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奴控其主
- 1635南洋霸主
- 新釣的河
- 2125字
- 2024-06-18 06:00:00
天光破曉,金光盡撒。
長崎港遠處是高聳的山峰,翠綠的緩坡,從山頂一直傾瀉到海岸線。
直到在水陸的交接處,形成一片不小的平原地帶。
說是平原其實并不準確,因為這山勢,呈三面合抱之態。
三山夾一海,所以應該算是盆地。
粗看去只覺長崎港宛若一個碩大的圓形劇場,那些依山而建的房屋就成了座位,錯落有致。
數條從山中一路延伸下來的階梯式街道,便如同座位間的步道,溝通人流。
劇場的核心,便是那盆地中密集的建筑,中式的、日式的、西班牙建筑亦或者荷蘭建筑,宛若舞臺上的表演,紛至沓來,為一時主角。
又像定格成畫的背景,迎來送往,坐看一個個英雄主宰沉浮。
朱燁從正北方向而來,而長崎港坐落于西南到東北朝向的長崎灣內。
他只是看著灣口的高山,便自動回憶起港內的景色。
畢竟這長崎算是他最熟悉的海外港口了,曾經他有不短的時間,都在此逗留。
這長崎港依舊是日本唯一對外開放的港口。
即便是被顏思齊割據勢力占領,這幕府將軍暫時也沒開放其他港口,恢復同外界的貿易。
其中的思量博弈也不復雜,那便是防止下一個李思齊、張思齊,模仿作案。
但現實世界經常不被個人的意志所扭曲,就比如這貿易需求,就是實實在在的現實問題。
顏思齊可以只開放長崎作為外貿港口,是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港口。
而幕府將軍被搶走了長崎港,他的勢力又需要貿易,來購買軍火武器用以作戰,來采購奢侈品用作享受,自然開放另一個長崎港的需求就被提上了議程。
朱燁就聽說,幕府將軍也在考慮神戶港作為下一個開放港口。
但這勢必會造成對長崎的分流,引起顏思齊的抵制,幕府將軍又確實害怕再出什么岔子,如此才踟躕不前。
這消息被傳的神秘極了,真真假假說什么的都有,這海域上的各方勢力也都在積極和幕府將軍接觸。
屆時如果真的兩港并立,給交戰的雙方倒賣軍火,里挑外撅左右互搏,那賺的錢可真就海了去了。
朱燁琢磨著近段時間從海上聽來的消息,同時也觀察著熟悉的海岸。
長崎灣向外是個喇叭口,想要進入其中,整備船隊編排進入的次序尤為重要。
所以他便準備繞過灣口那醒目的山角之后,便開始整隊。
......
被朱燁念叨的長崎港碼頭上,也正有船隊集結。
鄭芝虎是鄭芝龍的親弟弟,不同于歷史上陪同他大哥,在福建沿海發展勢力。
自然也就沒有與劉香一伙人鬧翻,更不會在追捕劉香時喪命,所以一直平安活到了現在,是以鄭芝龍為首的“十八芝”中的行二。
他龍行虎步在碼頭上威風凜凜的指揮手下,一轉身就看到大哥鄭芝龍也來到棧臺上。
“大哥,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出發吧!”
鄭芝龍卻沒有看他,只是雙目沒有交點的看著遠處的長崎碼頭前海,那里千帆競發,炮船林立。
許久鄭芝龍仿佛回過神一般,看向躍躍欲試的親弟弟。
略微有些頹喪,臉上也不再是木然的神色,開始變得糾結起來。
“那楊天生回來便與顏大哥整日商談閉門不出,如今我故意做出這好大的動作也毫不過問,只怕其中有詐啊。”
鄭芝虎卻并不理會,只是說道:“如今各船接令而動,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旁的鄭芝豹也開口勸說:“大哥,顏總舵主不過問此事,豈不也表示默認?何以瞻前顧后,臨大事而惜身?。 ?
鄭芝龍看著兩個弟弟都是如此,嘴里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他原本就實力不弱,再加上顏思齊無后,所以麾下自是吸引了大批所謂的“太子黨”。
過于順利的發展,使得他來不及凈化隊伍,穩定軍心,導致如今的隊伍魚龍混雜,各種投機分子、心懷不軌者都摻入其中。
這烈火烹油之勢,萬事如繁花似錦,逐漸掩蓋住不少他的短處。
偏偏這些力量還都打著為他著想的旗號,推著他不斷加速前進。
如今他主意都還沒定,手下的人馬就迫不及待的跳將起來,張羅開船隊集結。
這種明知事情脫離控制,卻又無力扭轉的感覺實在太過糟糕,就像夢魘一般。
好大哥顏思齊是什么人物,他們其他二十八個兄弟可不要太清楚。
那種順勢而為,借勢而進,造勢而起,乘勢而上的絕頂用勢的手段,妙若巔毫。
現在雖然不大出面過問小事,可是擺弄起平衡術來,也是于無聲處聽驚雷,耍弄的鄭芝龍疲于應對。
他的勢力中如今被摻入的沙子,未嘗就沒有顏思齊故意的成分在其中。
只是鄭芝龍手下的人與顏思齊接觸太少,而顏思齊又經常以一副寬厚長者的面孔示人,所以才造成手下人的麻痹大意。
自己的手下瘋狂獨走,而顏思齊卻端坐王位,不知籌劃些什么算計。
一切都宛若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牢牢纏住。
鄭芝龍越想越怕,看著眼前的船隊,一點沒有軍容肅整的豪情,只覺得那是困縛他的大網,心里的退堂鼓開始咚咚作響。
十八芝中的外姓大頭目甘輝也看出鄭芝龍的糾結:
“大哥,如今各船已經整備完畢,各級頭目水手也群情激奮,一致對外?,F在如果偃旗息鼓,這股氣怕是要由外而內,沖著咱們自己人來了!”
又是這種裹挾,偏偏還是鄭芝龍自己的親弟弟向外散出去的消息,一手造成的此番結果。
鄭芝虎肯定不會是顏思齊的內奸,可他散出去洪仇被那朱氏俘獲,受盡委屈的故事又確實編的百轉回折。
內里各種借機拉踩、挑動情緒的話語,聽得哪怕鄭芝龍明知是編造的,也氣得他三尸暴跳七竊生煙,更不消說下面奉他為主的水手船長們了。
君辱臣死,不可謂不憤慨。
隊伍里面有壞人啊。
鄭芝龍咬牙憤恨,可又確實如弟弟們的勸誡一般,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抽出腰刀,揮刀便砍斷了棧橋上的挑旗桿,“出發便出發!”
但他又不敢受此愚弄,轉而破口罵道:“這次回來便要大查下面的水手士卒!我乃舵主,豈能如尾搖犬身,奴控其主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