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飯過后，秦浩天兩兄妹就先行回安寧市了。

秦怡月很不舍，想要抱抱但沒好意思開口——她看電視劇和動漫，男女生告別的時候都會這樣的，但這一次沒機會啦，她趴在窗口跟程牧揮手告別，直接忽略了李卓信，直至程牧的身影在視線里看不見了，她才嘟嘟嘴，乖巧地坐好，拿著手機下意識要發信息。

想想不對，程牧說今天比較忙。

那還是等晚上吧。

秦浩天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嘆了口氣。

媽的，那小子……

他本來是堅定的“拒絕一切派”，但是這幾天相處，說實話，他對程牧有了很大的改觀，并且他自問自己在程牧這個年紀，可能是沒資格跟對方掰手腕的。

要是程牧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計要仰天大笑：

“你現在這個老大不小的年紀，不也被我玩得團團轉？可憐的湯姆！”

總而言之，秦浩天一時半會沒有什么主意和想法了，他想也許程牧說得對，我這個當哥的性格也要改改，另外的事情就靜觀其變吧……

只要不是什么出格到極限一換一的事情，就先仍其發展看看。

……

另一邊程牧和李卓信上了大巴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程牧呼呼大睡。

昨晚安慰小月亮耗費了不少時間，又被李卓信這個睡飽了的狗東西拉著一直在聊天，導致睡眠嚴重不足，倒是李卓信神采奕奕，因為要去看自己馬上就讀的大學，他有種興奮感，想要拉程牧憧憬一下，不想只聽到如雷的鼾聲。

但很快，李卓信也笑不出來了。

一下車，他甚至懷疑這不是大學，就特么是一個破舊的老小區。

大學夢，在這一刻轟然倒地。

“怎么會這樣？”

李卓信人麻了，他覺得自己像周星馳電影里那個站在麗晶國際大酒店門口的零零七，非常戲劇化。

夢想的大學怎么是這樣的？

程牧拍拍李卓信的肩膀安慰他：

“這是老校區分部嘛，吶，有的民辦院校就是這樣，等招生多了，再合并橙一個新校區，你這算好的了，明年就是新校區，雖然你們增江區的新校區也不大就是了。不過足夠你折騰。”

李卓信都快哭了，哪里有這么安慰人的？

他的信仰崩塌了呀！

“別婆婆媽媽的！”程牧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當時不好好學習的也是你，現在抱怨大學的也是你，走吧，來都來了，去看看，順便看看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啊？”李卓信哭喪著臉，走進了校門。

離譜的是，因為學校占地小，有很嚴格的門禁，程牧倒是倒背如流，哪一層是他的宿舍都扯出來了，說忘了帶門禁卡，是大三的學生，暑假沒回去。

他拉著哭喪著臉的李卓信：“怎么？這張臉不像大三的？告白失敗工作還沒找到的都這樣。”

門衛一臉黑線，給兩個人放進去了。

學校的確很小，但估計粵城還有比這更小的大學，一條路走上去，兩棟教學樓三棟宿舍，食堂在一號樓一二樓，一個只有200米的操場，里頭是兩個籃球場，然后就……

“沒，沒了。”

李卓信兩眼一黑。

尼瑪的安寧市二中都比這大不少好吧！

“別灰心，你們新校區各個專業并到一起，那會兒就像大學了。”程牧安慰他，但是藏不住笑意。

“滾啊！”李卓信心態炸裂。

“滾就滾！”

程牧知道這小子要緩和一會兒，索性走到旁邊觀察宿舍樓。

嗯……女生宿舍應該是這一棟，我擦宿舍大媽盯著我干啥？你們特么的計算機專業有幾個好看的女生么？這校區不就只有這個專業的？

哦不對，還有個財管專業，但人不多。

死去的記憶在復蘇，程牧心中有愧，不敢跟宿舍大媽相互直視。

“程牧，你說……你給我打的那個江山是啥？”

李卓信終于想起來這個事兒。

“這就對了！”程牧大聲說道，“強者從不抱怨環境！走，我帶你過去！”

兩個人穿過學校的后門，是一條還蠻有規劃的校外美食街，炒粉檔，八塊錢三肉一菜，烤魚店，燒烤攤……

應有盡有。

“這是？”李卓信撓頭。

“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程牧大喊一聲，搞得幾家本來因為暑假沒啥生意的老板一個個探頭出來看，以為是什么神經病。

結果看到兩個大學生模樣的人，咂咂嘴，頭又縮回去了。

“你干什么啊？”

李卓信覺得很丟人，拉著程牧想走。

“走什么，這是你暑假實習到現在的一個檢驗。”程牧振振有詞。

“……”李卓信覺得程牧傻了，一直在逗弄自己。

最終程牧耐心解釋：“不是逗你玩，是認真的，記得我之前跟你講的那番話不？”

李卓信渾身燥熱，這八月份的天氣不是開玩笑的，他一邊抹著汗，一邊回想起程牧跟自己提及過“想要破局，就要從大學鋪路”。

可是……

他環繞四周，這不就是條普通的校外商業街嗎？

“之前我讓你送過外賣，基本路數你自己都摸清楚了，其實這邊也是一樣的，而且做學生外賣，就只是送到宿舍，距離不遠，但上大學的大一的還好，大二開始大家都懶了，你讓人多走兩步路要了這群人的老命，尤其還需要爬樓梯，這些人就是你的潛在客戶。”

“我一個人送一個學校的外賣？”李卓信咋舌。

“木腦袋！”程牧拍了他的頭一下，“我是讓你在這里組建一個小型的外賣團隊，你從中抽成就好，但前提是你要自己聯系好這里的商戶老板，然后搭建起來，一開始你可能要親力親為，但后續就不用了。”

“而且到時候到增江區新校區，我希望你能擴大這個外賣團隊，最終咱們雙劍合璧，天下無敵，直接拿下你學校，后面再如法炮制……”程牧一通展望，李卓信忍不住打斷他。

“不是，那增江區那邊的新校區，這些商家又不可能跟著過去。”

“你他媽的。”程牧氣得踹了他一腳，“做外賣團隊重要的是外賣員，你在大學里找的兼職，難道去那邊就不能做嗎？誰告訴你重點在商家？哪個校區附近沒有美食街的？”

“哦。”李卓信揉揉屁股。

“走，現在就是帶你搞定一次商家，后面就你自己來了。”程牧給李卓信打氣，“咱們暑假那么多活兒不是白干的，你想想看，一開始你個叼毛送個外賣都結巴，后來不也就那么回事兒嗎？進廠那會兒，你一開始還端著個特么即將成為大學生的架子，不跟那些廠里的人玩，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后面不也玩到一起，也覺得并沒有你想象中的社交隔離嗎？不要辜負了爸爸對你一個暑假的培養。”

“知道了知道了。”

“我擦，你還嫌爸爸煩，找打。”

程牧領著李卓信進了一家店，豬腳飯，粵城最大連鎖餐廳啊，是朝陽人開的，這么一合計跟程牧他倆還算是半個老鄉。

夫妻檔，不過近期暑假沒有太多生意，程牧走進去介紹自己是大學里的學生，想要做配送外賣的活兒。

“可是我們這里是薄利多銷，就是發工資的話……”夫妻倆都是老實人，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要發工資，畢竟人家是來應聘的。

“不是這個意思。”程牧笑嘻嘻地給老板遞了跟煙，“是這樣的，按照單量來計算，送一單就收一塊錢，如果沒有單那就沒有錢，這里宿舍很多學生大夏天的都不愿意出來吃飯，但如果有配送服務的話，估計都愿意點單，算下來你們不會虧的，我們就是掙點生活費，畢竟家里比較困難……”

“點單的話，同學們打電話給我們，然后我們來你們這里買了送過去，對于你們來說都是增量，而且成本不高，一單減掉一塊錢，其實你們還是掙的，又或者咱們外賣的單價就直接多提一塊錢……”

夫妻倆面面相覷，說需要商量一下。

李卓信很好學，一直在認真聽，他突然間覺得，好像這樣子做下去，似乎自己能夠不用跟家里拿生活費了？

“一開始你親力親為一段時間，然后想辦法告訴同學，主打的就是做這個雖然累，但是只要肯送，錢就多，慢慢的團隊就起來了。”

“而且你這個完全可以兩頭收錢，老板外賣單加一塊，你往外賣的時候就加兩塊，一來一回，一單凈利潤是兩塊錢，這一條商業街一天下來巔峰指不準有兩百單，那就是四百，四百一天，你抽一半，分給底下的人，是不是很可觀？”

程牧笑瞇瞇地說道。

“團隊最多四個人即可，完全夠用了，因為你們這畢竟分校區，人數不多，而且吃飯還有食堂作為備選，主要學校太特么小了，要是大一點，食堂遠一些，這個錢更好掙，這半年就不用說掙多少了，反正團隊先組建吧，你要牢牢把控和商家之間的聯系，不然肯定有人跟你搶的，這也是你要學會的本事，做生意就是有人會搶。明年你們換新校區，有自己的團隊，起點就比別人快一點點，再如法炮制一波……”

李卓信點頭，他第一次覺得：

哦，原來這就是創業。

“你記住，這就是創業的最后一課，最掙錢的不是干活的人，是手里有渠道，有資源，最掙錢的永遠是抽水！”

這一番話給李卓信信心都干出來了，豪情壯志啊。

不知不覺間，他的心態在變化，這段時間看著程牧到處談事情，又跟著看了對方的不少騷操作，少年的世界觀在重組，原來有些事情它不是一板一眼的，原來以前覺得很難溝通的事情只要你敢開口，就算失敗了也根本沒有失去什么。

就比如說走進來問老板是不是需要外賣員這種事兒，很多人就是卡在第一步。

邁出去之后，沒什么難的。

嫌丟人？別人能掙到錢有什么丟人的？

最終，夫妻檔答應了程牧口中的外賣合作，留了李卓信的電話，說是開學后聯系。

“還是有很多要做的。”回程時，程牧還在囑咐，“你們學校小，搞一些傳單，一個個宿舍去派發，你會遭受白眼，又或者被轟出去，當然大部分人肯定是根本不叼你……”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有的人第一關就頂不住，就沒有后面的事兒了，雖然你現在斗志滿滿，但到時候被打擊時不要找我哭鼻子啊。”

程牧在給自己的發小打預防針。

“去你的，老子怕個叼！”李卓信白了他一眼。

程牧哂笑一聲，媽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