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王先生、宋先生。久仰大名，我是沃爾夫岡兵工廠的比安卡·馮·沃爾夫岡，您可以叫我比安卡。”

比安卡深吸一口氣，邁著優雅的步伐，落落大方地走到兩人面前，伸出右手，用流利的德語問候道。

“久仰大名，倒是我們這一路過來，承蒙沃爾夫岡公司照顧。鄙人王正廷，在此感謝沃爾夫岡小姐的好意。”

王正廷聽到問候，微微一愣，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顯然沒想到期待已久的幕后金主，居然是這樣年輕的一個小姑娘。

雖然比安卡穿著一身職業西服，可臉上的稚嫩和青澀卻不是妝容能瞞住的。但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外交官，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禮貌地握住比安卡的手，用同樣流利的德語回應。

“來吧，我帶你們參觀一下沃爾夫來過這里的外國人不多，你們是第三批。“

比安卡掏出證件，幫助眾人通過門口的崗哨。

“怎么這么多華國人？小廠長又招外國員工了？”

站崗的士兵是個陌生的年輕人，一臉好奇地看著比安卡。

“不是哦，他們是潛在的顧客。”

“行，記得不要讓他們進入涉密區域。”

走過崗哨，宋君復好奇地湊到王正廷邊上，“儒堂兄（王正廷的字），你看這洋人的工廠，戒備真是森嚴啊，連個站崗的門衛都那么訓練有素。”

王正廷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感慨道：“是啊，你看那站崗的門衛，腰桿挺得筆直，目光炯炯有神，精神面貌都勝過我國很多士兵。”

宋君復順著王正廷的目光回頭望去，只見那士兵手持鋼槍，紋絲不動地站在崗亭前，仿佛一尊雕塑般。即使比安卡已經帶人進入工廠，也沒有一絲懈怠。

在見到沃爾夫岡兵工廠巨大的規模后，王正廷便相信對方不是另有所圖的騙子；再看到真槍荷彈的崗哨，最后一絲顧慮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比安卡聽著背后的議論聲，心里暗暗發笑，不知道門口站崗的士兵，要是知道自己被成了門衛，會是什么心情。

捷克陸軍有著成熟的后勤和訓練體系，作為常備軍的士兵自然不會差。反觀國軍，士兵能吃飽就實屬難得，人手一支槍都有難度，按時發軍餉更是天方夜譚。

在帶領客人參觀一事上，比安卡已經熟練地游刃有余，從原材料倉庫到加工車間，再到最后的組裝車間，每到一處，都讓代表團成員嘆為觀止。

“好啦，等下我們要去的是食堂，大家這幾天一直坐火車，吃得也比較簡陋，今天就好好吃一頓，我特意讓食堂準備了土豆燉牛肉。”

比安卡微微垂下眼簾，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仿佛做錯事檢討的小孩子。

“真是抱歉，工廠資金周轉緊張，流動資金暫時見底，這已經是我們能提供的條件的極限了。”

她輕輕咬著下唇，一雙碧藍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歉疚，讓人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幾句。如此模樣，在配合她的年齡，在代表團眾人眼中格外地真誠。

“不不不，比安卡小姐慷慨解囊，幫助我們走完大半的行程，我們全體運動員，都不會忘記比安卡小姐對我們的幫助。”

王正廷連忙擺手，語氣誠懇地說道。

比安卡的幫助，對于他們這支代表團來說，無異于雪中送炭。如果沒有沃爾夫岡，代表團現在還在意大利境內，四處表演籌集路費。

比安卡禮貌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抬手看了眼腕表，心中暗暗著急。按照約定的時間，現在早就該開始了，怎么還沒動靜？難道計劃有變？

“咚！”一聲沉悶的炮響，如同平地驚雷，突兀地炸響在眾人耳邊，將比安卡的思緒拉回現實。只見一個渾身沾滿塵土的工人，扛著一把造型夸張的特大號槍械，氣喘吁吁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小姐，新槍測試結果非常好！你快來靶場看看吧！”

工人興奮地喊道，全然沒有注意到比安卡身后的眾人。

“天吶，好大的一把槍！”宋君復看著那把幾乎和工人差不多高的巨型槍械，忍不住驚呼出聲，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聽到宋君復的聲音，工人這才注意到比安卡身后還跟著一群人，頓時愣在原地，臉上的興奮之色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尷尬和慌亂。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博伊斯Mk I型反坦克步槍，1934年開始研發，1936年時已經定型并試生產，1937年正式進入軍隊服役。也是這個時間點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成熟反坦克武器。

有趣的是，除了博伊斯（Boys），英國還有一種叫‘主教’的自行火炮，這下小男孩和神父都湊齊了。）

（非常好的小男孩，使我的主教立正）

干得好，這演技能有八分。比安卡心里暗暗評價道。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我帶著客人在游覽？你哪個部門的，信不信扣你績效？”

比安卡故意板起臉，語氣嚴厲地訓斥道。

“小、小姐，對、對不起……”

“比安卡，算了。”麗塔頗有眼色地勸阻道，“工廠我也熟，要不接下來你去先忙，我帶著大家去食堂？“

“本來想著靶場太吵，有一部分又是涉密，沒打算帶你們參觀的。王隊長，那要不我們一起去一趟？”

比安卡微微一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王正廷和宋君復。

“王隊長，那要不我們一起去一趟。”

比安卡掩著嘴，輕聲提議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比安卡轉過頭，只見王正廷和宋君復都是一臉好奇和期待的表情，身后的運動員們更是議論紛紛，孫茹正將自己的話翻譯成中文講解給他們，顯然大家對這個意外出現的“節目”都很感興趣。

好好好，上鉤了。比安卡內心大定。

眾人邁著好奇的步伐，逐漸靠近靶場。空氣中，一股濃重的火藥味越來越明顯，還夾雜著一絲機油和黃銅的氣味，刺激著每個人的嗅覺。還沒等踏入靶場大門，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便如同猛獸咆哮般傳來，在空曠的場地上空回蕩，震耳欲聾。

“這是撕布聲嗎，為什么會在靶場里？”

一位身材嬌小的女運動員面露疑惑，向身旁的同伴問道。她的聲音被震耳的聲響掩蓋，同伴不得不靠近她，側耳傾聽才能聽清。

驚訝于工人們的效率，比安卡故作鎮定，裝作沒聽懂那名女運動員的疑問，反而向身邊的王正廷解釋道：“這是我們工廠的新機槍，在西班牙戰場上找到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