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爾公墓那場大火焚燒兩天兩夜才漸漸停歇。
當火光伴隨著黑煙散去,取之而來的是足以讓人嘔吐的惡臭、腐爛味道。
不少居住在附近的人紛紛開始嘔吐,癥狀強烈的甚至咳出血來。
鼠疫,不知道是誰先提起這個說法,但很快恐慌就開始蔓延。
為了防止鼠疫可能的擴散,貝斯特城警局出動大批警力將海格爾公墓附近區域盡數封鎖。
封鎖加劇恐慌心理的滋生。
轟隆隆。
深夜,天空悶雷作響,仿佛是黑煙升騰而起化作黑云,繼而下起了大雨。
一場黑色的大雨。
海格爾公墓的地下洞穴也適時涌出一片黑潮。
鼠群,無窮無盡的黑色老鼠趁著大雨從地下洞穴深處紛紛涌到地面上,朝著貝斯特城各個角落無聲無息擴散。
這場大雨僅是持續不到3分鐘,一場凜冽大風刮過,吹散了黑云,結束這場突如其來的黑色大雨。
清晨醒來的人們只是覺得濕潤的地面充滿惡臭氣息,并未察覺昨夜曾下過一場不尋常的大雨。
幾天后,負責診斷這種病癥的防疫專家們就確認這是鼠疫,而且具備很強的感染性。
緊接著一個消息傳了出來。
約瑟夫還活著!
約瑟夫已經變成一只可怕的鼠人!
約瑟夫就是引發這場鼠疫的罪魁禍首!
據說曾在地下洞穴探查的幾位警員,親眼目睹過約瑟夫與老鼠親密為伍的場景。
這毫無疑問坐實了約瑟夫就是引發這一場鼠疫的源頭。
當鼠疫規模逐漸擴大,各種流言蜚語開始襲向艾琳娜這個小女孩,她是約瑟夫的女兒,說不定約瑟夫引發這場鼠疫就是為了接她回去。
單單這樣的言論還無法擊垮艾琳娜那看似單薄的身子,直到有人提及艾倫就是因為跟她走得太近,關系太好,才會被感染鼠疫,如今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時,她才徹底崩潰大哭。
艾倫的母親憐惜她的遭遇,將她擁入自己懷中呵護,可過幾天,艾倫母親也被感染鼠疫,被送到了醫院。
她被趕出了巴爾克澡堂,她被人們用厭棄的目光打量,她被人們惡毒的語言咒罵。
……
“艾伯特先生,您聽說了嗎?”
夜里,溫蒂妮坐在客廳里面,邀請艾伯特出來談話。
“我們當初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鼠疫真的爆發了。”溫蒂妮神情凝重,“以海格爾公墓為中心,附近的居民逐漸感染鼠疫,如今患病人數已經超過120人,情況十分危險。”
“我沒有辦法解決鼠疫?!卑睾芴拐\,“我并不是一位醫生,也不是什么防疫專家。”
“……”溫蒂妮沉默了會兒,“我記得艾伯特先生您曾被老鼠抓傷過傷口吧?這是感染鼠疫最為迅捷的方式。”
“我很好?!卑厣裆绯#拔掖_信自己的身體十分健康?!?
他這段時間又去找了一趟圖拉,讓他幫忙醫治自己的左腿,現在,他已經基本恢復,體魄更是前所未有的強壯。
那些自骨縫里面鉆出來的陰寒邪祟氣息,都被逐漸壓了回去。
這一切都在表示,他正在朝著一個更好的狀態出發。
至于感染鼠疫?
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或許您的身體足夠強壯,主動免疫了鼠疫的侵蝕。”
溫蒂妮沒有再談及這個問題,而是詢問艾伯特最近的情況,她很好奇艾伯特在密林那邊的實驗。
上一次的魔法波動,她無比確信自己不會感知錯誤,艾伯特先生絕對在嘗試跟魔法有關的研究與實驗。
“我還沒有正式開始實驗?!?
這幾天時間,他因為左腿不適合行走,更不想支付昂貴的車費,大多數時間都留在槐樹街這里,還沒有再前往密林那邊,連圖書館都很少去。
溫蒂妮覺得有些遺憾。
……
密林,僻靜小屋里面。
早上8點多,艾伯特再次來到只屬于自己的地下室,點燃墻壁上的火把,坐在床上,他進入靈視狀態,再次推開體內那扇初始之門,連通魔法之門。
自然的力量從那扇魔法之門里面的自然世界涌入他的灰霧世界里面。
他饑餓多時的身體再一次受到滋養,全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歡慶自己終于能夠飽餐一頓。
他好似干枯的樹木迎來久違的雨。
幽暗地下室里面,他的身體隱隱在發光,淡綠色的光芒。
縷縷生命的氣息從艾伯特體內散溢而出,逐漸蔓延整間幽暗地下室。
沒有被人打擾的艾伯特是被自己肚子傳來的強烈饑餓感所喚醒。
他因饑餓而進入靈視狀態推開那扇魔法之門,最終又因為肚子饑餓而離開這種狀態。
當他睜眼時,地下室已經完全黑暗,墻壁上的火把已經完全熄滅。
艾伯特下床,抹黑繞過桌子,輕輕一躍,左手就輕松推開地下室的木板,右手攀住入口邊沿,撐起身體,回到廚房區域。
透過廚房的窗戶,隱約可見外面還不是很暗,此刻正籠罩著昏黃的光芒,應該是太陽下山的時間。
穿過客廳,打開房門,來到門前空地上,太陽正朝著密林深處的林木中漸漸下墜,昏黃光芒透過林間樹葉縫隙滲來。
自己應該買一個可以隨時查看時間的懷表,防止自己太過沉迷于靈視狀態而忘記離開密林。
不過,這樣的修煉狀態確實好啊。
艾伯特稍微活動一下自己的軀體,不管是從哪方面,他的體魄都比之前強出一截。
他試了試,深蹲下來再原地起跳,垂直起跳高度目測可以接近10英尺。
當艾伯特回到西區街區時夜色已經暗沉下來,昏黃的路燈再一次占滿了路面。
他如往常一樣走在返回槐樹街的路上,因為鼠群的大規模肆虐,加上鼠疫可能的擴散問題,街道上并沒有什么行人經過。
倒是有很多老鼠從四面八方沿著墻根往遠處一處下水道里聚集。
艾伯特停下腳步,注視片刻,發現這并不是偶然現象,更像是下水道那邊有什么東西正在吸引著它們接近。
吱吱吱的聲音,像是在進行某種交流一樣。
可惜2號所分享給他的知識里面并沒有關于老鼠的語言,也可能是老鼠還沒有聰慧到可以創造自己的語言。
眼前這一幕應該只是簡單的訊號溝通。
艾伯特改變了方向,保持一定距離,朝著老鼠聚集的下水道走去。
那是西區排泄污物與雨水的管道,時常散發著惡臭腐朽的氣味,平日里很少有人接近,夜晚更沒有人愿意靠近那種地方。
蒼白月色下,緩緩淌著黑綠色污水的下水道,不大的幽暗管道洞口,此刻附近聚集著一群群老鼠。
它們爭先啃食著放置在下水道前面的兩具不知名生物的尸體,猩紅的眼睛比往日里更加狂熱,充滿兇性。
有人在這里飼養老鼠群?
遠遠旁觀這一幕的艾伯特在拐角處停下自己的腳步。
鼠群已經將前方下水道附近的寬敞區域都占滿了,密密麻麻,宛如一片黑色潮水在這里涌動。
吱吱吱,嘰嘰嘰的聲音,嘈雜得讓人心煩。
艾伯特沒有選擇打擾,而是耐心觀察起四周,最終在臨近下水道右側的一棟廢棄房屋的屋頂上,發現了一道沐浴在月色下的消瘦身影。
他面朝下水道方向,背對著自己,左手握持著畫板,右手一根畫筆的筆尖不停落在畫板上。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正處于某種繪畫的狂熱狀態。
盡管看不見那人的面部表情,艾伯特也能大致勾勒出他此刻正雙目赤紅,臉泛紅潮,以一種激動又崇敬的心情在落筆繪畫。
是他特意將老鼠群引到這里而來,為的就是完成他手中的畫卷?
艾伯特又注視一會兒,見那人完成繪畫準備從廢棄房屋屋頂離開時,他才從拐角處出來,朝著那棟廢棄房屋走去。
他的視野范圍更廣,艾伯特的身影一出現,就被他所捕捉到。
“原來今晚還有我所沒有看見的見證者啊?!?
他盯著艾伯特的身影注視一會兒,將畫板夾在左腋下,沿著屋頂的階梯下來。
當艾伯特還沒到廢棄房屋,他就已經出了廢棄房屋大門,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艾伯特。
艾伯特也同樣看清楚他的正臉,如果那算是他的正臉的話。
他應該是戴著一張彩繪面具,用極簡的線條配合多種明艷色彩的顏料,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站立著,大腹便便,右手持著權杖,頭戴黃金冠的老鼠。
相比于地下洞穴的那一只白色鼠王,他反而更像是老鼠群真正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