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初,大環境經濟快速發展,但政局卻不算清明。
官商勾結,保護傘無處不在,黑色勢力無孔不入。
S市東龍大街乃是個中翹楚,黑色勢力大肆集聚,屬于三不管地帶。
我打黑拳的地方就在這里。
我站在高處,看著巷子里兩個賭場的馬仔舉著斧頭互毆。
“江家夫婦各自都有穩定的工作,按道理,日子不應該過得如此清貧,你猜是為什么?”
白無瑕手里不知從哪里薅了一朵乳黃色不知名野花,像一朵縮小版的向日葵,他拿在手里把玩,漫不經心地問:“為什么?”
“因為江父有個很燒錢的愛好。”
白無瑕立馬就猜到了:“賭博?”
這人實在是聰明,我在他身上總找不到賣關子的樂趣。
我索然無味地從背包里掏出一本紅色的證書給他,示意他打開看看。
“房產證?”
“沒錯。”我點點頭,“還記得之前認識的那個緬甸拳王嗎?”
白無瑕頓時罵罵咧咧道:“怎么不記得?人家不過是當著你的面掉了幾顆不值錢的眼水,你就送了他八十萬!八十萬啊!你這副黑心爛腸,居然也會大發慈悲,我算是大開眼界了!”
我被他逗得發笑,“這人在緬北混的日子不短,不僅拳打得一流,賭術居然也很不錯。”
“比你還不錯?”
“要幺雞絕不來二餅,要東風絕不來紅中!”
“那就是和你不相上下,”白無瑕眼睛一瞇,金粉色的瞳孔里光芒流轉,“你這壞胚子,讓我猜猜,你發現這么個寶貝后,接下來是不是利用他將你那好爸爸騙了個精光?”
我難得好心情,笑嘻嘻道:“正解!”
雖然他總是一臉不懷好意,也很少正經和我說話,但不知為何,在他面前我仿佛脫下了那層皮,多了幾分真性情。
“他算什么好爸爸,姓江的老東西——以前他雖然愛賭,可家里的米缸就擺在眼前,他不敢來大的。現在好了,一夜暴富的機會就放在他眼前,他可不得敞開了玩兒!”
白無瑕見我難得這么開心,順手將那小黃花插在我頭發上,笑起來時,目光里透著和我一樣的陰險:“一夜暴富?那也得看老東西有沒有這個命!”
……
逢生病得越來越重,江父江母對他的愛突然集體回歸,居然辭去工作,每天陪著他,比生病之前還要關心。
逢生很開心地享受著這一切。
直到有一天,逢生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不超過兩個小時。
江父江母對著醫生和護士演了一出舐犢情深、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要在醫院這么冷清的地方死去的大戲后,將逢生從醫院接了回家。
醫生和護士都被演得淚如雨下。
一路上,為了憋笑,我差點將自己的嘴角咬破。
回到家后,我隨便找了個借口出門,逢生突然叫住我:“姐姐,一定要這樣嗎?”
“謊言之所以是謊言,是因為,有朝一日一定會有人拆穿它。”我冷漠地看著輪椅上臉色灰敗、命不久矣的少年,殘忍地說:“有些真相,就算死,你也應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