金杵劍法嗎?”“別磨嘰了,說不說啊……”“不就是賞錢么,大爺有的是錢!”林灼乍然聽到金杵劍法四字,心中一驚,本來正低頭飲酒,猝然間朝臺上看去。

說書先生眼睛瞪得如牛鈴,見眾人都緊巴巴地瞧著他,唯有一桌沒拿他當回事,一指那桌邊坐著的田光華,順嘴道:“這位爺,您可知道?”

田光華環(huán)視一周,一雙雙眼睛投射過來,林灼一雙妙目也緊盯著他,田光華不由地有幾分得意,大聲道:“我當然知道,我們便是凌霄派的,這次出來便是送協(xié)戰(zhàn)帖,那帖子就在……”白紋一拽田光華的袖子,低聲喝道:“小師弟!慎言!”

靠墻坐的那兩桌青衣男女聽了田光華的話,大感興趣。那位留著絡腮胡的漢子道:“我等是運河祥丘流域青虎幫的,我乃蓋天虎劉棠,這幾個月來,光聽人大聊特聊什么協(xié)戰(zhàn)帖,什么金杵劍法,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哥幾個運氣好,正好與凌霄派的幾位英雄碰面了,可否將協(xié)戰(zhàn)帖借來一觀吶?”

程西君沉吟一瞬,探手入懷,兩指夾了一封帖子出來,紅綢布的封皮,金漆勾勒邊角,那紅色在燭火下泛著幽幽的金光,封皮上卻一字也無。帖子一出,大堂內瞬間鴉雀無聲,那說書的先生更是嚇得呆了,長了大嘴,愣在臺上。

程西君面沉似水,兩指夾著帖子晃了晃:“協(xié)戰(zhàn)帖就在這兒,不過,這帖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他轉頭看著鄭克欽和林灼,忽然一笑,道:“你說巧不巧,這帖子,正是要向血衣派送的。青虎幫的朋友們想看,先問問血衣派的這兩位英雄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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