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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單小將軍叫板樹軍威 安王世子出手驚天顏
“通州城”幾個隸書的大字,刻在厚實緊閉的城門之上,斑駁但是厚重。高高的城墻上,兵丁們拿著兵器,站成一排,神情肅穆地盯著遠處。
城墻下,一片開闊的黃土地,自遠處,地平線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漸漸地,一面白色黑邊的旗幟,升了起來,順風張揚著,而后,旗幟緩緩地高出地平線,顯出上面一個藍色的“沐”字。緊接著,一支紅纓出現了,然后,是一個銀色的頭盔,漸次,是一個身穿銀色鎧甲的身影,端坐馬上,手拿長戟,背上挎弓,腰上斜掛著金絲長鞭,鞍右邊是滿滿的箭袋,左邊則是一柄長劍。
這是一匹比較特別的馬,體型健碩,馬腿修長,顯得比一般的馬更高更俊美;黑色的馬身上布滿了稀稀落落白色的棗大的斑點,黑的部分如墨般發亮,白的地方又雪白而無一點雜色,就好像黑云密布的天空正下著漫天大雪一般;最讓人驚奇的就是,在漆黑如墨的馬頭上,一個“T”行的區域,是純白色,就好像是特別標示出了馬的眉毛和鼻子,使這匹馬端出一種王者的氣勢,煞是威風。
這位將軍身板挺直地坐在馬上,單騎走在最前頭,步伐穩而慢,仿佛不是打仗,而是溜馬。他的身形并不魁梧,反而顯得有些單薄小巧,卻也還精干,但是他有一種特別的氣場,盡管個頭不大,卻壓得住場。顯然,從氣勢來看,不是簡單人物。此刻,他頸上的紅纓巾正隨著步伐在胸前輕抖,給這個嚴肅的、滿是緊張和殺氣的戰場帶來了一絲神秘和叵測的氣息,仿佛這通州城是個火藥桶,而他是一支火把,只要一抬手,一點即爆。
將軍身后丈許,是一個執旗的軍士,緩緩走近。
他們的身后約莫五十米,一片紅纓出現了,然后是齊刷刷的黑色頭盔,漸漸地,隨著那沉沓而來的腳步聲,密密麻麻的兵勇排成整齊的隊列,走了過來。
距離城門大約一里地,將軍勒住了馬,手掌一抬,隨即身后的部隊停了下來,保持著隊列,也保持著沉默。
將軍靜靜地勒著馬,站在城墻下,抬頭,望向城墻之上。
城墻上,兵丁們已經嚴陣以待,而那瞭望塔上,有三個軍官模樣的人正望著城墻下漸進的軍隊議論。
“世子,你說來的是什么人?”一個皮膚較黑,眉毛粗黑,眼睛圓大的人問:“沐廣馳已經被擒,還敢打沐字旗號?!”
“沒有了沐廣馳,沐家軍還在呀,”答話的這一人,膚色較白,雖是行伍之人,硬朗之中卻頗有儒雅之氣,身形修長,長臉秀眉,鼻梁高而唇微翹,他俯身看了看底下,回答:“我看,是沐廣馳的手下,不是來討要沐廣馳,就是要雪恥。”他轉頭向另外一人,問道:“你怎么看,刺竹?”
被喚作刺竹的將軍是三人中個子最高的,肩寬背厚,孔武有力的模樣,他的手放在腰間的刀柄上,一直盯著對面的將軍,面色凝重,那國字形的臉上剛毅中也透出些疑惑來,一字眉下,虎目左右顧盼一陣,徐徐開口:“此時談雪恥,為時尚早……我看,他是來討要沐廣馳的……”
“多虧你的良策,終于捉住了沐廣馳,他可是一員猛將,淮王若失了他,也就傷了元氣了……”世子笑嘻嘻地說:“父王說你是頭功一件,可真沒說錯,要是沐廣馳歸順了,那天下就基本可定了……”他看著城墻下的軍隊,嘆一聲道:“本以為他們失了首領,必潰不成軍,沒想到,軍紀仍然如此嚴明,所以啊,我說今天來的這個小蘿卜頭,肯定不是省油的燈,要不,就是后面還有厲害角色……”
“沐家軍一貫都是以驍勇團結出名,沐廣馳性情穩健,是慣用兵之人,他肯定先就有了防患于未然的準備,后備指揮官一定早就培養好了。淮王起兵造反,能撐下來這么多年,還把百洲城穩穩地占住,沒有沐廣馳,他焉能做到?!”刺竹沉吟道:“對沐廣馳,安王只擒不殺,只想勸他歸降,也是惜才……可是我卻覺得,這個沐廣馳錚錚一條漢子,絕不會肯降的。”
“是啊,每次大戰,都是沐家軍的前鋒,秦階不過仗著是淮王親戚,坐享其成,那個敗類,也就偶爾打個小戰,還張狂得不得了,不就是仗著兵多而已,就他的戰術,十足一個草包,除了圍著一頓亂打,還是圍著一頓亂打……”那皮膚黑黑,而又矮實的軍官哼了一聲:“沐家軍雖是敵軍,卻也可敬。”他看著刺竹,問道:“你說每次打下城池就歸了秦階,難道沐廣馳心里沒想法?”
刺竹搖搖頭,雖然這都是事實,但是在江州屠城事件發生之前,沐廣馳和秦階還是很和氣的,那事之后,兩人就勢如水火了。
那黑臉粗壯的軍官又說:“不如殺了沐廣馳,把頭懸掛于城門上,這樣,沐家軍一定大受打擊,士氣低落……”他看著城墻下的軍隊,說:“本已群龍無首,現在也就是做做樣子,等會兒一打,說散就散了……莫不如,把沐廣馳綁了出來,看他們誰個敢上前來,只要發兵,我們就砍沐廣馳的腦袋……”
“易奇,此言差矣,”世子乜了他一眼,說:“你的辦法,對別人的部隊或許可以,比如苗品、孫乾罡……但是,對沐家軍估計行不通,沐廣馳不會怕死,而沐家軍看見了首領受此屈辱,肯定冒死來奪,到時候,勢要破城,士氣大振,被動的反而是我們……”
“你沒見過一年前的蒼靈渡大戰,沐家軍兩萬人馬活活逼退安王八萬人馬……你要是親眼見到了那個場面,你就不敢小覷沐家軍了。”刺竹輕聲道:“沐家軍,總數區區不過五萬,卻能常勝不敗,它是淮王的親兵,淮王就是要憑它奪天下的。”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面,只見沐家軍的首領將軍停下隊伍,自己策馬在城墻下一個人走來走去,已經走了兩圈了。刺竹心里狐疑,他一個勁望著上面,是在盤算什么呢?
“奪天下?區區五萬?!”易奇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們王師有十五萬大軍!”
“十五萬你也打不過蒼靈渡!”世子斜了他一眼:“我們都打了十多年了,連個蒼靈渡都過不了!眼睜睜看著都城,被淮王安坐著。”
“沐家軍是可以以一敵十的,那才是真正的精兵強將。”刺竹望著遠處的部隊,九月的天氣還是有些燥熱,他感到大戰將近的緊張氣氛,背心有些冒汗,但是那頭,太陽底下的部隊,異常嚴整,就在日頭下站著,一動不動,仿佛是鐵鑄的一般。
刺竹又望了望下面,太陽照在鎧甲上,有些刺眼,他不自覺地覷了一下眼睛,正好聽見世子在問:“這個單單小小的首領,是個什么人物?”
他正要回答,卻看見那沐家軍首領已經走近,他趕緊伸手一抓世子:“噓!”
“叫安修小兒出來說話!”底下的將軍喊一聲出來,底氣很足,聲音雖然沉在丹田里,貌似威嚴,但音色卻脆脆的好似童聲。
一聞此言,那城墻上的兵丁,都私語著,發出了細微的笑聲。
世子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心道,面上好威風,一開口,笑煞人也——
那里易奇已經哈哈地笑得快抽過氣去了:“呵呵,我的個娘呀,居然是一個小孩……”
刺竹也有些忍俊不禁。這沐家軍嚴正的氣勢跟一個孩童似的首領,配在一起實在古怪。
然而,在眾人的竊笑聲中,城墻下,是沉默如鐵一般的沐家軍,依舊紋絲不動,只是隱約中,霸氣凸顯,殺氣愈濃。
“安修小兒,出來受死!”那低吼之聲揚了起來,帶著凜然的殺氣和憤怒,但是配上清脆的后音,就有些滑稽了,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在氣急敗壞地發脾氣。
城墻上笑得愈發厲害了,瞭望塔里的三個人也笑成了一團。
在一片哄笑聲中,那首領第三次叫陣:“安修小兒,你甘做縮頭烏龜,就不怕天下人笑話?!”
大家又笑,刺竹忽然停下來,問道:“我們還是應該去稟告王爺的……”
“你們還記得正事?!”平緩而略帶抑揚的聲調,一個身著戰袍的男人走進了瞭望塔,他四十出頭的年紀,個頭偏高,雖然談不上魁梧,卻很結實,身型挺拔,氣宇不凡而又略帶冷峻,長臉劍眉,唇略微有些厚,眼神銳利而略帶狡黠。容貌與世子相似,卻更顯老到沉穩和干練精明。
“父王。”世子趕緊躬身退到一旁。
“王爺。”刺竹和易奇也趕緊靠邊。
安王走到了城墻邊,俯在高臺上朝下望去,朗聲道:“我就是安王,誰人在此直呼本王名諱?!”
那首領一抬頭,看見安王,便喊:“安修小兒,出城迎戰!”
安王一聽他說話的聲音,也忍不住笑了,大聲回答:“本王且來教教你,我不是小兒,是老兒,你,”他指著首領,說:“你才是小兒……”
“小娃娃,本王不同你應戰,你好生回去,長大了些再來吧!”安王一擺手,就要離開。
那首領又叫:“不應戰,就算你輸,明日,我就把今日之事宣揚出去,看你的老臉往哪里擱!”
安王回過頭,冷笑一聲:“本王豈會怕你?!”
“那就出城迎戰!”首領大喊一聲,隨即一擺手,沐家軍發出低沉的吼聲:“出城迎戰!”
此一聲,軍威頓起。安王不禁一震,放眼望去,卻驀地心驚,沐家軍的氣勢好生了得。
首領再一擺手,沐家軍又齊聲喊道:“迎戰!迎戰!迎戰!”首領手一頓,聲音霎時便停,頃刻無聲無息,如同場上沒有一人。
安王緩緩地轉過身來,朝向沐家軍,問道:“挑戰者,何人?”
首領一拱手:“沐家軍都尉,沐廣馳之子沐清塵。”
沐廣馳的兒子?安王略微有些吃驚,便細細了去打量那孩子,一邊狐疑著,沐廣馳那么高大魁梧的個頭,怎么生個兒子,這么單小?!可是,他雖然瘦弱,卻氣勢十足啊。沐廣馳的兒子,安王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思忖道,虎將無犬子,即便是病貓,強作起勢來,也還是有些乃父之風的。
安王頓了頓,又問:“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沐清塵的回答干凈利落。
剛剛成年,想必,還是初次出戰吧。若不是沐廣馳被擒了,怎么輪得到他來?!安王默然道:“你為何事挑戰?”
沐清塵回答:“放了我父親沐廣馳!”
安王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也得你贏了才行。”
“你盡可放馬過來!”清塵一揮手,提起了長戟。
好小子,會些功夫啊。安王有些好笑,便逗他:“你要如何戰?”這可是打仗,不是玩過家家的游戲,你救父心切可以理解,但是乳臭未干,如何成器?!
“頭將單挑!”清塵回答:“我若勝三將,你自當放我父親!”
“好!”安王一擺手:“就依你!”
“王爺……”刺竹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安王斜他一眼,低聲道:“他年紀這么小,身體單薄,我諒他,也不過救父心切,單憑著匹夫之勇就過來了……隨他折騰,但不要傷了他,我不想沐廣馳心里舊結未解,又添新結……我只要沐廣馳降,給我皇朝添一虎將,所以,先陪他兒子玩玩吧……”
刺竹輕聲道:“這小將軍不可貌相,王爺還是不要輕敵呀。”
安王點點頭:“他再嫩,后邊還有一支強硬的沐家軍……”他一抬眼,正好看見世子的近侍,于是喊道:“長石,你不是新近長進不少,愿意去實戰練練不?”
“是!”長石喜不自禁地回答。
“記住千萬不可傷了他,”安王沉吟道:“點到即可,勿要戀戰。”
長石嘻嘻一笑:“王爺,我五招定勝之。”
安王擺擺手:“去吧。”
城門開,長石身著鎧甲,騎著戰馬就出來了。
高墻上,安王坐下去,端起了茶杯,低頭用杯蓋捋茶葉。
刺竹和世子,走近了墻邊,朝下望去,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目光有些復雜。
馬漸漸地近了,長石大喊著,舉起了長矛——
清塵沉默著不動,直到長石越過了中線,他忽然一策馬,馬陡然發力,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只是一瞬間,清塵身子一側,找準了破綻,自他頜下,提戟一戳!
長石只看見眼前身影一閃,然后就“撲通”一聲跌落下馬,再也沒有起來。
清塵收戟,策馬回轉,停住。
“噢!”沐家軍歡呼起來。
清塵手一擺,歡呼聲頃刻間停住,一切歸于平靜。
安王一口茶剛剛咽下,聽見底下歡呼雷動,才抬頭,就看見世子一臉僵硬地站在城墻邊,耳旁,是低低的奏報:“王爺,長石死了,一戟斃命。”
安王訝然,長石,是世子近侍中身手最好的護衛!就在臉色驟變之時,忽地面前跪下一人,正是帳前右護衛蔣榮:“末將愿上!”
安王側頭,與刺竹對視一眼,眼光徐徐落到蔣榮的頭盔上,沉聲道:“去吧,小心為上,不可輕敵!”
蔣榮策馬出了城門,直奔清塵而來。
清塵不慌不忙地,執戟迎戰。
安王緩緩地靠近了城墻邊,目光沉郁而精矍地朝下望去,他悶聲道:“能贏嗎?”
世子回答:“蔣榮是有名的大力士,斗他應該不在話下。”
“未必……”刺竹幽幽地吐出兩個字來。
安王犀利的眼神,從刺竹和世子身上一掃而過,馬上,又回到了戰陣之上。
“右護衛蔣榮來也!”蔣榮揮舞著長把大刀,呼嘯而來。
“當!”的一聲,清塵的戟與大刀相碰,發出一聲脆響。蔣榮臂粗力大,死命往下壓,清塵狠勁一擋,肘部已屈,顯然是受不起力,他錯身一閃,虛晃一招,脫身而去。蔣榮死死咬住,自背后又是一刀砍過去,此時清塵靈巧地一躬身,更絕的是,他的坐騎也同時屈膝甩頭,硬是避過了大刀的凌厲之鋒——
“好馬!”世子猛一下,一掌拍在城墻之上。
清塵策馬回轉,蔣榮大刀又砍,清塵只得側身化力,看似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只幾個回合,猛一下,清塵手中的戟被蔣榮的大刀掀了出去,蔣榮臉上掠過得意的笑,城墻上,兵丁們大喊:“好!”
“休得傷他!”安王大喊一聲:“若不能活擒,可先放之!”
此時清塵失去了戟,只得回馬逃走。蔣榮勢必再追,兩馬齊驅,蔣榮左手提刀,右手伸出,來拎清塵的腰帶,意欲擒他,然而清塵顯然猜到了他的意圖,身子輕巧地一斜,就滑到了馬的右側,讓蔣榮撲了個空,旋即坐騎飛快地跑開。一忽兒,清塵又猛地折身,從蔣榮左側包抄過來——
他不逃,反而靠近,這是有詐!
“小心!”刺竹大喊一聲。他倏地明白,清塵是要在蔣榮的左側下手,因為一般人慣用右手,右側出擊更為靈活,清塵此番,就是要避開蔣榮的優勢。刺竹雖然不知道清塵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情況不妙。
刺竹喊聲一落,兩馬已經相會,蔣榮提刀來砍,清塵避過,錯身而過,兩馬往相反的方向跑開,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清塵忽然靈巧地策馬回身,將鞍旁的長鞭抖開來一甩,鞭子從蔣榮的腦后甩過去,一把就套住了蔣榮的脖子,然后,清塵的坐騎飛蹄奔跑起來——
安王、世子、刺竹和易奇,還有兵丁們,都在城墻上,眼睜睜地看著蔣榮被清塵拖到地上,刺竹一錯身,飛快地往下跑,世子和易奇反應過來,也馬上跟了下去。
清塵的馬拖著蔣榮往回跑,快到跌落的戟旁,清塵一勒馬,敏捷地一彎腰,拾起了地上的戟,就在馬急急停住的一刻,蔣榮的身體隨著慣性依舊往前溜著,這馬一停,他正好滑到了清塵腳邊,這里蔣榮還在抓著脖子上的軟鞭掙扎,那里,清塵提戟,照準了他的前胸,狠狠一刺!
四下里的兵丁都屏住了呼吸,然而,那“噗”的一聲悶響,還是驚心動魄地響了!
緊接著,又是“噗”的一聲悶響,清塵手腕一抖,利落地把戟一拔,單手握著,晃過來,血淋淋的戟頭朝上,指向城墻上的安王。
白斑的馬打著響鼻,修長健碩的腿騰騰地刨著沙土,就在它的腳下,蔣榮的血,噴涌而出,登時氣絕身亡。
還是下來晚了!城門開處,刺竹提刀出來,正好看見了這殘酷的一幕,他牙關一咬,返身正要找馬,卻看見面前黑影一閃而過,再去看時,世子已經出戰了!
眼見世子已經到了兩陣中線,安王的手,緩緩地落在了城墻之上,身體也前傾過去。
世子的馬停在了中線。
清塵并沒有放馬過來,只問:“來者何人?”
世子一拱手:“安王世子肅淳。”
一語畢,對面的人沉默了,雖然面容在頭盔之下,看不分明表情,但是他仿佛在思索和權衡什么,躊躇著,遲遲未動。
“開始吧!”世子一抽,劍應聲出鞘。
清塵手一抖,把長戟扔給了執旗手,然后,他默然片刻,最終還是緩緩地,拔出了劍。
只這一剎那的遲疑,城門里的刺竹心里一動,他意識到,沐清塵似乎并不想傷世子。
為什么?刺竹心思飛快地轉起來。
而陣前,清塵和世子廝殺得正熱。二十個回合過去,兩人勢均力敵,難分上下。忽一下,世子抓住了一個破綻,迎頭一挑,清塵腦袋一擺,頭盔掉落在地。他還未回頭,世子緊接著又是一劍,凌厲的劍鋒一刺,清塵再躲,劍貼面而過,卻挑斷了他頭髻的綁帶,只一下,柔順的頭發瀑布一般地撒落下來……
“不要傷他!”安王在城墻上,再次大喊。
世子停下了手,馬后退兩步。
在這當口,清塵一甩頭發,回過臉來……
世子驀地一呆,提劍在手,卻一動不動,如同木雕。
天啊,這張臉!雖然橫眉冷對,陰惻逼人,但無可否認的是,他俊美異常,眉宇之間有著自然的清秀和高貴,雖然在橫立的劍眉之下,那雙眼睛,目光如炬,帶著慍怒和驚訝,還有騰騰的殺氣和恨意,緊緊抿著的嘴,嘴角是凌厲的怒火,長橢圓形的面龐上英氣乍現,有股懾人的銳氣和狡黠。那黑發披散下來,愈發顯出皮膚的白皙細膩……
這面容,雖然霸氣挾殺氣,豪氣兼有英挺,卻難掩俊秀清奇,雖像男子,卻又不似男子,而且似曾相識,竟然是這么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