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壯游
- 杜甫傳
- 萬曼
- 3455字
- 2024-04-24 16:55:15
導讀
杜甫十九歲的時候開始出游,二十歲時漫游吳越,科舉考試落第后又漫游齊趙。744年,杜甫在洛陽遇見“詩仙”李白,兩人一見如故。
關鍵詞
漫游吳越 科舉落第 交游李白
先天元年(712),太平公主打發術士向唐睿宗說:
“彗星是除舊布新的,現在突然出現,而且帝座和心前星全呈變態,皇太子當為天子。”
太平公主本來和太子不睦,她害怕太子年少英武。這話的意思,是要睿宗早除太子以免后患。
不料睿宗當真了,決定傳德避災,讓位給太子。八月,太子繼位,就是唐玄宗。唐玄宗尊睿宗為太上皇,改元“先天”。
就在這一年,詩壇的彗星杜甫出生在河南鞏縣(今河南鞏義西南)。
杜甫少小時,被諸姑撫育,七歲便能夠詠鳳凰詩,九歲能寫大字,十四五歲便出游翰墨場,當時頗為鄭州刺史崔尚、豫州刺史魏啟心所贊揚,認為可以媲美班固、揚雄。杜甫因為少年早成,所以結交的多是前輩。開元十八年(730),杜甫十九歲的時候,開始壯游:先到晉南解縣、猗氏一帶,結識的朋友有韋之晉、寇錫等;后來又下姑蘇,渡浙江,游剡溪,舉凡劍池虎丘、闔閭冢、太伯廟,以及錢塘江、天姥峰、鑒湖、剡溪等處,都有杜甫的游蹤。
那時幽燕軍食,多半仰給江南,為著便利,海運早開,“吳門轉粟帛,泛海陵蓬萊”。以至于杜甫到了晚年,對于吳越之游,還悔恨在那“已具浮海航”的時代,沒有泛海東窮扶桑。
歸來后,杜甫赴長安貢舉,結果是“忤下考功第,獨辭京尹堂”。雖然“氣劘屈賈壘,目短曹劉墻”,進士卻沒有到手。不過這里還有一個重要的掌故,在開元二十四年(736)以前,“俊秀登科”的,全是由考功員外郎主考。后來因為省郎位輕,不足以臨多士,才改由禮部侍郎主持。所以后來的進士的座主都是禮部侍郎,不再是考功員外郎了。杜甫說“忤下考功第”,當然是開元二十四年(736)以前的事。
不過為什么有這一個變更呢?因為在開元二十四年(736)的科考中,發生了一件事。
那年的考功員外郎是李昂,這人性剛急,不容物,以為舉人皆飾名求稱,搖蕩主司,所以在考前集合貢士立了一條約法:凡有請托于時、求聲于人的,首先黜落。不料李昂的外舅和進士李權相善,便向李昂薦舉李權。李昂怒了,便集合貢人,當眾說李權違約。李權不肯認錯,以為人或相知,聞于左右,但自己并沒有求人說情。
李昂沒辦法,于是便說:“大家的文章都拜讀了,倘若用詞不典,也不合忠道,來日和大家評文如何?”貢士們自然唯命是從。辭出后,李權向大家說:“方才這番話,一定是針對我說的。我一定不第了,不過也不能善罷甘休。”李權便從李昂的作品里尋找毛病。
到期,李昂果然斥責李權文章的疵病,折辱李權,李權便拱手說:“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誠然我的文章有毛病,曾聽聞執事有雅什,不知可否來切磋一下?”
李昂雖然憤怒,卻不得不說:“有何不可?”李權便說:“‘耳臨清渭洗,心向白云閑’是執事的大作吧?”李昂說:“是。”李權說:“從前唐堯讓天下給許由,許由不愿意聽,故洗耳。現在天子春秋鼎盛,未嘗揖讓于足下,為什么也說洗耳呢?”
那時國家寧謐,百僚畏法令。李昂聽了,惶駭,蹶起,不知所酬,便向執政說李權瘋狂不遜,下權吏。
李昂本來不受囑請,經此事件后,求者莫不允從。所以后來廷議,以考功位輕,不足臨多士,才改由禮部侍郎主試。
杜甫的下第,朱譜編在開元二十三年(735),魯譜編在開元二十五年(737)。其實由“忤下考功第”來看,或者竟是開元二十四年(736)。杜甫雖然沒有和李昂起沖突,但是既說“忤”,也是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存在。
下第后,杜甫便游齊趙,所謂“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因為那時長安政局突然變化,李林甫挾著牛仙客,擠落張九齡、裴耀卿。張、裴罷相的那天,從中書到月華門,將就班列,二人鞠躬卑遜。李林甫揚揚自得。旁觀的朝臣,竊謂“一雕挾兩兔”。不久,詔張、裴為左右仆射,罷知政事。李林甫視詔大怒,說:“猶為左右丞相耶!”二人就班列,林甫目送之,公卿們不覺股栗。從此以后,姚、宋以來的風烈到張九齡罷相,算是完結。李林甫在相位十九年,直到天寶十一載(752),隨后又是楊國忠,唐朝在玄宗一個人的手里,由中興又走上中衰的道路了。杜甫剛腸嫉惡,對李林甫自然沒有好感,《故右仆射相國張公九齡》詩中,比李林甫為“天池蛙黽”,厭惡之情可以想見。
杜甫似乎是春天游趙,秋天到齊,所以說:“春歌叢臺上,冬獵青丘旁。”那時他父親杜閑正做兗州司馬,杜甫游齊自然要到兗州。登兗州城樓,“東郡趨庭日,南樓縱目初”便是紀實。“窮秋立日觀,矯首望八荒”,泰山自然也登臨了。此外登瑕丘的石門山,游任城的南池,也都有詩記錄。
開元二十九年(741),杜甫又回到洛陽。寒食日曾為文祭遠祖當陽縣侯杜預說:“小子筑室首陽之下,不敢忘本,不敢違仁。”次年,天寶元年(742),杜甫的二姑母卒于洛陽仁風里,六月葬于河南縣平樂鄉,杜甫作墓志。天寶三載(744),祖母盧氏卒,八月三十日,在首陽東原與杜審言合葬,杜甫替杜閑作墓志。這三四年他大抵都在洛陽。龍門便是他常常游賞的地方。
在這一年(744),李白因為得罪權要,浪跡縱酒之余,玄宗賜金放歸,從高天師授道箓,路過洛陽。于是兩位詩人,一見如故。杜甫《贈李白》詩說“李侯金閨彥,脫身事幽討”,因為那時朝廷上,誠然像李陽冰說的“丑正同列,害能成謗”,所以李白只好拋棄翰林,幽討山林了。
于是李、杜相偕游梁宋,在梁宋間又認識了高適。高適那時仍在兔苑為農,未登一命。當時李白已經四十四歲,高適也年過四十,杜甫才三十三歲。三個不羈的詩人聚在一起,自然興致高昂。杜甫描寫那時的宋州睢陽說:“邑中九萬家,高棟照通衢。舟車半天下,主客多歡娛。白刃仇不義,黃金傾有無。殺人紅塵里,報答在斯須。”三個詩人,酒壚論交,神色敷腴。有時氣酣酒熱,一登吹臺,不禁芒碭云生,雁鶩相呼。單父琴臺,他們也曾共同登臨。萬里風云,大澤霜凍,都助長他們的豪氣。
天寶四載(745),杜甫和李白又同游齊州,“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李、杜的情誼,簡直是“如弟兄”了。
到秋天,李白離開山東,又赴東吳和吳筠偕隱剡中。杜甫《冬日有懷李白》說“未因乘興去,空有鹿門期”,似乎悔恨沒有相攜而去,只好“寂寞書齋里,終朝獨爾思”了。李白詩有《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他們分袂的地點,自然是石門山了。
除高、李外,在山東交游中,還有北海太守李邕。李邕是杜甫的前輩,在武后朝,李邕已經是左拾遺了,當時已經六十多歲。李邕的父親便是注《文選》,同時以文選學在汴、鄭間講授諸生的李善。李邕更是文高氣方直、愛才好士,在當時也是大名于天下的。他長于碑頌,杜詩曾謂之“碑版照四裔”。但是他豪放恣肆,所以不容于朝,更為李林甫所忌恨。盧藏用批評他說:“如干將、莫邪,難與爭鋒,但虞傷缺耳。”他和杜甫的認識,并不始于山東。據杜甫《八哀詩·贈秘書監江夏李公邕》詩說:“伊昔臨淄亭,酒酣托末契。重敘東都別,朝陰改軒砌。”豈不是說明先識面于洛陽,再會聚于山東嗎?杜甫認識李邕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因為并不是杜甫拿著行卷去拜謁,而是李邕聞名先來訪杜甫的,所以杜甫在《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詩中說:“李邕求識面,王翰愿卜鄰。”杜甫在山東曾陪李邕同宴歷下亭,又曾和他同登歷下古城員外新亭。所謂“員外新亭”,是齊州司馬李之芳新建的。李之芳后來死在江陵,杜甫有《哭李尚書》詩。李白和高適的集子里,也都有贈李邕詩,似乎他們前后都和李邕同游過。他們都是才氣縱橫,自然不較年齡,容易契合。
這次除歷下外,杜甫還曾去臨邑。因為杜甫的弟弟杜穎這時做臨邑主簿,前曾有書寄杜甫,說苦雨、黃河泛濫、堤防危急之類的事情。
這一段生活,最難考稽。因為從先天元年(712)杜甫生,到天寶四載(745)再游齊州,計三十四年,可是杜甫詩才不過二十幾篇。雖然杜甫在《進雕賦表》中說“臣幸賴先臣緒業,自七歲所綴詩筆,向四十載矣,約千有余篇”,可知杜甫在此之前的作品有一千多篇,但是現在杜甫的少年之作,散佚殆盡,四十五歲以后的詩,才比較完具。所以現經唐宋諸賢整編的《杜工部集》,只是杜甫四十五歲以后十幾年間的作品而已,而且其中必然還有散佚,這真是無可補償的損失!
歷史的溫度
初唐四杰
“初唐四杰”是初唐時期四位詩人的合稱,他們分別是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簡稱為“王楊盧駱”。
王勃(649或650—676),字子安,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代表作有《滕王閣序》《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楊炯(650—約693),弘農華陰(今屬陜西)人,代表作有《從軍行》《戰城南》。
盧照鄰(約637—約686),字昇之,自號幽憂子,幽州范陽(今河北涿州)人,代表作有《長安古意》。
駱賓王(約638—684),婺州義烏(今屬浙江)人,代表作有《帝京篇》《疇昔篇》《從軍中行路難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