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跪倒在地，又濕又冷，又痛又怕，知道自己是碰上硬茬子了。

“少俠……少俠饒命！”

謝麒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說道：“你聽著，我不想惹事，你們最好不要招惹我！”

“是！是！是！”

牛二點頭如搗蒜，“小的以后絕不敢來惹您！”

身后的兩個小弟還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個不停。

謝麒松開牛二，將其扔到前面，和兩個小弟滾作一團，冷冷地罵道：“滾！”

“是！”

牛二什么話也不敢說，起來就跑，兩個小弟連滾帶爬的起來，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前。

謝麒瞇眼看著，將鑰匙給了老李頭，說道：“你先去把院子打掃一下！”

老李頭接過鑰匙，點頭道：“好！”

看幾個人進了院子，謝麒看向對面，一個年輕的婦女將頭縮到墻后，顫抖不停，嚇得大氣不敢出。

謝麒邁開腳步，向著牛二三人追了上去。

牛二三人落荒而逃，連續穿過了幾條巷子，才在一處無人巷弄間停了下來，氣喘吁吁。

“二哥，咱們就這么放過這小子？”

“自加入青虹幫，咱們什么時候被這么欺負過？”

矮個子被一摔摔的幾乎散架，現在全身上下還疼痛不已。

“放過？怎么可能放過？”

牛二一臉猙獰，“瑪德！還沒人敢這么對咱們青虹幫弟子，我現在就去請堂主，讓他把這小雜碎剁碎了喂狗！”

他本街角潑皮，自入了青虹幫，借著這身皮作威作福，欺壓良善，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

站在拐角處的謝麒聽見，臉上面無表情。

青虹幫是松山縣三大幫之一，弟子身穿青衣，幫中高手如云，遠不是丐幫這種下九流幫派能比的。

“走！”

三人從巷子里向外走。

剛過拐角，牛二臉色一變，面前是一雙不帶感情的眸子。

牛二剛張嘴想叫，一只虎爪瞬間抓來，死死掐住他的咽喉，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嘎嘣！”

虎爪收力，牛二脖子被謝麒抓斷，手中的短刀掉落，被謝麒接在手中。

“啊！！！”

剩下兩個人臉色驚恐，忙一左一右逃開。

“嗖！”

短刀被謝麒飆射出去，狂奔中的高個子一下頓住，胸前透出來一節明晃晃的刀尖，眼中漸漸失去生氣。

然后謝麒兩腿一蹬，仿佛化身猛虎，在墻面快速攀爬，三兩下便追上矮個子，一把扭斷了他的脖子。

一下殺了三個人，謝麒心臟砰砰直跳，但并無絲毫生疏。

在流民堆里待久了，他什么事情都見過。

左右看了看沒人，謝麒忙上前開始摸尸。

一摸之下，竟有意外之喜。

為首這廝身上竟有一些碎銀子，估計有二兩左右，另外兩人身上也有幾錢銀子不等，還有一些散碎銅子。

快速摸完尸，怎么處理尸體成了難題。

這里四下無人，前方是一個死胡同，胡同最里面是一扇暗紅色的大門，門前掛著兩個血紅燈籠。

看著像一處大戶人家的院子。

謝麒過來已經有一會兒了，他剛才跟著這三個人七繞八繞的，現在也不知道這是哪。

“沙沙！”

秋風吹來，巷子里的落葉上下飛旋，帶著一股秋天的寒意。

周圍靜悄悄的，連風聲都能清晰聽見。

過來這么久，連個人都沒有，謝麒心里不由慶幸。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殺陌生人。

看了看左右的高墻，謝麒三兩下爬到墻上，向內看去。

只見這是一處大宅子，屋宇連綿，高墻深院。

但院子里一片荒蕪破敗景象，雜草有一人多高，遠處的池塘也是黑乎乎，長滿水草，屋頂廊柱上都是深綠色青苔和白色蜘蛛網。

倒是一個拋尸的好地方。

謝麒落下來，將其中一具尸體提起，越過高墻，落在地上，打算將尸體扔到池塘里去。

“嘭！”

他剛落地，忽然聽見不遠處有聲音傳過來，是童謠。

“小皮球，圓又圓。”

“踢下去，跳起來。”

“蹦蹦跳跳真可愛……”

聲音清脆真摯，帶著小孩子的天真和嬌憨。

謝麒凝眉望去，在半人高的雜草后面，兩男兩女四個小孩踢著一個毛茸茸的皮球。

四個人梳著羊角辮，格格笑著，你踢過來，我踢過去。

“哪來的孩子？”

謝麒皺眉。

剛剛沒看見啊！

這時，他注意到有視線看過來。

在前方枯敗的廊廡間，一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正在向他招手。

她的頭上蓋著紅蓋頭，懷中抱著黑色襁褓，露出來的手臂蒼白無血色。

隨著她的招手，風好像化成了一只輕柔又冰涼的手，摩挲著謝麒的臉。

謝麒胸口突然開始發熱，低頭一看，胸口的渡厄寶瓶若隱若現。

再抬頭，心里一驚。

面前不知何時出現四個小孩，身著一模一樣的花襖，梳著一樣的羊角辮。

幾百米的距離，抬頭的功夫就出現在這了？

他們臉上有著一樣的大眼睛，嘴角兩邊翹著同樣的弧度，向兩邊同時咧開。

同時張嘴，四個奶聲奶氣的男女聲混合著，“大哥哥，快來和我們一起踢球！”

“大哥哥，快給球讓我們一起踢！”

謝麒眼睛迷蒙了一下，本能就要邁步，但胸口開始變得非常灼熱，一下讓他驚醒過來。

謝麒嘴角牽出一個強笑，“改天！”

“改天再陪你們玩！”

“嗡！”

話沒說完，他將手里的尸體猛地砸向前方，然后不看結果，轉身竄上高墻。

一步剛邁上，另一只腳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謝麒低頭一看，頭皮都麻了。

墻下一個披著紅蓋頭，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一手抱著黑色襁褓，另一只蒼白的手緊緊抓住謝麒腳腕。

她抬起頭，紅蓋頭后面似乎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謝麒。

抓住腳腕的手有一股濕滑、冰冷的涼意襲來。

“草！”

謝麒抽出從牛二身上得來的短刀，一刀劈下，仿佛劃過水草一般的感覺，右腿終于解放了。

他忙不迭地跳下墻來，另外兩具尸體也不管，以猛虎撲擊一般的速度，向著巷子外狂逃。

他循著記憶中來時的路，不斷的跑。

胸口的瓶印初始還灼熱，慢慢的變得溫熱，后面溫熱的感覺也漸漸消失。

謝麒這才恍覺，天空不知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雨，前面的街道上有行人打著雨傘前行。

還有推著牛車拉貨進城的，車轱轆濺起一連串水花。

生活的氣息撲面而來。

謝麒再轉過身，自己剛剛跑出來的巷子……

沒有巷子！

是一堵墻？

……

巷弄深處，一陣風吹來，大紅燈籠紋絲不動。

“吱呀！”

暗紅色木門緩緩打開，門后四個表情打扮一模一樣的小孩踢著毛茸茸的球。

一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靜靜站著，黑色襁褓微微動了動……

巷子里的兩具尸體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