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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閻崇年

《清朝開國史》的時間范圍,在清史學界,主要有三種分法:第一種,清朝開國史百年說,即從明萬歷十一年(1583)努爾哈赤起兵,到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康熙帝接受明延平王鄭克塽歸順、收復臺灣,整一百年。第二種,清朝開國史六十年說,即從明萬歷十一年努爾哈赤起兵,到清順治元年即明崇禎十七年(1644)明朝覆亡、清都北京,約六十年。第三種,清朝開國史二十八年說,從后金天命元年即明萬歷四十四年(1616),到清崇德八年即崇禎十六年(1643),崇德帝死、順治帝立,共二十八年。以上諸說,各有道理,各有短長。本《清朝開國史》的時間斷限,取清朝開國史六十年說。

《清朝開國史》的出版,我覺得自己有“出版紅運”。世間事情,無巧不成書。近四十年來,我逢“3”就有出版奇緣:1983年,我的《努爾哈赤傳》由北京出版社出版;1993年,我的《天命汗》由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2003年,我的《清朝通史·太祖朝》和《清朝通史·太宗朝》由紫禁城出版社出版;2013年,我的《清朝開國史》又由中華書局出版;2023年,我的《清朝開國史》(修訂本)將由華文出版社出版。我企望在2033年,能將我的《努爾哈赤傳》和《清朝開國史》再次修訂出版。一部書能夠每隔十年,修訂出版一次,連續出版五次,當是一件人生有幸之事。

在這里,我把學術歷程,做個簡略回顧。我在把兩個通史——中國通史和世界通史粗學一遍之后,從1963年初開始,轉入研習清史。屈指一算,已經五十年。從1980年開始,我轉入專業研究清史、滿洲史及北京史,也已三十三年。我作為一位布衣學者,個人心力之所及,于歷史學之研究,主要做了三件事:

第一,清朝開國史的學習與研究。撰寫了《努爾哈赤傳》、《袁崇煥研究論集》、《清朝開國史》和《清史論集》等論著,并發表若干篇論文,總數三百多萬字。有人說,于清朝開國史的論著,目前我發表的字數是最多的。這一點,并沒有做數字核實,但的確是殫精竭慮,并得益于時代惠賜。

第二,滿學的學習、開拓與研究。此前,于滿洲的歷史與文化,中外學者,多有研究,但以學科而言,有蒙古學,有藏學,卻沒有滿洲學,即滿學。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后期開始,我和國內外同人一起,篳路藍縷,開創滿學,給出滿學定義,創建滿學研究所,創立北京滿學會,出版《滿學論集》,主編《滿學研究》(第一至第七輯),主編《20世紀世界滿學著作提要》,倡議并主持第一屆至第五屆國際滿學研討會。滿學已被接納為人文社會科學的一個新學科。

第三,利用電視平臺,系統講述歷史。歷史科學的傳播,素有口述、圖書、報刊、教學、文物等載體,近世又增加了廣播、電影、電視、網絡等新媒體。十年來,我在中央電視臺系統講述、相應出版了《正說清朝十二帝》、《明亡清興六十年》、《康熙大帝》、《大故宮》和《御窯千年》等四個系列,共二百講(集)。這種學者以語音、影像、文字三位一體系統傳承歷史科學,憑借電視、廣播、網絡進行全球性的中華歷史文化傳播的方式,不僅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影響,而且被譽為獨著“影視史學”的先鞭。

以上三個方面,文字成果匯集,選取研究清朝開國歷史部分,加以梳理,重新整合,以《清朝開國史》為書名,由中華書局出版,這是我五十年學習與研究、撰著與講述歷史文化的階段性節點,也是今后學術歷程的新起點。

一個嚴肅的學者,雖享受不到常人所享受到的快樂,卻能享受到常人享受不到的欣慰。我一直認為:學者也許可以有五段學術人生路程,第一段是二十歲到四十歲,重在學習;第二段是四十歲到六十歲,重在貢獻;第三段是六十歲到八十歲,重在升華;第四段是八十歲到一百歲,重在大有;第五段如能過百歲,則登上了圣壽學者的行程。

事物有陰陽,格物無止境。學術著述,回過頭看,深感稚嫩,多有遺憾。然而,作為一段學人的歷程,記錄下來,砥礪前行!

人生貴在立志、勤學、頓悟、踐行。惟志惟學,尚悟尚行;日新日慎,知行知止——這是我五十年學術生活的自勉。

我要把一個學者做好!這是我過去努力做的,也是我今后要盡力做的。

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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