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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風水寶地的毀滅
  • 村野閑人
  • 6368字
  • 2024-06-02 20:30:00

卞紹華在別人眼里混的不夠舒展,但在家里的內戰中總是不逞之徒的勝利者。他每次勝利之后,便從牙縫里迸出一句話來:“磨子是鑿出來的,女人是打出來的。沒有王法,還能叫你反了天了!”

天時已經不早。

卞紹華氣咻咻去田間地頭轉轉,看看哪些當緊的活路沒有搶先去做,哪些地方做得還不夠理想,找出毛病,再來指責女人,以顯自己的威風。因為姚惠賢做田地活總是毛手毛腳。只圖快,沒有卞紹華那么精細。為這毛病,他責備她不知多少次。姚惠賢反駁他“過細過細,吃個大屁!三月鋤草,五月壅蔸。七月草,棒打倒。啥時候都不漏草芽兒,除非只種屁股大一塊地!”卞紹華不服氣,說姚惠賢種地是“養成了狗刨臊的習慣,反有許多歪理”。

當卞紹華從田地里回來,天已打麻眼子了。整個山村都在夜幕籠罩中。遠處的山,已看不清棱廓,顯得模模糊糊。

卞紹華回家不見動靜,估計女人賭氣睡了。便去看豬欄,豬的食槽空空如也,連水都沒有一滴。豬兒見有人來,兩只前爪搭在圈欄上,哼哼地叫喚,似乎在埋怨:“好啊好啊,你們只顧吵架,不管我啊”。卞紹華咕叨著返身給豬添了食,兩只豬爭搶著吃食,頭埋在食槽里不肯抬起來。

卞紹華又去茅廁里查看雞籠關沒關。當他走過院壩坎時,見坎下竹園里一條狗死在那里。他想,這是誰家的狗呢,怎么死在這里沒人管?村里人都是愛狗的。因為,這里治安全靠狗嘛!他跳下坎去看個究竟。啊,這哪是狗?姚惠賢蝦米似的彎臥在竹葉上正在抽搐!

卞紹華俯身喊叫,她也不理會。還沒來得及洗去泥土的手,一只死死地摳抓地上的竹葉,另一只抓住胸口,想要撕扯胸前的衣扣。口里流出拌有白色泡沫的黃水。一股濃烈刺鼻的農藥味從她嘴邊向四周彌漫開來。

卞紹華慌了神。他帶了哭腔大聲喊叫。

開始,有人聽到了,以為是他兩口子還在斗嘴。可越聽越不對勁兒。卞紹華跟他女人吵架從來沒有過這般悲愴的聲音。

山峁荒丘,人戶稀落。夜幕里,從遠遠近近的空曠中亮起了手電筒,有的還把光柱對著卞家院壩繞晃......

人都趕了過來。有余少剛、白進財、白進喜、夏龍文、夏龍武、白仁梅、夏玉蘭、文守成、肖明勇、萬明香、何順珍......

受到居住條件限制,送醫是已經來不及了。即便這么多人輪流背著姚惠賢急跑,也得個把小時才能把她送到砂壩坪衛生院去。何況天又黑了,路又陡峭難走!有人提議:趕快灌大蒜水,搗些仙人掌也行。可一時又找不著仙人掌。

尚未把大蒜搗碎,姚惠賢的頭慢慢歪了下去,只有肚皮還在一鼓一縮地微動。余少剛仔細瞧了一會兒。用電筒照她的眼睛,瞳孔已經擴散。又摸她的手腕子,脈搏像拈空蔥似的。

余少剛站起來,搖搖頭,凝重的臉上透著威嚴。用責備的眼光看著早已惶恐不安的卞紹華,低沉地說:“準備后事吧。”

轉身正欲離去,卞紹華搶前一步,跪在少剛面前,抓住他的褲腿哭道:“你不能走哇!你看,誰曉得她這么短見咯,我——嗚喂呀哦嚯——”那悲愴的嚎啕撕心裂肺,像老牛在嘶鳴,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余少剛忙把兩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你先止住悲,松開手,起來坐著!我給你說話。多賢德的人,她待我如同是她的親弟弟。每次上山打獵回來,經過你家門口過路,她只要看見,就非得讓到家里吃點東西喝口水才讓走。如今說走突然就走了!事已至此,是誰也不愿見到的,我怎么會不管呢!要走的人,誰也留不住。你既信任我,就聽我給你安排。”

少剛用眼在圍觀的人群中搜尋,思考著該派某人做某事。抬手指著文守成:“路娃兒!你年輕,跑得快。趕快回去弄點東西吃了,去郵電所給龍娃子他們拍加急電報。卞老師,你快找筆來擬寫電文。”

“現在郵電所的人都下班了,要等明早八點才開門呢!”有人提醒。

余少剛:“路娃兒,你去砂壩坪開診所的符步仁左邊巷道里進去,找陸師傅。他是我的戰友,你就說我請他幫忙的。請他去郵電所走一回后門。”又指著白仁梅說:“你負責廚房的事。先預備二十桌席面,今天晚上有三個席口。你看,給你找四個人打下手夠不夠?多個把人無所謂!卞老師,這回你要放大方些,你也算有社會面子的人。這么大的事,弄不好,轉過身就有人啄背脊骨的。仁梅,你心里挑選的人,擬個名單來。這是過白事,還得要卞老師親自請一下。”

“這人不都是現成的?肖家表嬸兒、何妹子,這就有三個人了。兩個切菜的,一個掌案,還得一個打雜的。再去把楊紅英和胡傳秀請來,有我們五個人也差不多了。”白玫瑰說。

余少剛對白進財說:“白支書正好在場。莫怪我余少剛不懂禮節,今天在這兒順便就請了:鬧夜唱喪歌兒的事就請你負責。盡量搞熱鬧些!畢竟是老父老母的白喜事嘛!卞家這事發生的太突然,但必要的禮節還是要講的。等會兒我會安排卞老師備一份薄禮親自送你府上去。”

白支書:“我村里出了這不幸的事,我理應主動幫忙,現在委屈你了!我代表卞家弟兄向你表示感謝。督官先生安排給我的事,卞老師就不用另外費事了。先忙其他當緊的事吧。”“督官”是對白事主持人的敬稱。

余少剛:“難為白支書一片誠意。規矩還是要講的。蜀中無良將,廖化作先鋒,有安排不當之處,請你幫著指點。”

肖明勇接嘴道:“我說句不怕白支書多心的話啦,紅白喜事撐場面和開會站主席臺講話,純屬屁眼兒生娃子,隔著路的。開會說順口溜......”

余少剛白了他一眼。“你不插言,我還把你忘了。——也給你找點事做:你負責燒茶水。”

白支書說:“指望休眠蛹燒茶水,客人還想喝茶?他醉死在茶缸里別人還不曉得。”

余少剛:“那就經管燒茶水的炭火吧。等會兒我讓路娃兒負責茶水。路娃兒勤快,手腳麻利。”

肖明勇撅著嘴走了幾步又折回身問:“等會兒人多了,那間火爐屋要坐人咋弄?”

余少剛:“正因為如此,我才安排你再臨時弄個煤爐專燒茶用——搬幾塊土磚砌個灶爐兒,用爛泥一糊就成了。又不作多大的難!”

余少剛又對卞紹華說:“還得早點去請白仁貴。去年,派出所蓋辦公大樓,冷所長請他去定了一回大樓的向山方位,此后他就開始拿架子了。現在你要求及他,你也只好放下教書先生的身段。”

正在安排,卞紹華的憂慮又來了:“她又不是要走的人,突然就走了,啥準備都沒有!壽衣沒安置,壽房也只有找人借。煙、酒、火紙......”

不等卞紹華把話說完,余少剛拍著他的肩說:“借什么借?借了棺材怎么還人家呢?你不講忌諱,別人還忌諱呢!二組夏三老漢有一具杉木的,他嫌不該十六圓。想重打一具十二圓的,雄壯氣派些。——但是沒有油漆。如果你不嫌它是白料,若我去說呢,八百塊錢可能就能抬走。刷漆肯定來不及了,買瓶墨汁刷刷,使其變個顏色,也是緬陽人之意吧。——你看呢?”

卞紹華盲目地點點頭,又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臉的憂愁。余少剛撓撓頭皮,說,“錢不湊手?沒事。你給我寫伍仟塊錢的借條!要辦的東西,快商量著把計劃單擬出來,好安排人下砂壩坪去買。又是晚上,又要背那么多東西,蜈蚣嶺山梁的路特別難走!所以趁早不趁晚!——你跟我去拿錢。順路去找夏三老漢協商土料的事。”

籌辦煙酒、孝布、火紙的人說他們都是從田地里直接趕來的,還沒來得及回家吃飯,得先回去弄點東西吃了才有力氣跑路。余少剛把白仁梅叫過來問:“能不能先給急著跑路辦事的人做點便飯吃?”

白仁梅:“我們剛在灶房翻看了,只有三把掛面和二三十枚雞蛋,沒見有別的啥東西。連辣椒和大蒜都沒有!”

“那就下雞蛋面條!把水放寬些,莫煮糊鍋了。”余少剛果斷地說。

“那雞蛋......做席能用上吧?”卞紹華猶猶豫豫地問。

“這我就沒辦法了!卞老師要把雞蛋留著辦席用呢。小媳婦做的有米之飯。”白玫瑰把屁股一扭,撅著嘴坐一邊去了。

“既然請了我,這幾天的家就由我來當!去,按我的吩咐做!卞老師,跟我去辦更要緊的事去!”余少剛急忙往出走,卞紹華緊跟在他的后面。

白玫瑰心中有氣,一邊指揮何順珍等人燒水煮面,一邊咕叨“可惜我不是個男人。我若是男人,給他主持這門大的會頭兒,麻將、象棋、撲克牌,瞎起給他買!打屁過棕濾,生怕漏掉一點干大糞!一輩子摳鼻痂吃,還是沒見穿過一回抻展衣裳!”拿起鐵瓢在油罐里舀半瓢菜油,氣沖沖往早洞里澆,灶火“嘭”一聲沖上灶臺。嚇得胡傳秀受驚的貓一樣躥出來。

幫忙跑采買的都是年輕小伙子,他們吃了飯,帶了手電筒,順蜈蚣嶺下去,過藤索橋,經墳園坪,繞過仙人渡水庫,一路小跑,不大一會兒工夫就到了砂壩坪。這里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因為要買的東西多,看著活人,還要想想死人,都還是抱著給卞家省錢的心態辦事,看看哪家便宜些就在哪家下手。但別忘了索要發票,以便交接賬目。

余少剛找到夏三老漢,恭恭敬敬遞給他一支香煙(他自己不抽煙,為辦事方便,特向卞紹華要了一盒煙帶在身上)。指著卞紹華:“先給三叔講個禮。”

卞紹華慌忙雙膝跪地,行叩頭禮。這也是萬佛寺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因白事求人,必行此大禮。夏三老漢忙迎上去將他扶起:“免禮,免禮!都進屋坐。”卞紹華不肯,說熱事在身,多有不便。就在屋外說話吧。夏三老漢笑道:“進來,進來!哪來那么多怪講究。”卞紹華才惶恐不安地進屋坐了。

少剛說:“不用說,三叔也知道了:一個多么賢惠的人!白天還好端端在坡地里忙活路,這會兒說走就走了。哪怕壽緣到了么,后人也有個準備。——聽說您老有具壽房要賣,所以卞老師找我特來與您老商量個價錢。您老在萬佛寺可算得是德高望重的人。您是親眼看著卞老師娶的姚夫人。如今她外孫女都長這么高了。勤勞了一輩子,臨到走了,總不能叫她連具棺材都沒有吧?”

“豈止是親眼看著卞老師娶的惠賢!娶親的那天,還是我吹的嗩吶,你問卞老師還記得記不得?”三老漢說,“那時,路線教育抓的正緊,娶親的白天不敢上路,怕駐隊干部攔去學大寨。半夜才發親。我拿著嗩吶哪敢吹?拿了卞老師兩塊錢的紅包兒,當時沒幫好踏實忙,至今還過意不去呢。——我也是煞黑時才聽人說的。到底是咋回事嘛?年紀輕輕的,還不夠五十歲吧?”

“四十還沒出頭,屬龍的,小我三歲。”卞老師回答道。

“哦,怪不得喲,龍虎斗呢!壽房是有一具,上好的杉木棺。要是別人,少一千我也懶得跟他費口舌。既然是卞老師的夫人急著要睡,就給八百塊吧。”

不等卞老師答話,少剛怕他還要磨價,把事弄僵了趕不了急,就搶先應道:“好!三叔果然是爽快人。我也不說給您老另外買煙酒水禮了,給你再加八十塊錢,您也圖個吉利。”

卞老師又要給夏三老漢磕頭,被夏三老漢擋了。少剛掏出錢點了一遍,遞給卞紹華。卞老師又數了兩遍,才交給夏三老漢。夏三老漢抽出八十塊錢要退,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再缺錢花,也不在這上面計較。”

少剛忙伸手擋住:“三叔,您聽我說。這不比別的事。卞老師家這場事,也算是老父老母告駕的喜事。本當要給您老封一個小小意思的紅包才合規矩。也是事出的太突然,卞龍他們弟兄三個,一個都不在身邊,諸多事不方便,您老就莫見怪了。您快把錢揣好了。我還有話要請教:請壽房的時候,三叔您還有哪些講究?——我已安排人下砂壩坪去辦開銷去了。等他們回來,就給您燃放一掛大地紅。”

夏三老漢:“你小伙子辦事考慮的太細致太周全!”

“我早就想割幾斤漆刷一刷的,手頭一緊,割點漆又賣了,總顧不到那事上去。”夏三老漢覺得讓姚惠賢睡沒油漆的白棺,總有些過意不去。

少剛說:“放心吧三叔。我已經安排人買墨汁去了。”

“那只是做給活人看的話。死人倒是不管這些!就是連張篾席不給她也不知道。——事出這么突然,也只怪她自己沒福份。不是我有,不舍得。”卞老師戚戚地說。

派去砂壩坪買貨購物的人緊趕慢趕,晚上十一點多鐘終于趕了回來。

廚房已是叮叮梆梆一片忙碌聲響。豬是姚惠賢自己喂養的。雖然還是二夾皮,沒上膘,也還有一百七八十斤。又派人下砂壩坪請了開肉案子的殺豬匠楊紅興來宰了。雞也是姚惠賢自己養的,余少剛問廚房需要宰幾只,何順珍說有三只就夠了。白仁梅說:“你怕是沒有譜!這門多人,這門大的會頭兒,宰三只雞夠做藥引子呀?卞老師又不是摳屁眼兒嘬指頭兒的人。席面辦豐盛些,也是他的門面。——少了十只雞怕不得行!”

都聽得出,白仁梅還在為雞蛋的事唱蹩腳戲。最后還是依了何順珍的,宰了三只雞。

土豆、南瓜自己都有,豆腐是墳園坪曹家女人送的。其他蔬菜,就只買些蔥姜蒜,粉條、蒸粉之類,并沒花幾個錢,使得白仁梅心里總不舒暢。

季節盡管是八月初秋,但萬佛寺海拔高,晝夜溫差大。白天穿著單衣干活還淌汗,晚上還得蓋厚棉被。趕上卞家出了這個事,村里人都要去坐夜。陪送亡人走最后一程是山里人的傳統習俗。每個人都是要走這條路的。所以,一家有事,全村相聚,本是換手撓背的事。人情都是在平時積攢的,誰家都不敢掛無事牌!

凡去坐夜的人,都換了厚衣服。孝家也在各個角落凡能坐人的地方都生了炭火,只是苦了自家垃圾掩埋到脖子上都不愿清理的休眠蛹。他半夜都在懊惱自己不該在人多的地方接雞喙子。別人安排事,如果他躲得遠遠的,余少剛怎么也想不到要安排他幫忙做事!

大門外的屋檐下也放一張大桌子。桌上擺放著熱水瓶、茶葉和一次性衛生茶杯。萬佛寺那些愛喝釅茶的男人都不習慣用那輕飄飄的塑料杯,余少剛又安排人去借了十幾個搪瓷茶缸兒。文家路娃兒專為前來幫忙和坐夜吊唁的客人伺奉煙茶。為方便敬煙,余少剛叫卞紹華給路娃兒一個裝煙的包兒。卞老師找了半天,找出印有偉人“紅軍不怕遠征難”油漆草書大字的老式帆布挎包。如果不是都熟悉卞紹華,還以為他參加過紅衛兵串聯的。客人見了無不感嘆:不是從針尖上攢生活的人,如何隨手都能拿得出這般文物式的物件?

路娃兒個子不高,挎包的系帶有點長,裝著整條香煙的挎包就在他的膝蓋上前后擺蕩。過紅白喜事買紙煙敬客也是近幾年的事。過去都是用的旱葉子煙。每有客人到來,執事站在大門邊喊:“來客噠,敬煙的,奉茶的,拿片煙來,倒茶。”久而久之,砂壩坪的人就編了笑話作踐萬佛寺人招待客人是“拿屁眼來,倒插!”

唱孝歌的人和一班鼓樂隊由村支書白進財領著在一張八仙桌上喝茶,嗑葵花籽。編著黃段子罵人取笑。先是文仕陟講了個故事:大集體時候修大寨田,一個村民挖出一個破土罐兒,人都圍上來觀看。有人說拿回家可以作尿罐兒用。社教工作組的駐隊干部認為是出土的文物,便當場沒收了,想待后私自出賣。于是就臨時寄放在一個五保老太婆家里。五保老人是瞎子,說:“寄放在這兒沒事,可我看不見你長啥模樣。取走的時候,我怎么分辨得出是誰呢?”駐隊干部說:“你摸摸我的嘴,記住:我蓄有八字胡呢!”不想墻里說話墻外有人,正好讓一個割豬草的女人聽了去。駐隊干部走后,女人想從瞎婆手里騙走土罐兒。瞎婆說,“把嘴湊上來我摸一下,看有沒有八字胡。”女人哪有胡子?虧她急中生智,脫下褲子讓瞎婆摸。瞎婆摸了,卻很疑惑:“胡子倒是有,可嘴怎么是直的?”女人說:“村里主要靠我管事呢,哪樣都得操心,嘴不直能行么!”吳世利笑道:“你又在瞎編屁眼兒戲吧?——怪不得人都說戲子無大小!還虧你是村支書的露水干老兒呢。白支書以后見了這為老不尊的老冤孽,把他當狗喚!別再叫他干爹了。”白支書最忌諱人說他小時候文仕陟給他治關煞的事。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話回敬,便問吳世利:“呃我說老吳哇,你臉上怎么生了那么多蟲窩兒呢?”吳世利說:“咳!再莫說了。我還不是百思不得其解?說是水土有問題罷,人臉上長了,狗臉上又沒長;說是遺傳罷,我臉上有,孩子們臉上卻又沒有了。”賀遠冬拿起桌上的煙說:“只準說得起笑,不許誰把話說惱了!”白進財說:“四川的狗兒見了太陽也汪汪,誰去當真?”桌上放著鑼鼓響器,嗩吶笙簧,單等吃過夜宵,孝家上了紅包兒就開歌路引導孝男孝女燒化紙錢。可是,主孝卞龍三兄弟還一時趕不回來。

督官先生余少剛跑進跑出指揮安排各項事情。外面,羊撒屎似的在來吊唁的客人,他要高聲招呼;屋里,不是廚房要東西,就是其他的人問事,他要忙著應付。還得忙里偷閑招呼已來的客人就坐、打牌、侃閑,疏忽一點就得罪客人。一時忙得不亦樂乎。不住停向客人交待:“卞夫人突然歸仙,驚動了遠遠近近的親朋好友!諸位動了龍步,前來吊唁。主人家條件有限,敬奉不周不到的地方在所難免,萬望多多包涵,多多原諒!萬忙之中,大家既來之則安之。請都要留駕,把亡者送上山去。今后,尊府上有了千百年的好事,卞家聞風而動,前三天就趕去尊府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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