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淚》讓曲劇人看到了又一個春天,在這個春天里,許茉音和楊俊文迎來了他們革命感情的結晶。
嚴重的孕反讓許茉音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早飯過后,楊俊文馬上起身收拾碗筷,看著無精打采的許茉音又坐到了鋼琴面前,他眸底滿是溫柔,輕聲道:“先休息一會兒吧。”
許茉音捂著胸口,屏氣凝神:“沒事,能練一會兒是一會兒。”
指尖輕觸琴鍵,悠揚的琴聲響起,一如每日的清晨,許茉音練的唱段只增不減,要把自己的人物唱段唱很多遍,有富余時間還要順便琢磨一下其他人物的譜子。
這些時日的戲,演出負擔沒有《珍妃淚》那么重,許茉音的戲份如同往常一樣,不少,但唱段不多,可是她唱得多,毫不夸張地講,一段唱,她要練個上千遍才敢帶上舞臺,走路買菜,做飯洗碗,隨時隨地都有自己的唱來伴奏,團里人都在開玩笑地說:“許茉音的孩子出來的第一聲應該是BJ曲劇。”
忙忙碌碌一天后,落日的余暉灑向了大地,漫天霞光籠罩中,楊俊文從戲里走出,回家路上,他給孕期中的許茉音買了幾個新鮮的桃子,對于一向節儉的他們,這算是很奢侈的消費了。
許茉音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感動,是心疼錢。她不擅長算賬,也不愛管錢,所以結婚后就一直是楊俊文掌管財政大權,還記得有次走在街上路過報攤,她說:“我想買張報紙。”而楊俊文卻不加思考地說:“沒錢。”那一瞬間,許茉音的眼淚不自主地掉了下來,他們商量過,要把錢都花在刀刃上,五分錢的報紙,真的也不是必需品。
而今天,楊俊文提著新鮮的桃子回來了,特意給她買的,這一袋桃,或許都可以換一個月的報紙了。許茉音小心翼翼把桃放進柜子里,不舍得吃,先收起來吧。
這一收不要緊,可這一直不舍得,等再拿出來的時候,新鮮的大桃,已經又黑又軟,無法入口,只好都扔掉了。
“唉。”兩人同時嘆氣。
他們再次約定,錢,要花在刀刃上,哪怕有了孩子,也要保持這樣的作風。
然而,約定是約定,現實是現實,孩子的到來,讓“刀刃”也多了起來。
楊澤彬,在許茉音和楊俊文的期盼中來到了這個小家,他的第一聲是不是曲劇有待商榷,可他要跟曲劇分享父母的精力卻是毋庸置疑。
許茉音沒有因為成為媽媽而減少對BJ曲劇的努力,楊俊文也時常要扎在排練場,在小澤彬剛剛達到托兒班的月齡,他就跟著父母一起早出晚歸。這邊排練場的唱段此起彼伏,那邊教室的哭聲撕心裂肺,晚上到家,楊澤彬張開手臂沖著許茉音:“媽媽……”
許茉音聽著這嘶啞的叫聲,跟自己當初練唱后的啞嗓不相上下,看著淚眼朦膿的孩子,任哪個當媽都于心不忍。
許茉音和楊俊文商量,再請個阿姨來家里幫忙照看孩子吧,孩子太小,天天送去托班,未免太過殘忍。這下好了,托班的費用交著,阿姨的薪水給著,兩份工資,一下子支出一份半,剩下的半份,就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溜走,奮斗與幸福在時光中相伴,可考驗卻來得猝不及防。
吃早飯時,小澤彬不吱聲,飯菜夾到碗里也不吃,許茉音和楊俊文也沒有強求,小孩兒不想吃飯實屬正常,他們并未過多在意。早飯后,楊俊文去洗碗,許茉音坐在鋼琴前練唱,兩段唱后,她有點奇怪,今天兒子怎么沒有過來看她彈琴呢,往日,只要她坐在鋼琴面前,楊澤彬總會過來,摸摸椅子、按按琴鍵,今天卻靜悄悄的,她回過頭,看到兒子躺在沙發上,不吵不鬧,一種奇怪的心慌突然涌上來,許茉音飛一般地從鋼琴奔向沙發,小澤彬面色蒼白,呼吸也急促起來,許茉音摸了摸兒子的額頭,好燙。
“楊俊文!”許茉音沖著廚房大喊。
聽到許茉音慌亂的聲音,楊俊文從廚房沖出來,看到許茉音抱起兒子,小澤彬耷拉在許茉音的肩頭,有氣無力,他馬上接過兒子:“走,上醫院。”
一路飛奔,走到兒童醫院門口,小澤彬突然手指著街邊小攤:“車車。”
許茉音看著攤上一排兒童玩具車,小巧、精致,想來也不便宜,又轉頭看著趴在楊俊文身上的兒子,沒有了昔日的活潑能動,淚眼汪汪,她摸摸兒子的頭,溫柔地說:“咱們先去看醫生,回家的時候媽媽給你買小汽車啊。”
來到急診,大夫接過楊澤彬,化驗、心電圖……開了各種檢查,漫長的等待中,許茉音徘徊在醫院走廊,楊俊文在急診室門口焦急地望著。
門突然打開,大夫拿著紙筆走了出來,遞給楊俊文,許茉音跑向楊俊文身邊,看著紙上映入眼簾的幾個大字“病危通知書”,突覺眼前一黑,她伸手拉著楊俊文,又看向大夫。
大夫說道:“根據孩子的癥狀和各項檢查,目前考慮急性心肌炎,情況有些緊急,我們要根據癥狀進行對癥治療,需要你們在這個通知書上簽字。”
大夫說得很鎮靜,許茉音卻不自覺地掉下了眼淚,她拉著楊俊文的手更緊了,楊俊文拍了拍許茉音的手,拿起筆在通知書上簽了字,有些手抖,遞給醫生:“大夫,您費心了。”還想再說什么,卻咽了回去。
“我們會盡全力的。”大夫接過紙筆,說完轉身走進急診室。
楊俊文摟過許茉音,“會沒事的。”
慶幸,有驚無險,一夜過后,小澤彬各項體征逐漸平穩,醫生說再留院觀察幾天,無大礙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這天,許茉音特意去門口的地攤上買了一輛藍色小汽車,回到家,看著兒子獨自在房間開心地跟著汽車走來走去,兩人都長舒一口氣。楊俊文拉過許茉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停頓了幾秒,楊俊文鄭重其事地說:“我準備向團里打個申請,以后不參與排戲了,轉到幕后做保障工作。”
許茉音看著楊俊文堅定不移的眼神,正要開口,卻被打斷:
“兒子這次生病,我覺得咱們不能都這么忙工作了,需要有個人把重心放到家里,我做幕后,就有更多的時間來管家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為了工作不顧家的人,但是,你為了曲劇比我付出的多太多了,你不要放棄,不要讓之前的努力都功虧一簣,雖然現在還沒有太多領銜的角色,但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的。”
楊俊文的這番話,讓許茉音淚如雨下,她沒有再爭辯,也沒有否定,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