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二辦公室里只有一個人，是方舟。方舟正埋著頭看《圖解易經》，突然進來一個女生。女生直接走到方舟面前，靦腆地笑笑，說：“方老師，我想跟你說個事，行嗎？”

方舟瞅了瞅這個女生，點點頭道：“什么事？”

“我是二（9）班的，我叫楚紅，我現在想轉到你們班去，你答應嗎？”

方舟問：“為什么要轉班？”

楚紅低聲地說：“我成績不好，我在哪個班都考不上大學。在（9）班壓力太大，（9）班成績好的學生很多，我比不過他們。（9）班的班風也不適合我，太鬧了，我是個愛靜的人。再說了，（9）班的班主任太功利了，過于強調學生的成績和名次，不斷給我們施壓。在班上，班主任給我壓力，回到家，我媽媽又給我壓力，我兩頭受壓，太壓抑了。”

“他們班優生多，不正好能夠帶動你學習嗎？”方舟說。

“優生都瞧不起我們差生的，哪有什么帶動啊？一個班級，將來能考上大學的，只有那幾個優生，差生在哪個班都是考不上大學的。但差生在（9）班，明明考不上大學，也要和那些優生做同樣的事情，因為你不能自由地學習，你想學什么東西，班主任不許你學。我們差生實際上成了優生的陪讀，陪他們上課，陪他們考試。所以我現在想轉班。”

“那你為什么要轉到我們班呢？轉到別的班不行嗎？我們班是全年級的尾巴，你知道吧？”方舟說。

“你們（10）班的班風是最好的，班規也是最開明的，在你們（10）班，也許考不上大學，但我能學到東西，而且沒有什么壓抑感。”楚紅說。

楚紅所受的壓抑，方舟完全能夠感同身受，一年三百六十日，分數名次嚴相逼，高中生不都是這樣？

然而方舟并非懿行大德之人，面對楚紅的心誠意堅，他并沒有慨然相助，而是斷然拒絕了。

方舟說：“但是我不能接受，如果我接受了你，人家會誤認為我是在挖（9）班的墻腳。”

楚紅心中一凜，眼中一片迷茫。

“我不是什么成績好的學生，我走了不就走了嗎，奇老師不會有什么意見的。”楚紅戚戚地說道。

方舟語慢心沉地說道：“楚紅同學，你才十幾歲，想問題不深，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你以為奇老師都跟你一樣想問題嗎？你們奇老師想問題向來很深的——你成績雖然不好，奇老師也許不指望你考大學，給他爭光。但你轉走了，對他的名譽有沒有影響呢？對別的同學有沒有帶動作用呢？就跟牙齒一樣，往往一顆牙齒晃動了，旁邊的牙齒都跟著晃動了。是不是啊？”

楚紅靜靜地聽著，默然不語。

方舟說，“即使我接受了，學校也會阻止的，到時候會驚動許多人，鬧騰了半天，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我不可能答應你的請求，請你諒解。你還是耐心地待在（9）班吧。”

楚紅的臉一下子陰了下來，她神情凝重地說：“那就算了。”說完，黯然地走了。

一中的晚自習是晚上10點半結束，楚紅回到租住房，母親還沒睡，坐在燈下疊衣服。她對楚紅說：“我跟隔壁的朱偉說了，他答應輔導輔導你，你多問問他，你倆不是在一個班嗎？”

楚紅一聽到朱偉就來氣了，說：“你在這兒陪讀別多事！不要一天到晚就是豬尾豬頭的，我才不要他輔導呢！”

母親說：“你這倔孩子！自己學習不行，還放不下架子，人家愿意幫襯你，你還擺譜呢！”

楚紅拉拉被子，說：“睡覺睡覺！不要吵得隔壁鄰居都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