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tolemies

托勒密王朝的締造者曾經是亞歷山大大帝麾下的一名將軍。前文中我們提到，亞歷山大大帝駕崩后，埃及便落入這位馬其頓王國的將軍之手。此人的身世及其輔佐亞歷山大大帝的經歷都頗具傳奇色彩。這位將軍的母親阿爾西諾伊曾是馬其頓國王腓力二世的寵妃，也就是亞歷山大大帝父親的小妾。腓力二世后來將阿爾西諾伊賜給朝中一個叫拉古斯的人。婚后不久，托勒密一世，即托勒密·索特爾出生了。腓力二世對待這個孩子就像對待孩子的母親一樣極其重視和寵愛。這個孩子名義上是拉古斯的兒子，但在馬其頓，他的地位和馬其頓國王的兒子們一樣高，受到的關注和他們一樣多。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開始出任要職，漸漸變成舉足輕重的人物。

后來發生了一件事，讓托勒密一世和腓力二世的關系陷入僵局，但這件事卻讓他和亞歷山大大帝情同手足。波斯有個行省叫卡里亞。卡里亞省在小亞細亞西南部，卡里亞省的總督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腓力二世的兒子——亞歷山大大帝同父異母的哥哥阿里達烏斯。亞歷山大大帝的生母對這樁婚事心生妒忌，她認為這樁婚事是一個陰謀，其目的是讓阿里達烏斯慢慢進入公眾視野，進而奪取王位。然而，她迫切希望至高無上的王權能掌握在自己兒子的手中。因此，這位母親建議亞歷山大大帝秘密派使者到波斯去勸說卡里亞省的總督放棄阿里達烏斯，轉而把女兒嫁給亞歷山大大帝，提醒總督無論對他還是對他女兒而言，與亞歷山大大帝聯姻都是明智的。

亞歷山大大帝欣然接受提議，并很快和心腹采取行動。托勒密一世也參與了該行動。使臣順利出訪波斯，卡里亞省總督對這個提議很滿意。行動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眼看即將大功告成。此時，腓力二世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并發現了他們的行動。他怒氣沖沖地沖進亞歷山大大帝的房間，用尖刻的話激烈地訓斥亞歷山大大帝。他告訴亞歷山大大帝自己從沒有過把王位傳給阿里達烏斯的想法，因為其生母出身卑微。他認為亞歷山大大帝娶波斯某總督的女兒簡直就是一種自甘墮落的行為。在腓力二世眼里，這位總督只不過是一個野蠻國度的國王的奴才罷了。

亞歷山大大帝的行動徹底失敗。他的父王對參與行動的人也非常不滿，下令把他們全部驅逐出境。命令下達后，托勒密一世被驅逐，流落他鄉多年。直到腓力二世去世后，亞歷山大大帝才將他召回。亞歷山大大帝順利繼承王位，成為馬其頓王國的新國王。即位后，他立刻任命托勒密一世為朝中大將。事實上，托勒密一世在馬其頓軍隊中有極高的指揮權。在這位著名的“征服者”——亞歷山大大帝隨后發動的戰爭中，托勒密一世的表現十分突出。在入侵波斯的戰事中，他的戰績非凡。他帶領三支大軍中的一支英勇殺敵，為亞歷山大大帝開疆拓土的事業立下了汗馬功勞。他總是負責最偏遠、最危險的任務，也總被托付處理最重要的事情，并且總能順利完成。無論是攻打敵人、攻占堡壘，還是進行談判，托勒密一世都展現出了極高的素養。他曾因發現并揭露篡奪王位的陰謀，救了亞歷山大大帝。后來，亞歷山大大帝找機會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據說，他通過神賜予他的神秘力量報了托勒密一世的救命之恩。一次，托勒密一世被毒箭刺中受傷，生命垂危之際，所有醫生都束手無措。此時，亞歷山大大帝在夢中發現了一種有效的解毒辦法，最后成功挽救了托勒密一世。

亞歷山大大帝的征戰事業結束后，大家在蘇薩城狂歡慶祝。托勒密一世被賜予金冠。在最盛大、最奢華的儀式中，托勒密一世迎娶了一位波斯杰出的將軍的女兒，名叫阿塔卡瑪。

回到巴比倫城，縱酒狂歡了整整一夜之后，亞歷山大大帝駕崩。由于他生前并未指定合法的繼承者，他的兒子還不能繼承王位，因此他建立的帝國最終被自己手下的幾位將軍瓜分了。托勒密一世分得埃及后，他立刻帶著一支精銳軍隊及大量希臘侍從到達亞歷山大城，并在那里開始了持續四十多年的輝煌統治。當然，他的到來使埃及土著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們被征服、奴役。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地方，政權機構中的重要崗位都被安排給希臘人。亞歷山大城變成了一座希臘化的城市，并且這里很快就成了這一帶最主要的商業中心。希臘和羅馬的旅行者發現到埃及后完全沒有語言障礙。長久以來，哲學家及其他學科的學者對埃及的社會機構、遺址及地理特征充滿好奇。此時，他們的好奇心在安全、愉悅的環境中得到了滿足。總而言之，希臘對這個古老國度的影響及其與亞歷山大城建立的穩固的貿易關系，使埃及走出了之前封閉、孤立的狀況。這在一定程度上打開了埃及的大門，讓外界得以充分了解它。

事實上，為了達到打開國門的目的，托勒密一世制訂了一系列特殊的計劃。他邀請大量的希臘學者、哲學家、詩人和藝術家來亞歷山大城，并把這里變成這些人的家。他設立圖書館，并收藏了大量書籍，為它命名“亞歷山大圖書館”。那里收藏著歷史上頗負盛名的圖書和手稿。我們會在下一章節專門介紹這個圖書館。

為了使埃及變強，除了采取上述舉措，托勒密一世在位期間也一直忙于與周邊國家進行無休止的戰事。他發動戰爭一方面是為了擴大國家的版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外敵入侵。最終，他成功地建立了一個長久而穩固的政權。在生命即將終結之時，八十多歲的他把王位傳給了自己最小的兒子，這個兒子也叫托勒密。第一任國王[1]——王朝的締造者托勒密·索特爾在歷史上為人熟知，第二任國王就是這個小兒子托勒密·費拉德爾普斯。這個兒子，年紀雖然最小，但因為是國王最寵信的妃子所生，所以國王特別愿意把王位傳給他。為了將王位順利傳到最疼愛的兒子手中，防止這個孩子的哥哥們對王位繼承問題產生爭議，托勒密一世決定在自己死之前退位，親自傳位給小兒子。費拉德爾普斯的加冕儀式是當時王室儀仗隊負責過的最盛大、最壯觀的儀式之一。兩年后，托勒密一世駕崩。他的小兒子用同樣隆重的儀式安葬了父親。托勒密一世的遺體被安放在一座宏偉的陵墓中。這座陵墓原本是為存放亞歷山大大帝的遺體而建的。不過，人們因托勒密一世偉大的事業和輝煌的統治而對他充滿深深的敬意，所以也選擇了以神圣的方式來哀悼他。這就是托勒密王朝的開始。

托勒密王朝早期的幾位國王大多能以王朝杰出的締造者為榜樣。但光輝榜樣的力量很快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極端的腐化、墮落。繼任的幾位統治者慢慢過上了驕奢淫逸的生活。肉欲、色情在開始時總是披著溫柔、充滿愛意的外衣，但在結束時往往變成無情和殘忍的樣子。最終，托勒密王朝的國王們一個接著一個變成了令人厭惡的獨裁者，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卻不愿承擔責任。尤其要說明的是，他們沾染了一種從波斯傳來的會帶來可怕后果的陋習。這個陋習就是亂倫。

上帝禁止有近親關系的兩個人結婚。這一點不僅在《圣經》中清楚地闡述過，而且也深深地印在人類心靈深處。上帝的這條律法綜合考慮了各個方面，在這里我們無法完全解釋清楚。但這些考慮源自對人類的社會主體性的考量，為避免子民承受不倫婚姻帶來的肉體和道德上的凄慘后果，上帝在每個人的心中都種下了負罪的種子。這粒種子時刻提醒人類亂倫有危險。最終這粒種子的力量得以發揮——幾乎在人類的每一部法典中都毫不含糊地嚴禁亂倫。但波斯的國王們置這些律法于不顧，他們不知廉恥地進行著各種亂倫婚姻。而托勒密王朝的國王們效仿了這一做法。

我們故事的主角克利奧帕特拉七世，她曾祖父的故事就是亂倫家庭生活最貼切、最令人震驚的代表之一。他生活中的凄慘事件是由他那“異教徒”般的邪惡和罪孽引起的。埃及艷后的曾祖父名為托勒密·菲斯干，史稱“托勒密八世”。為介紹清楚埃及艷后登上歷史舞臺的背景，我們需要特別交代她曾祖父的經歷和家庭情況。“菲斯干”這個名字在后來成為托勒密·菲斯干的名號。事實上，這個名字暗含輕視和嘲諷的意味。從身材方面看，此人十分矮小。常年暴飲暴食、沉迷酒色導致他肥碩無比，這讓他看起來更像怪物而非人類。“菲斯干”這個詞出自希臘語，正是對他那種滑稽體態的無情嘲諷。

托勒密·菲斯干的故事不僅清晰地反映了他的性格特征，而且還是那個時代糟糕的禮儀和道德的真實寫照。為了王權，托勒密·菲斯干和哥哥，也就是前任國王進行了持久、殘酷的斗爭。托勒密·菲斯干在斗爭中使盡了卑劣手段。最終，他哥哥去世，留下了王后，也是托勒密·菲斯干的妹妹，以及一個年幼的兒子。這個兒子是王位繼承人，托勒密·菲斯干身為弟弟并沒有和先王的兒子爭奪王位的資格。這位王后叫克利奧帕特拉，事實上，這是托勒密家族中公主常取的名字。王后除了兒子，還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兒也叫克利奧帕特拉。當然，托勒密·菲斯干妹妹的女兒也就是托勒密·菲斯干的外甥女。

王后克利奧帕特拉本打算在丈夫去世后輔佐兒子登上王位，再垂簾聽政，直至兒子成年。但托勒密·菲斯干的同黨和擁戴者結成了一個派系支持他。他們送托勒密·菲斯干去亞歷山大城爭奪王位。眼看一場兄妹之間的戰爭即將爆發，這時，一紙協約化解了他們之間的矛盾。協約規定，托勒密·菲斯干和克利奧帕特拉結婚，然后繼承王位，但他必須立克利奧帕特拉和她前夫的兒子為王位繼承人。協約從兩人的婚禮和托勒密·菲斯干即位時生效。但這個背信棄義的“怪物”并沒有遵守協約的規定，他決定殺害自己的外甥。他生性極其殘暴，而且很囂張，甚至選擇在光天化日之下親自動手。那一天，男孩尖叫著跑到母親的懷中尋求保護，但托勒密·菲斯干還是刺中了孩子，奪走了孩子的性命。這是一個新婚丈夫將妻子的親生兒子刺死懷中的故事。

這樁婚姻本來就是赤裸裸的政治交易，夫妻倆從一開始就沒有感情。發生了一連串事情之后，我們不難想象兩人之間還存在什么情分。托勒密·菲斯干憎惡妻子，又殺了她的兒子，盡情地釋放他那無法無天、野蠻任性的天性。最后，他還霸占了克利奧帕特拉的女兒。在美麗卻充滿驚恐的少女眼中，托勒密·菲斯干的外表和心靈一樣丑陋、變態。他用暴力迫使女孩屈服，還休了女孩的母親，娶了女孩為妻。

比起對待家人的態度，托勒密·菲斯干在對待自己的子民方面同樣極其野蠻、專橫、殘暴。在這里不細說，我們要說的是，他的殘暴發展到了讓人忍無可忍的地步。最終，他激起了民眾強烈的反抗，只能倉皇出逃。事實上，他差點沒逃出去。民眾圍攻并放火焚燒他的宮殿，他們想讓暴君和他的同黨一起葬身火海。但托勒密·菲斯干最終還是成功逃離。他帶著被他休掉的妻子克利奧帕特拉所生的一個漂亮的兒子逃到了塞浦路斯。這個孩子是他們婚姻的結晶，名叫孟菲提斯。孩子的母親非常喜愛這個孩子。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托勒密·菲斯干才把他帶走，他想拿孩子作人質來要挾孩子的母親，讓她收斂一點兒。因為他想到自己離開后，這個女人可能會重獲王權。

他的這個猜想完全沒錯。亞歷山大城的民眾擁立克利奧帕特拉為王。雖然她或許擔心自己這樣做會給被挾持的兒子帶來危險，但她還是順應了民意。同時，她又寬慰自己——兒子是在自己親生父親的手里，父親總不會對親生兒子下毒手吧。

不久，克利奧帕特拉就牢牢掌握了亞歷山大城的最高權力。在她生日來臨之際，她安排了最盛大的方式慶祝。到了那一天，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歡樂喜慶的氛圍之中。王宮里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城市各處也舉辦了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有歌舞、戲劇等表演。克利奧帕特拉在宮殿里和朝中的貴族、小姐及軍隊的官員一起欣賞盛大的表演。

正當大家沉浸在歡樂中時，仆人向女王稟報有人送來一個大箱子。于是，女王命人把箱子抬到殿內。這箱子從外面看好像裝著一件獨特的禮物，貌似是為女王賀壽預備的。女王對這個神秘箱子里裝的東西十分好奇。她命人打開箱子，于是，客人都過來圍觀，每個人都急切地想第一個看到里面的東西。在掀開蓋子扯掉蒙布的一剎那，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他們看到的是克利奧帕特拉那個漂亮兒子的頭和手。盡管孩子的整張臉蒼白而毫無生氣，但可憐的母親還是能辨認出自己的兒子。原來，是托勒密·菲斯干提前把箱子送到亞歷山大城的，他特意派人等到克利奧帕特拉生日當天的傍晚，趁大家興致正高的時候把箱子當眾獻給女王。看到這慘不忍睹的一幕后，克利奧帕特拉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慟哭聲響徹整座宮殿。緊接著，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悲傷中。這恰恰中了那個暴君的計，讓他達到了殘忍、惡毒的目的。

我沒有興趣多寫這種血腥而令人發指的故事，我想讀者也一定不忍細讀。但要深入了解埃及艷后的性格，我們就必須知道家庭對她產生的影響。事實上，要公正地評價克利奧帕特拉七世，我們應該了解，在她的童年生活中，她有可能模仿的對象。因為當我們要評判年輕人做的荒唐事及犯下的罪行時，就必須考慮他們早年享有的特權及他們受到的負面影響。

的確，惡魔托勒密·菲斯干比本書的主角埃及艷后早兩三代。但在她出生之前，托勒密家族幾代人的秉性都沒有變。實際上，在王室的所有分支中，殘暴、腐敗、邪惡都有增無減。托勒密·菲斯干那個漂亮的外甥女，在被迫嫁給他的時候對這個可怕的“怪物”深惡痛絕，但在丈夫死后，她自己也變成了像丈夫一樣殘暴、自私、野心勃勃的人。她有兩個兒子——拉塞盧斯和亞歷山大。托勒密·菲斯干臨死前，立遺囑把王位留給她并授權她選一個兒子和她一起統治國家。從年齡方面看，大兒子拉塞盧斯繼承王位更有優勢。但她偏向選擇小兒子亞歷山大，因為她覺得年幼的小兒子更容易控制。如果與小兒子共同統治國家，她就能掌握最高權力。但亞歷山大城的權貴都堅決反對她的計劃，他們堅持要求克利奧帕特拉和大兒子拉塞盧斯共同執掌政權，并要求她召回被流放的拉塞盧斯，讓其回來繼承王位。克利奧帕特拉屈服了，同意了他們的要求，但她逼迫大兒子休掉原配妻子，娶了一個她認為容易被控制、更順從的女人。就這樣，拉塞盧斯做了名義上的國王，母子共同執掌政權的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但此后母親決意要獨攬大權，而兒子一直在反對母親那讓人難以忍受的獨裁，這就使這個可悲的家庭不斷發生爭吵。最后，克利奧帕特拉抓了拉塞盧斯的幾個仆人，這些人都是各個部門的官員。克利奧帕特拉對他們進行了殘忍的傷害和毒打，然后把他們拉去示眾，并向大家解釋是拉塞盧斯對他們用了酷刑，還號召大家將拉塞盧斯繩之以法。最終，她用一些類似的手段激起了朝中大臣和民眾對拉塞盧斯的仇恨。拉塞盧斯被驅逐出境。接下來，母子之間爆發了一連串的戰爭。在這些戰爭中，一方為扳倒另一方不惜犯下幾乎讓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殘暴罪行。小兒子亞歷山大十分畏懼殘忍的母親，他不敢再留在亞歷山大城，于是請求母親流放自己。但最終他還是回到了埃及，而他的母親立刻猜想他回來的目的是和她爭奪王位，所以她決定殺掉小兒子。母親那讓人無法容忍的暴政讓亞歷山大很壓抑，在得知母親的計謀后，這種壓抑的情緒最終變成了絕望。于是，他決定殺了這個女人來結束一直伴隨自己的焦慮和恐懼。最后他成功了，然后逃離了埃及。他的哥哥則返回埃及執掌政權。在其有生之年，這個國家安寧、和平。最終，拉塞盧斯駕崩，把王位留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埃及艷后的父親——托勒密·奧里特斯。

托勒密·奧里特斯的母親和托勒密家族歷代女王和王妃性格無異。她可怕的事業生涯徹底地展現了冷酷無情的品行及血腥的游戲規則，所以這個女人的出現并沒有讓托勒密家族給我們的印象帶來一絲暖意。她自私、變態、輕率、殘忍、野心勃勃、無視道德準則和倫理，她就是這個家族的典型代表。

舉例來說，她有兩個女兒，她們都原原本本地繼承了母親的脾性。姐妹倆的人生反映了托勒密家族中盛行的那種互相仇恨的風氣。

地中海東北部有一個離埃及不遠的國家——敘利亞。該國有兩名王子，雖說是一母所生，但兩人勢不兩立。其中一個想下毒害死另一個，隨即戰爭爆發。整個敘利亞都受到戰爭的蹂躪。剛才我們提到的那對姐妹中的一個就嫁給了這對兄弟中的一個。這個女人就是特里菲娜。兄弟之間的戰爭一直在激烈地進行著。過了一段時間，這對姐妹中的另一個——克利奧帕特拉——拉塞盧斯在母親的授意下休掉的那個女人，嫁給了這對兄弟中的另一個。由于克利奧帕特拉嫁給了自己丈夫的敵人，特里菲娜感到怒不可遏。從此，姐妹間的深仇大恨使兩兄弟間的矛盾愈演愈烈。這場可恥的斗爭向世人展示了一場手足相殘的變態戲碼。

事實上，從那時起，特里菲娜就急于報復自己的妹妹，她似乎對這場斗爭充滿前所未有并不斷高漲的興趣。她密切關注著戰爭的情況，還積極推動戰爭的進展。由于某些原因，特里菲娜的丈夫在戰場上一直占據上風。克利奧帕特拉丈夫的軍隊被追得東躲西藏。最終，為了保障妻子的安全，克利奧帕特拉的丈夫把她留在安提俄克。他認為安提俄克設防堅固，是一個安全的城市，而他自己則奔赴戰場。

得知妹妹躲在安提俄克，特里菲娜就催促丈夫攻打此地。于是，她丈夫派了一支精銳軍隊包圍并一舉奪下了這座城池。當然，克利奧帕特拉難免會落入敵軍之手，但為避免被俘，她逃到了一座神殿尋求庇護。當時，神殿被認為是不可侵犯的圣地，因此，士兵沒有繼續追殺她。特里菲娜卻還一再要求丈夫把這個令她討厭的逃犯交到她手中。她說，她一定要殺了克利奧帕特拉。她的丈夫拒絕了這個殘暴的提議，并告誡她：“殺了克利奧帕特拉只是完全無益的殘酷行為。她在未來的戰事中不太可能對我們做出不利的事情。如果現在殺了她，只會激怒她的丈夫和朋友，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斗志大增。而且她躲在神殿中，如果我們強行侵入圣地，這種忤逆神靈的行為會遭到天譴。況且，她是你的妹妹，殺了她會讓我們背負傷天害理、不可饒恕的罪名。”

因此，他讓特里菲娜不要再提她妹妹的事，他絕不會同意讓她妹妹再受到任何傷害。

丈夫的拒絕讓特里菲娜的仇恨和憤怒變得更加強烈。事實上，丈夫對她妹妹命運的關注讓她妒火中燒。她猜測，丈夫如此熱心地維護克利奧帕特拉，一定是受到了其誘惑。由此，她仇恨的對象從單純的敵人變成了不共戴天的對手。她決意不惜一切代價毀掉克利奧帕特拉。她命令一隊暴戾恣睢的士兵闖進神殿抓人。克利奧帕特拉驚恐地逃到圣壇上，用盡一切力量抓住圣壇。最后，士兵砍斷她的手腳才把她抓下來。克利奧帕特拉的反抗和血腥的場面讓士兵們失去了理智，他們一刀接著一刀地刺向躺在圣殿地上的克利奧帕特拉。剛開始，可憐的克利奧帕特拉還掙扎著逃命。由于恐懼，她撕心裂肺地尖叫，漸漸地，她變得奄奄一息。稍微平息下來，她便開始狠狠地詛咒特里菲娜，她認為是姐姐的仇恨毀了自己，她詛咒上天的審判降臨到這個毫無人性的姐姐頭上。

盡管我們已經舉出這么多反映這個顯赫家族的性格行為的實例，但托勒密王朝的統治仍然經歷了十三位國王，歷經近三百年。另外，這個王朝也一直被認為是古代最自由、最開明、最繁榮的王朝之一。下一章我們會談到這些暴力的統治者掌權時，這個國家的內部狀況。同時，我想補充一點，你如果看到現代統治者和政客在私生活和政治生涯中顯露出野心、自私、善變的特征，或者看到他們進行黨派斗爭，或者看到他們設計陰謀時，就認為隨著社會的進步，人性在不斷墮落、倒退；那么在認真了解了托勒密王朝的歷史，并且仔細思考書中對古代統治者的性格所做的真實而公正的描述后，你就會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誤的。

注釋

[1]在古國王時代（約前2686—前2181），“法老”一詞僅指王宮。新王國第十八王朝圖特摩斯三世起，開始用于指代國王，逐漸演變成對國王的尊稱。第二十二王朝（前945—前730）以后，成為古埃及國王的正式頭銜。——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