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陸離。”

“因為什么事情進來的。”

“偷，偷竊。”

少年拘謹的坐在審訊椅上，頭頂的白熾燈光把他的皮膚照的煞白，這是一個窄小的審訊室，旁邊站著兩個獄警，目光在少年與女子間來回游離。

而坐在椅子上問話的女子并非獄警，她穿著黑夾克，翹著小腿，面容十分冷漠。

“偷什么了？”女子抬起頭，盯著陸離的雙眼，眼神極有壓迫感。

“我也不知道，是個金屬箱子。”陸離回憶著，雙手不安的捏著褲子。

“你被判了五年零六個月的有期徒刑，作為一個剛過二十歲的青年，你不想在監獄里度過自己的青春吧。”女子繼續說，敲動著手里的圓珠筆。

“是。”陸離低著頭，不敢直視女子的雙眼。

“那你過來把這個填上，然后跟我走。”女子繼續說，從包里拿出一張合同，“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聯合國秘事官，名叫云綺夢。”

“秘事官？”陸離在大腦中搜索了一圈，并不清楚云綺夢是干什么的。

接著他將目光轉向桌上的文件，上面寫著清清楚楚的四個大字：保密協議。

“不會要我去干什么危險的事情吧。”陸離心中一懸，繼續向下看，很快找到了一行小字：如果執行者在任務中死亡，親屬會得到一百萬的賠償款。

“在這里簽字。”云綺夢伸出纖細的手指，指著一個地方。

“是，是要我干什么嗎？”陸離抿了抿嘴唇。

“你簽好字我會告訴你。”云綺夢說。

“那你們為什么要選我？還有這件事危險嗎？”陸離又問了兩個問題。

云綺夢對陸離的詢問感到厭煩，皺了皺黛眉，說：“你在高中時的軍演課成績不錯，我們就選擇了你，至于是否危險，當然危險，但也有很多好處，多少人想干都干不了。”

聽了她的話，陸離稍稍安心了一些，既然有人想干，那就至少不是敢死隊一類的工作。

但是，陸離握緊圓珠筆，要他突然去做可能喪命的工作，他依舊不敢。

“你在害怕嗎？”云綺夢冷聲說，眼神有些鄙夷，“你偷東西的時候怎么不害怕了？”

“我沒有！”陸離憤怒的叫道，隨后氣勢便萎了下來，他低著頭，雙眼有些發酸。

云綺夢也不再多說什么，伸手拿回合同。

“祝你在監獄里過的愉快，沒有偷東西的小偷先生。”云綺夢說，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我沒罪——監獄里的每一個犯人都會這么說。”

說罷，她站起身，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的走開了，兩旁的獄警連忙為她開門。

“等等！”

陸離突然抬起頭，身子前伸，想要從審訊椅上站起來。

“合同上說，如果我死了，我家人會得到一百萬嗎？”陸離問。

“對，你現在有一個重病的妹妹吧，如果你做得好，還會得到一筆不小的獎金。”云綺夢雙手抱臂，直視著他。

“我簽。”陸離露出決斷的神情，在合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

“呼隆隆隆——”

強烈的噪音喚醒了陸離昏沉的意識，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排座椅上，云綺夢安靜的坐在他對面。

“這是哪？”陸離猛地直起身子。這是個長方形的封閉空間，墻壁和天花板都由青灰色的鋼板構成，四排座椅上松散的坐著二十多名士兵，刺眼的陽光從圓形的小窗外射進來，像是在大型裝甲車內部。

陸離看向窗戶，窗外是深邃寬廣的藍色，一眼望不到盡頭，天空與海洋在極遠的地方交匯，整個世界仿佛都禁錮在這片蔚藍中，很顯然，他在海面上。

“你正在米26直升機上，我們要去圣奧姆特執行一項任務。”云綺夢解釋。

“去哪？”陸離懷疑自己聽錯了。

“圣城，圣奧姆特。”云綺夢重復了一遍，“三年前，太平洋上空出現了一道裂縫，許多異世界生物降臨地球，與人類引發了圣戰，幾個月后，雙方因為某種神秘力量休戰，從此建造出一座多種族共處的都市，圣奧姆特。”

“這我知道……”陸離捂著腦袋，模糊的記憶浮現在眼前。

三年前的圣戰幾乎是所有人的噩夢，在那一段日子里，電視上每天都會報道人類軍潰敗的消息，和奇幻生物潛入城市的新聞。所有人都籠罩在絕望的陰云下，死亡隨時可能到來。

那時學校還開設了軍演課，幾乎要占據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給陸離上課的是個負傷的士兵，他教授學生們近戰格斗，槍械射擊，陸離的成績每次都名列前茅。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在人類即將潰敗之際，戰爭卻終止了，在那之后便建立了一座多種族共存的城市——圣奧姆特。

圣城位于大平洋的中心，占地約三千平方公里，比一般的人類城市大數倍。

關于這座城市，有人認為它是個奇跡之城，里面蘊藏著財富，機遇，甚至能讓人擁有超能力，也有人認為這是個混亂，危險的野蠻叢林，而陸離顯然是后者。

三年來，圣城換了六任市長，每年的意外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十，也就是說，一年內十個人中就有一人意外死亡。這還是找到尸體后，有身份證明的統計數字，失蹤的人類根本不計其數，據說圣城內還有喜愛食用人類的種族。

“我們要到圣城，干什么……”陸離問，嘴唇有些發白。

“這是計劃書。”云綺夢遞給他一個文件夾，封面寫著一行小字：《圣奧姆特之罪》

“到灰欞了！”這時突然有人大喊，其余人紛紛朝窗外看去。

灰欞是圣城的邊界線，立于海面，五十米高，囊括了兩萬平方公里的海域。灰欞表面看像一面墻壁，實際上并非實體，經過這條邊界線的所有物體，無論高空還是海底，都會留下特殊的痕跡，以此來監測是否有生物越界。

陸離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霧氣穿過直升機的鋼板，又穿過他與旁邊士兵的身體，所有人同時呼吸一促，感覺像一團氣穿過了身體，接著，飛機上的一切事物都留下了一片殘影，仿佛長時間曝光的照片。

“傳聞果然是真的。”陸離看著自己的殘影，有些驚訝。

過了幾秒，殘影漸漸消失，陸離盯著窗外，好奇圣城長什么樣。

等等！

那是什么？

陸離瞪大眼睛，看到有一朵白云如瀑布般從天際垂下，落到直升機旁邊。

“嗷——”

一聲類似鯨魚的叫聲壓過螺旋槳的噪音，悠長的回蕩在千米高空中。陸離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震顫，他抓緊座椅旁的扶手，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那那那是什么東西！”一個士兵結巴的大喊，雙眼大瞪，面無血色。

只見那片白云開始盤旋，形成了一條過山車似得蜿蜒軌跡，接著，一雙寬大的翅膀從迷蒙白霧中張開，將整架直升機籠罩在內。

冰冷狹長的眼眸亮起微光，像是上好的寶石，里面映著飛機的影子。

陸離感覺有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這是一種本能上的恐懼，就像老鼠遇見了貓，人類也遇見了捕食他們的生靈。

“轟隆！”

機艙劇震，外殼發出崩裂的嘶鳴。狂風撲面而來，陸離感覺自己被人推了一下，從裂縫中飛了出去。

“嘭！”

下一秒，飛機爆炸，滾滾濃煙吞噬了周遭的一切，陸離望著云霧中漸漸顯露的猙獰龍首，頭腦一片空白，就連尖叫聲都卡在了喉嚨里，怎么也發不出來。

身體被熱浪推開，藍與白在眼前飛旋，陸離瞇起眼睛，分不清哪邊是海洋，哪邊是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