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章,同掌柜的交待過后,康員外恭恭敬敬的送岱秋出鋪子。
岱秋笑著轉(zhuǎn)身道:“康員外留步,多謝幫襯,還盼日后生意更加興隆。”
康員外也客氣道:“借姑娘吉言,若姑娘手邊還有旺鋪,別忘記派人來跟小老兒說一聲。”
岱秋:“那是自然。”
說著,便扶了小丫鬟芙兒的手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捂著熱乎乎的錢匣子,里面整齊躺著三百兩的銀票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這可都是帳外的名目,真到了萬不得已,還是能頂過一陣子的。
岱秋挑開簾子看了看窗外的街景,想著興門大街就在不遠處,那有家買玫瑰鵝掌的,三姑娘一直很喜歡那個口味,便吩咐車夫繞過去一趟。
車夫得了令,吆喝了一聲,趕了馬掉頭。
周邊的人聲鼎沸漸漸淡了,岱秋知道是馬車入巷子里,便掀開簾子交待車夫:“章伯,這一帶流浪貓狗比較多,您駕車的時候速度稍微慢些,車輪子別軋到了才好。”
車夫笑著應(yīng)和道:“岱秋姑娘這般菩薩心性,老天都會看顧的。”
坐在車頭的芙兒也笑著應(yīng)和著,幾人說說笑笑間,馬車卻停下了。
章伯扯著嗓子喊道:“路上有些石頭子兒,姑娘們坐穩(wěn)了!”
岱秋聽章伯的話音不對,挑簾子去看,果然就見到前面有人攔路。
馬車被逼停,岱秋和芙兒差點沒給撞出去。
只見前面橫站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沖過來就要扯簾子。
章伯大叫著胡亂阻擾,岱秋也被嚇壞了。
剛巧與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壯漢對視,便叫道:“你們都是什么人!為什么攔車?”
壯漢瞧見了岱秋的臉,頓時眉開眼笑,嘿嘿道:“小女子果然漂亮!”
說著便伸手過來要扯她們的裙角,芙兒被嚇得一聲尖叫,轉(zhuǎn)身抱著岱秋哭。
岱秋知道遇上無賴,這窮巷也無人經(jīng)過,光是呼叫喊破喉嚨都沒人來理,只得強自鎮(zhèn)定道:
“壯士如是索要錢財,我這里有些碎銀子拿去吃酒,請別為難我們了!”
那人聽說有錢,眼睛都放著光,手上的動作也暫時頓住,笑道:“那你先拿出來孝敬大爺!”
岱秋接著芙兒身形阻擋,悄悄把錢匣子里的三百兩拿出來,藏在腰間的荷包里。
想把匣子故意扔遠些,卻被外面的人一把接住。
那人打開一看,只有些碎銀,便輕笑道:“席家女眷出行,只扔區(qū)區(qū)十兩銀子,小姐怕不是打發(fā)叫花子呢。”
芙兒哭道:“你既然知道這是席家的車馬,就快點放了我們。”
岱秋心里卻是越來越驚,這人是有備而來的,還好今天坐在馬車?yán)锏牟皇歉锏墓媚飩儭?
她胡亂拉了芙兒的胳膊,示意她不要隨便跟對方搭話,又強自鎮(zhèn)定了神色,對外面喊道:“閣下既然知道我們的來歷,想必也無意結(jié)仇,若肯放我們這一次,來日必當(dāng)報答。”
只見一道寒光破空,在芙兒的驚呼中,岱秋見到那人橫刀便朝馬車沖來。
章伯揮舞馬鞭胡亂抵擋著,馬兒仰天長嘶,不住的原地打圈,岱秋她們也在車?yán)飺u搖晃晃,幾乎要跌落下去。
兩人互相抱頭大叫,正在絕望無助之時,岱秋隱約好像聽到耳邊呼嘯而過聲聲厲喝,接著便是一陣刀光劍影,廝殺震天。
芙兒已經(jīng)被嚇得忘記哭了,章伯也從車頭跌到地上,捂著老腰疼得直哎呦。
又過了一會兒,岱秋聽著外面打斗聲音平靜了,這才大著膽子掀開簾子去看,哪里還有方才攔路搶劫人的影子?
地上一堆血跡,路面上橫七豎八躺著好幾具死尸,但馬車的不遠處,卻有一個人,正靠坐在墻頭,胸前劇烈起伏著。
他雖然已經(jīng)極度疲憊,但那一雙劍目卻炯炯有神,里面好像蘊藏著萬道神光。
岱秋大著膽子下車去,走到那人面前站定,問:“剛才攔我們的歹徒,是你幫忙趕走的嗎?”
蕭成琰瞥了眼岱秋,指尖原本緊扣住刀刃,聽了這話之后,悄無聲息的放開幾分。
岱秋見他不答,目光順移到他的胸口,指著道:“你流了好多血。”
蕭成琰還是不理,只一眨不眨盯著岱秋。
他剛與死士們沖散,負(fù)傷在此,若身后追兵追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岱秋蹲身上前,約莫是想用自己的繡花手帕替對方止血,卻被他一把掐住了手腕。
看著一臉警惕的男人,岱秋慌忙解釋道:“你,你別緊張,我只是想替你擦下傷口。”
蕭成琰只是看著她,像是在從她微微蹙起的五官中,探究著什么。
岱秋:“這一帶不算偏僻,巡防營的人應(yīng)該一會就能到,你再忍忍,我先想辦法給你止住血。”
蕭成琰睜著宛如鷹隼般的雙目,終于開口問:“你是誰?”
“岱秋姐姐……”
芙兒坐在車頭,怯生生的朝這邊喊。
岱秋忍著手腕鉆心的疼,扭頭沖她喊道:“沒事,你在車?yán)镎艺遥从袥]有干凈的紗布,拿一點出來給我。”
芙兒應(yīng)了,岱秋回過頭來對他道:“我對你沒有絲毫惡意,而且你剛剛還幫了我。”
蕭成琰想了想,稍稍放了些力道,心念一松,整個人卻劇烈咳嗽起來,低頭一看掌心,竟然多出了一道鮮血。
岱秋“呀”的一聲:“你傷得實在太重,我先送你去醫(yī)館吧。”
蕭成琰捂了捂袖口里的名冊,盯著岱秋的臉道:“如此,那有勞姑娘了。”
岱秋叫來章伯和芙兒,三個人七手八腳的把蕭成琰塞進了馬車,章伯捂著腰駕著馬,緩慢著出了巷子。
車內(nèi),岱秋一直用絹子捂在蕭成琰不斷出著血的傷口上,全然沒有感覺到,腰間的荷包正被人悄悄掉了包。
一番折騰之后回到席府,席房岺和桃枝見岱秋一身狼狽,問清緣由后均是面色一驚,都后怕起如今京都的局勢。
席房岺大嘆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竟然遇到當(dāng)街?jǐn)r路搶劫,還敢指名道姓的,這世道可真是亂了!”
桃枝又忙拉著岱秋問道:“你可有受傷?”
岱秋笑著搖頭,并從腰間掏出一只裹好的方帕,“今天還算運氣不錯,比我預(yù)計的多盤得了足足四十兩呢。”
可她舉著方帕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慌忙展開來看,銀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