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李善長臉色瞬間煞白，身體更是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再看向毛驤的目光之中也已經被驚恐占據。

存義終究還是交代了！

但李善長想不通，毛驤為何會在這種時候來審問謀反之事，背后究竟是何人的指使？

皇帝的授意？不，顯然不可能！

如果朱元璋想要憑借這件事來殺我的話，又何必讓于城來陪自己演上那么一出鬧?。?

以朱元璋的脾氣，若是聽到了李存義和胡惟庸之間的傳言，先不說自己，李存義肯定第一時間就要進了這詔獄。

那會是誰呢？

于城！

李善長腦中不自覺就冒出了這一名字。

是了，一定是他，也只能是他！

作為自己的仇敵，對方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讓自己不好過的機會，這次也一樣，不需要任何證據，只要玩笑般的話語便能讓毛驤揮動手中的刑具，無論結果如何，對其也不會有半點糟糕的影響。

招了，意外收獲，不招，也不有半點壞處...

于城：“？？？”

“喂喂喂！我真的只是恰好知道‘答案’而已，真的不要多想！”

思緒至此，李善長緩緩閉上了雙眼，于城，老夫斗贏了劉伯溫，沒想到最后卻死在了你這個毛頭小子的手中。

也罷，也罷！

這次，咱倒是輸的不冤...

而毛驤則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這位國公的變化，呵，什么狗屁淡然，死亡面前不也像一條可憐的狗一樣？

沒有停留太久，毛驤手中緊緊抓著李存義的供詞，大步走出詔獄。

而他心中所想，則是這場案子下來自己從中又能撈得多少好處，皇帝又會給上一個什么樣的功勞，雖然自己官職不易再改動，但賞賜一張免死鐵卷應當不是什么大問題吧？

再怎么說這場案子的主角可是韓國公李善長！

心中懷著美好的幻想，毛驤一步步向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干爹，毛指揮使還沒回來呢？”

此刻的御書房內，于城正一臉期待的等著朱元璋的回答。

在宮里當了三天的‘小太監’，于城瞬間就感覺在朝中做官的日子挺舒服的...

聽到這話，朱元璋臉上的笑意都快壓不住了，總算有個能難為著這小子的地方了，他可是聽朱標說了，雖然給于城提供了不少便利，但這小子的惰性顯然是不愿待在那的。

呵，朱元璋此時倒是希望毛驤晚點回來，看于城吃癟，朱元璋心中竟有些莫名的舒適感。

但也就在這是，仿佛映照于城心中所想一般，御書房門外傳來了毛驤的聲音。

“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求見！”

朱元璋：“...”

于城：“！?。　?

看著面前于城那快要發光的眼睛，朱元璋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奶奶的，這小子運氣倒是怪好！

“滾進來！”

聽到熟悉的罵聲，毛驤攥著供詞的手又握緊了幾分，壓住心中的興奮，毛驤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毛驤就已經察覺到了好像有些不太對，自己不過是三天沒回來，于郎中怎么就成了宦官？還有皇帝看自己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對，怎么總有一種要刀了自己的感覺？

“可有收獲？”

愣神許久，直到朱元璋開口詢問毛驤才回過神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遂開口說道：

“陛下，這便是從那李存義口中審出來的供詞?！?

說著，向前兩步雙手將供詞呈了上去。

接到手中，看著手中好幾頁已經寫滿的供詞，朱元璋心中暗道一聲‘好家伙！’，這李存義到底干啥了，能供出來這么多東西！

但隨著目光的下移，朱元璋好像察覺到了事情不是很簡單...

“胡惟庸？李善長！”

看到這，朱元璋的眉頭微皺，思緒全部沉入其中，但越往下看，臉色就越發難看，直到最后一張寫滿供詞的紙張翻過，朱元璋已經快要壓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

“這上面寫的是否完全屬實？”

冰冷的聲音和視線一同落在了毛驤身上。

“回陛下，這供詞皆為罪臣李存義所述，若有差錯，微臣愿承擔責任！”

得到肯定的回答，朱元璋此刻是真的不敢相信。

那個曾陪著自己打下江山的李善長竟真的和胡惟庸案有些關聯，知情不報，在朱元璋眼中已然和謀反沒什么區別，更何況，李存義可是找了他不止一次！

“吾老矣，吾死，汝等自為之...”

“汝等自為之！”

此時的朱元璋仿佛得了癔癥一般，靠坐在椅子上，手中還捏著供詞，嘴里不斷重復這句話。

“百室，這下可是真謀反了！”

剛說完，朱元璋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審視的目光先是打量了毛驤許久，才又開口認真的說道：

“于城，陪咱去趟詔獄......”

“咱要他親口向咱承認！”

聽著這句幾乎是從喉嚨眼里擠出來的話語，于城嘆了口氣，朱元璋這回可是真生氣了。

“兒臣遵旨！”

......

不多時，詔獄內，朱元璋見到了他的這位老友。

不過剛過去三天時間，牢中的李善長卻像換了個人一般，原本還略顯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窩深深凹陷，頭發更是雜亂無比，身上衣服也已經沾滿了墻灰，這等裝扮，直接讓于城想起了自己坐牢的日子...

“參見陛下！”

看到來人，李善長慌忙起身行禮。

“百室，抬頭看著咱，咱要你講實話。”

“那李存義..到底有沒有找你商議過謀反之事！”

朱元璋沒有回應，反而直接開口詢問謀反一事，雙眼更是死死盯著對方，他相信李善長絕不會在這種事上和他說謊。

當然，說謊也不會有用就是了。

“...”

許久的沉默。

李善長張張嘴，想說話卻不知為何沒發出聲音，猶豫許久之后又將頭低了下去。

“好，好的很??！”

“咱可是真沒想到連你都能滿著咱！”

這句話說完，朱元璋直接一揮衣袖，轉身便向詔獄外走去。

“陛下！”

李善長的喊聲姍姍來遲，卻依舊叫聽了朱元璋的腳步。

“臣手中還有兩張丹書鐵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