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經過一番計算，回復道：“經過簡單計算，可以節省約四萬。具體還能節省多少，需要足夠的時間進行仔細的計算。”

“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十一萬美元的工程款聽著也不吉利，我答應你們，只要最終造價能控制在十萬美元以內，每節省兩美元，我就額外支付給你們一美元作為獎勵。”

拿走幾人留下的文件夾，比安卡馬不停蹄地來到教堂。

“主教大人，造發電站的工程造價出來了！我這一得到消息，可是一刻都沒歇的趕過來了。”

賈斯汀主教正坐在桌前，手捧著一本厚厚的經書，聽到比安卡的聲音，他抬起頭，摘下眼鏡，溫和地笑了笑“啊，快和我說說，幽蘭黛爾小姐。”

“我拿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一刻都沒有耽擱。”

比安卡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賈斯汀，“您看看，這是我們的方案和報價。”

賈斯汀接過文件，仔細地翻閱起來，眉頭微微皺起。

比安卡見狀，連忙解釋道：“主教大人，您也知道，現在西班牙在打仗，法國又在鬧罷工，建筑材料和人工成本都水漲船高，這個價格已經是我們斯太爾公司盡最大努力爭取到的結果了。”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我當時就狠狠批評他們幾個，‘我們斯太爾公司一向注重誠信優先，怎么能為了多賺錢，抬高價格讓客戶為難呢？’我看著他們改動方案，把能節約的全砍了，現在的建設報價是十二萬美元。”

賈斯汀聽完比安卡的話，沒有立即表態，而是摘下眼鏡，輕輕揉了揉鼻梁，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比安卡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妙。

“幽蘭黛爾小姐，謝謝你為我們爭取的這個優惠價，但是，坦白說，這個價格對我們來說，還是太高了。”

“主教大人，這……”比安卡面露難色，“安道爾如今有兩萬多人口，人均六美元就讓國家步入電氣化，我覺得已經很便宜了。”

“孩子，你說的沒錯。”賈斯汀將手虛按比安卡腦袋上方，仿佛給比安卡進行堅振禮，“戰爭總有一天會結束，安道爾的經濟不可能一直維持這種畸形的繁榮。我也很想早日實現安道爾人民的電氣化夢想，但是，十二萬美元對教會的財政來說，確實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負擔。我的教區可不止安道爾，還囊括了西班牙的一部分，在西班牙的土地上，教會需要花費大量錢糧救濟難民，甚至一些教堂還會遭遇匪徒和反宗教人士的襲擊，這些都是開銷。”

“看在上帝的份上，主教大人，我愿意代表公司再讓步三萬，轉為持有電力公司建成后的股份，替您和安道爾人民減輕壓力。”比安卡痛心疾首地用手捂住胸口，仿佛心在滴血，做出了天大的讓步。

“孩子啊，我代表安道爾人民感謝你，但是……”

比安卡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巨大的決心，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主教大人，我還有一個想法，或許可以節省開支，甚至還能扭虧為盈……”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

賈斯汀主教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突然一亮，他微微向前探身，急切地問道：“上帝啊，你說的可是真的？”

比安卡內心狂喜，她知道主教已經上鉤了，但她仍然裝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她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

“是這樣，主教大人。懦弱的法國人害怕卷入西班牙內戰的漩渦，封鎖了邊境，不允許任何物資進入西班牙境內……”

“我的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了。這只是表面上的情況，背地里，兩國之間的走私可一直沒聽過，安道爾就是走私中樞之一。就連我的教會，可能也有一些人背地里在做這種非法的勾當。”

“主教大人，這話您可說錯了。發生在安道爾的跨境貿易，不能用簡單的走私來概括。教會是這樣的，普通安道爾人只要考慮采購哪些物資，然后繞開邊境上的哨兵、翻山越嶺將物資送到西班牙人民手中就可以了，但是教會要考慮的就多了。您的大印可不能隨便給人蓋上。”

賈斯汀主教臉色一沉，嚴肅地說道：“不行，這是絕不能觸碰的紅線！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孩子，你想利用教會的名義進行走私活動，但我告訴你，這是絕對不行的！作為神的使者，我絕不能違反教義！”

“不不不，主教大人，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比安卡急忙忽悠，

“主教大人，您曾教導我們，愛鄰舍如同愛自己，這是基督對我們最大的期許。如今，西班牙的兄弟姐妹們正身處困境，他們的饑餓與寒冷，不正是對我們愛心的考驗嗎？四大福音書中的‘五餅二魚’奇跡，不就是上帝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例證嗎？”

“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賈斯汀主教聽完比安卡的話，眼睛里閃爍著一絲奇異的光芒。他下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十字架，喃喃著重復這幾個字。

比安卡稍作停頓，目光掃過房間內的圣母像，循循善誘道：“而教會，作為上帝在人間的殿堂，更應成為這愛之鏈上的重要一環。我們所做的不是非法的走私，而是在上帝的光照下，以一種更為高尚和合法的方式，實現物資的流通與分配。這既是對教義的踐行，也是對人性光輝的彰顯。”

比安卡走到圣母像旁，輕輕撫摸雕像的衣角，“您想想看，如果我們動用教會的資源，將法國多采購的材料，運到西班牙便宜處理，水泥，鋼筋，木材，電纜，多少原本無家可歸的難民，會從中受益獲得新的房子；”

她頓了頓，仿佛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畫面，“如果是糧食、衣物，又能拯救多少缺衣少食的百姓。教堂的倉庫里堆滿了糧食，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可憐的人挨餓，這難道是上帝希望看到的嗎？”

比安卡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賈斯汀主教的表情。她看到主教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權衡著什么。房間里安靜極了，只能聽到墻上的掛鐘發出輕微的滴答聲。比安卡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她必須再加一把火。

“當初在伊甸園，正是因為蛇的引誘，亞當和夏娃吃下了禁果，從此我們每個人生來便背負原罪。如果那條蛇還活著，見到幽蘭黛爾小姐這張嘴，怕也是自愧不如。”

賈斯汀苦笑著搖了搖頭，但語氣明顯軟化了不少。比安卡的話語確實打動了他，作為一名干實事的主教，他的確參與過對難民的救濟。比安卡的話讓他想起了那些在戰爭中流離失所的難民，想起了他們眼中的絕望和麻木。

“我以神的名義起誓，我們所做的一切，有百利而無一害。法國人賣出了商品，安道爾人民實現了電氣化，西班牙人民獲得了緊缺的物資。”比安卡舉起右手，三指并攏，指向天空，眼神堅定而虔誠。

下午的陽光穿過彩色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比安卡虔誠地站在圣母像前，陽光穿過她的發梢，閃耀處金色的光芒。隨著光線角度的細微變化，比安卡的影子緩緩移動，與圣母像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宛如圣母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

這，這就是神啟嗎？

賈斯汀主教深吸一口氣，走到比安卡身邊，顫抖著手握住她的手，語氣激動地說：“孩子，你說的對，這是神的旨意！你是一個聰明善良的孩子，上帝會與你同在！”

這老神棍怎么突然發癲了？比安卡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抬起頭，卻發現連麗塔都用一種虔誠、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

沒等她反應過來，賈斯汀便已經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銀質的小盒子，打開后，里面放著一枚小小的圣餅。他虔誠地將圣餅放入口中，喃喃自語道：“愿上帝指引我，讓我做出正確的選擇。”

小小的圣餅仿佛速效救心丸一般，片刻之后，賈斯汀不再顫抖，再次睜開雙眼，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幽蘭黛爾，你說的對，之前是我太保守了，你點醒了我。”

他拿起桌上的鋼筆，在一份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后，里面放著一枚刻著復雜花紋的印章。他鄭重地拿起印章，在文件上蓋下了代表烏赫爾教區主教的大印。

“放手去做，孩子，上帝與你同在！”

……

洛斯皮塔萊——普雷朗多爾，無名雜貨店。

“Bonjour！老先生，您還記得我嗎？”

還是熟悉的小鎮，熟悉的雜貨店，時間仿佛在這個邊境小鎮按下了暫停鍵。比安卡推開木門，一股混雜著煙草、咖啡和香料的氣味撲面而來。店鋪里光線昏暗，貨架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從罐頭食品、香煙酒水到農具工具、生活用品，應有盡有。

“啊，來自奧地利的冒險家小姐！怎么的，上次陪你一起來的中國姑娘呢？”

聽到比安卡的聲音，瘸腿老店主熱情地回應著，臉上浮現出一抹和藹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報紙，試圖扶著一旁的柜臺從椅子上站起來，但這對失去一條腿的他而言絕非易事。

“您瞧，我在學法語！”比安卡上前攙扶老人，并拿起擬定好的電報，“還是發電報，發往馬德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