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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國之美

  • 中國之美
  • 郭文斌
  • 6472字
  • 2024-04-03 16:05:23

每年端午時節,我都會接到許多媒體的電話,大家問我,當年是怎么寫出獲得“魯迅文學獎”的短篇《吉祥如意》的,并把端午寫得那么美,那么香,那么多彩,那么狂歡,那么吉祥,那么如意。

我說,的確,在我的記憶中,端午是香的。

“五月和六月是被香醒來的。”當我把這句話寫在稿紙上時,我就進入了另一個時空隧道,它的名字叫“端午”。

“五月”是姐姐,“六月”是弟弟,“端午”的故事,就是從姐弟二人被“香醒來”開始的。

既是甜醅子的香,又是荷包的香,又是艾草的香,又是五月五這個日子的香,更是“天之香”“地之香”“人之香”。

正是天地間彌漫的這種“香”,讓“五月五”“十全十美”“吉祥如意”。

也正是這種彌漫在記憶中的“香”,讓我對二十四節氣著迷,讓我用十二年的時間寫成長篇小說《農歷》。該小說二〇一〇年出版,曾獲“茅盾文學獎”提名,現已重印十多次。這部長篇的寫作,讓我對中華文化的整體性有了更加深入的體會。從二〇一二年開始,我探索應用中華文化的整體性干預抑郁癥,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這讓我對農歷的現實意義,有了更加深入的認識。

二〇一五年,在協助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拍攝大型紀錄片《記住鄉愁》的過程中,我對中華文化的整體性,有了更為廣闊的認識。這檔節目原計劃拍攝一百集,沒想到播出后非常受歡迎,后來續拍為五百四十集,觀眾達一百七十億人次。時任中宣部部長黃坤明贊譽《記住鄉愁》,是“涵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最接地氣的精品力作”。

這種文化的整體性,體現在時間制度上,就是二十四節氣;體現在人類生命力的保持上,就是順應二十四節氣,正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就是“中”。

二〇二二年,我和寧夏日報社合作,用一年的時間錄制了二十四節氣的節目,播出后反響很好。讓我高興的是,我們的節目和冬奧會同步,同一天播出。我跟劇組說,這次錄制,我們盡可能挖掘一些觀眾“百度”不到的內容,側重開發有助于人們應對現代性困境的功能。

在我看來,二十四節氣是中華先祖對子孫后代的祝福,也是對人類的祝福。這種無比美好的祝福,蘊藏在穿越時空的精妙編程里。

二十四節氣是天文編程

二十四節氣,是我們的祖先通過觀察太陽周年運動形成的時間體系,是先民們認知一年中時令、氣候、物候等變化規律所形成的完整智慧體系。“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這首《二十四節氣歌》,我們從小就會背。

在寫作長篇小說《農歷》的過程中,我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二十四節氣是“天文”和“地文”牽手形成的“人文”。它來自于中華先祖最為現實的農業需求。那就是,什么時間播種,才能得到最好的收成。特別是黃河中下游一帶的人民,一年只有一次播種機會,如果沒有二十四節氣的《導航》,就很可能因為走錯“時間路線”而歉收。

農民最清楚,哪怕你錯過一天的播種時間,收成都會大相徑庭,更不要說是半個月。同一人家的兩塊田,一塊長勢好,一塊長勢不好,我問父親為什么。他告訴我,長勢不好的那一塊,是因為遲種了一天。

二十四節氣的神奇,體現在它的精準上。

有過農村經歷的人都有感受,二十四節氣就是我們的人生。因為我們就是跟著這一套時間線長大的。“清明前后,種瓜點豆”,這兩天老爹老娘就要忙著播種了。“麥在地里不要笑,收到囤里才牢靠”,那種虎口奪糧的爭分奪秒,真是一種極限體驗。

我們的祖先,為了準確授時,“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終日乾乾,與時偕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敢稍差分毫,才確立了天、地、人的對應關系,繪制出中華民族沿用幾千年的時間地圖。

中國人為什么那么熟悉二十八宿?因為要用它來反觀大地,指導人生。初昏,北斗七星的斗柄東指,天下皆春;南指,天下皆夏;西指,天下皆秋;北指,天下皆冬。如此確定的時間制度,最后就變成了歷法,最后確立為農歷。

正是農歷精神,讓人們“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從而建立了“天格”“地格”“人格”的對應關系,成為中華哲學、文學、美學的基礎,也成為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的基礎,更是醫學、養生學、生命學的基礎。

“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二十四節氣,正是這種“幽明”的工具化。

這種仰觀催生了古代中國十分發達的天文學。祖先們用圭表度量日影長短,確立了冬至、夏至;然后通過數學推算,將太陽運行一年的時間分成二十四等份,確立了每一個節氣的節點。

有了精準的觀象授時,就有了精確的播種。有了精確的播種,就有了農業的發達。有了農業的發達,就有了足夠的糧食。有了足夠的糧食,就有了人口的增長。有了人口的增長,就有了人文的興盛、文明的發達。

《逸周書·時訓解》詳細記錄了七十二候,西漢《淮南子·天文訓》也詳細記錄了二十四節氣。

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氣,每一候都有動物、植物、天氣等隨季節變化的周期性自然現象,稱為“物候”。比如芒種,一候螳螂生,二候始鳴,三候反舌無聲。比如夏至,一候鹿角解,二候蟬始鳴,三候半夏生。同一物候因季而變,從“雷乃發聲”到“雷始收聲”,從“蟄蟲始振”到“蟄蟲培戶”,從“玄鳥至”到“玄鳥歸”,等等。

農家的《審時》(見《呂氏春秋》)把“天人合一”應用在農業中的應用技術化,讓二十四節氣和農業充分對應。秦漢時期的重農抑商思想,又為二十四節氣提供了強大的政策支持,讓它走入百姓日常。

今天,發達的氣象學也沒能完全取代二十四節氣在農業中的作用,播種、除草、收獲、耕地、養墑,人們仍然要翻老黃歷。在我的心目中,老黃歷除了具有實用價值,還有一種特別的詩意和浪漫。我在寫長篇小說《農歷》的時候,小時候父親在陽光下讀黃歷的景象,就一次次浮現在我的眼前。

父親在黃土地上勞作的一生,又何嘗不是一部老黃歷。他年年歲歲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苦勞作的身影,讓我無數次地想起《周易》的核心要義:厚德載物,自強不息。

二十四節氣是人文編程

把長篇小說《農歷》寫完我就認定,人文是天文的投影。比如,自強不息的精神正是古人不間斷地觀測天象發現并演繹的。古人在觀測天象的時候看到天體運行不息,賦予其人文意義,就是乾卦的核心精神——自強不息。

既然人文是天文的投影,那么,按照天文去生活,就會趨吉避兇,吉祥如意。

為此,我們的祖先對人文進行了系統性編程,正是這種充滿智慧的編程,催生了二十四節氣“活”的哲學。變易、簡易、不易,陰陽、消長、運化,全在其中。“冬至一陽生”,“夏至一陰生”,“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在古人看來,“氣”既是生命的存在狀態,又是存在方式。這種狀態和方式,體現在節律上,就是“節”。其目的,就是保證“中”,保證“和”。對應在人文上,就是《中庸》講的:“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這種中和哲學,讓中華民族避免了非黑即白、非白即黑的簡單思維,讓人們學會在陽中找陰,陰中找陽。道家用太極圖來表達,儒家用中庸之道來闡述。體現在國家治理上,就是德法并重;體現在人類設計上,就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而天文對人文的最大啟示,就是整體性。在拙著《中國之中》里,我用大量的篇幅闡述了中華文化整體性對人類走出困境的現實意義,闡述了“凡是人,皆須愛”的道理。因為“天同覆,地同載”,人文源于天文,而天地展現給人類的,就是整體性。

既然天地是一個整體,那么,愛人就是愛己,傷人就是傷己。

歷史上,我們曾想用法律手段廢除農歷,結果沒有成功,因為農歷更符合中國人的認知方式、思維方式、行為方式,更符合中國人的整體觀。最后,就默許農歷、公歷兩套歷法并行。

古人之所以把春分跟秋分神化,認為它們是天上的兩尊神,春分祭日,秋分祭月,就是因為他們觀測到,這兩天晝夜等長。作為二十四節氣的原始坐標,它們奠基了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就是處處“找中”。

這種“找中”的思維方式,讓中華民族秉持辯證思維,不走極端,在極陽的時候馬上想到陰,在極陰的時候馬上想到陽;處于優勢馬上想到劣勢,處于劣勢馬上看到優勢。

近來,人們常常為一些全球性事件爭論得不可開交。看起來雙方都有道理,如果不用“找中”的思維觀照,是很難判斷孰對孰錯的。在“找中”的視角里,我們會發現,地理之間的較量,其實是文化較量。先哲早就說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夫妻之間價值觀不同都要離婚,何況兩個國家。

當年,堯禪位于大舜的時候說:“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什么意思呢?就是說,我把這一套極其高明的歷法傳給你,你要用它來找到那個“中”,好好為百姓服務,如果天下百姓陷于貧困,上天賜給你的祿位就會永遠終止了。可見,中道思維來自天文。可見,真正的服務是天文服務、歷法服務,真正的管理也是天文管理、歷法管理,因為它是天地中介。

正是這種獨有的時空系統,促進了中華民族的大一統,而分裂意味著進入不了這套歷法系統。

這種“找中”的哲學用在養生上,就是平衡。抑制旺的一方,扶持弱的一方。為此,古人講,春不食肝,夏不食心,秋不食肺,冬不食腎,四季不食脾。

春天養生,就要多支持脾臟,因為春天對應著肝,肝屬木,木克土,脾屬土。怎么保呢?多吃和脾土對應的黃色食物,比如小米、番瓜、豆芽、生姜、香椿等。從味覺上講,酸味入肝,所以,春天要少吃酸,因為酸入肝,會讓肝火旺。這時,要適當增加甜食,因為甜味入脾。

這種找“中”的哲學,讓中國人特別注重天人合一。天人合一讓中國人學會隨緣,順其自然。因此,人要節制自我,不應與節律對抗,因為整個宇宙給我們展現的就是順,就是應。人是宇宙的一分子,因此,只有“順”,才能“合”;只有“合”,才能吉祥如意。

如何來“合”?順應節氣。比如春天,《黃帝內經》講:“春三月,此為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于庭,被發緩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為寒變。奉長者少。”

孔子師徒贊賞的“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正是“夜臥早起,廣步于庭,被發緩形,以使志生”。

“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這句話告訴我們,春天要少吃動物性食品,要多給予,多獎勵。在古人看來,宰殺動物時,人要先動殺心,而殺心引動殺機,傷害生機。人要健康,就要長養生機。

春三月,“天地俱生”,焉能殺也。因此,在古代,即使罪大惡極的死刑犯,也不在春天處決。這個時候,哪怕是一根楊柳也不能輕易折斷。

我在講二十四節氣的時候特別注重這一點。不少地方,清明這天有插楊柳的習俗,我選擇不講,因為它有悖于《黃帝內經》的觀點。習俗要有選擇性地講,移風易俗。

比如夏天,《黃帝內經》講:“夏三月,此謂蕃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于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冬至重病。”因為太熱,所以貪涼,而貪涼,陽氣無法宣泄,濕邪就被閉在體內,秋天就會得痎瘧,冬天就會得重病。

熱的時候充分經受熱,冷的時候充分經受冷,此謂自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養生的最高境界,就是這個“自然”。而二十四節氣,就是中國人的“自然課表”。

二十四節氣是幸福編程

在寫長篇小說《農歷》的過程中,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大地回春,桃紅柳綠,細想,都是溫度在背后操盤。每一抹綠色回到人間,每一朵蓓蕾綻放,細微的變化之處,其實就是天地間的陽氣增加了一點點。而這增加的陽氣,其實就是陽光的增量。而陽光的增量,來自于陽光到達地球的角度增量。這個角度,又來自地球環繞太陽公轉的“節律”和地球本身的“姿態”。這個“節”,這個“態”,對應在大地上,就是“氣”。我們都知道,地球是“斜著身子”繞太陽公轉的。正是這漸漸“直起來”的陽光讓大地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正是這一發現,讓我生出許多執念:買房子,總要選擇靠東面的、向陽的;食材,總要選擇地上的、旱作的、扶陽的,比如小麥、小米、薏米、山藥、生姜、番瓜、九煮九曬的黃精、花生粉等;抽空艾灸,每晚泡腳,即使出差,也要帶著腳盆。

正是這一發現,讓我聯想到,在人間,我們能感知的愛和溫暖都來自太陽,包括月輝。既然一切都來自這個“太”,這個“陽”,那么,我們就要向太陽學習,“與日月合其明”。

細細體味“合”的感覺,就會對“奉獻”二字有新的認識。太陽的存在就是燃燒,就是奉獻。當年,父母師長如是教誨,我有些不理解,只是把它寫進《農歷》里。不惑之年,自己開始做志愿者,有些能夠理解了。

我把我所寫的,變成所做的。每天腦海里全是要幫的人和方案,沒有時間焦慮和憂傷,也沒有時間自私和自利。那種忘我的幸福,超過拿任何獎,獲任何利,得任何名。

這才明白,活著的意義就是奉獻。

想想二十四節氣,從立春到大寒,天地要保障所有生命的生存,就得提供空氣、水、食物,而這些保障生命的東西,都是天地免費為我們提供的。

我一直在琢磨“谷雨”這個詞。大家都在講,“雨生百谷”,卻忽略了“谷養百姓”。這谷物,是誰創造的?為什么它要犧牲自己,養活人類?

常常有人問我,你為什么要去救助那些孩子,幫助那些家庭?我常常會以笑作答,但在內心,不免自問,為什么?有一天,當我琢磨“谷雨”二字,想到“這谷物,為什么要犧牲自己,養活百姓”時,我一下子明白了。

這,也許就是天造地設,就是本性。一下子,我就明白了《大學》為什么開篇要講“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何為“明德”,何為“至善”?“親民”而已。我也明白了《論語》開篇為什么要講“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學什么?學天地精神,學日月精神。習什么?習天地精神,習日月精神。如此,才能“說”。只有這種天地精神、日月精神綻放的“說”,才會感召遠方之朋。也只有這種會通了天地精神、日月精神的“說”,才會“人不知而不慍”。試想,如果天地和日月聽不到贊美就沮喪,就收回它的光明,那就不成其為日月了。

突然間,我又對“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有了新的體會。這個“自然”,就是本然,就是一種沒有緣由的愛和奉獻。

漸漸地,我就懂得了什么叫自在。沒有自然,很難自在。我也理解了什么叫自信。沒有自在,就沒有自信。

中華民族是一個自信民族,跟我們的自在文化有關。

但凡自在的文化,都是可以經過時間檢驗的,比如二十四節氣。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無門慧開的這首偈,真是把自在文化講到家了。全然地享受過程,享受生命的每一個現場,正是幸福學的真諦所在。

古圣先賢給我們開出的幸福學教程是活在“現場里”,要讓全過程的每個“此刻”都幸福。古人晴耕雨讀的生活方式是智慧,使他們活在一種耕讀的詩意里,活在農事詩的狂歡里。而現在有多少人,耕也沒了,讀也沒了,每天活在一種“概念幸福”里,活在信息狂流里,活在手機里、網絡里。漸漸地,生命的實在感喪失,現場感喪失,焦慮就找上門來了,抑郁就找上門來了。

由此,國家把教育由“德智體”擴展為“德智體美勞”,是非常英明的。

二十四節氣中的時間是活的,有生命有溫度的,能夠呼吸的。它讓天、地、人、物的關系人格化、審美化,也讓中華文化有了可感可親的煙火氣。

一度,我們的“自然時間”完全被“效率時間”代替,風聲雨聲離開了我們的生活,鳥語花香離開了我們的生活,天長日久,我們就被一種巨大的冰冷包圍,包括青少年。

后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中國社科院發布的數據,高中生的抑郁癥檢出率已經高達四成。我這些年走訪一些高校,部分院系的研究生抑郁人數比例已相當高。當然,抑郁癥的成因復雜,不能一概而論,但現代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漸漸走出古典教育的晴耕雨讀,遠離了整體性、自然性、系統性,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由此可見,二十四節氣本身就是先人的教育編程,它不但是我們的認知方式,也是思維方式,更是行為方式,當然也決定著我們的學術范式。

二十四節氣是大教育。

這農歷,這二十四節氣,不正是先祖們的天文編程、人文編程、教育編程、幸福學編程,甚至是人類編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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