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國威
- 皇兄,我也想當太子
- 愛喝水的避寒大王
- 2382字
- 2024-06-27 23:41:14
夏國為什么需要契丹的稱藩?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很多,以實際的眼光去看,戶部尚書喬煥之會說,這樣可以拓展兩國之間的貿易,夏國可以從中獲利;
兵部尚書蕭煩會說,契丹稱藩,東北一代的防御壓力會得到緩解;
禮部尚書溫從訓則會就東北及海東諸國的歷史淵源展開一通長篇大論,最后得出契丹的歸附會為大夏創造出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
即便是剛上任的太仆孫賀,也能有理有據地說,以后弄馬會方便些。
但若回答這個問題的是賦閑在家的裴晨,或是整日在尚書房勞碌的皇帝段言,他們都只會提到兩個字——國威。
就如同不久前蕭煩在朝堂上講述的“軍威論”,國威的存在,毫無疑問會為大夏帶來極大好處,這種好處并不局限于國際舞臺,在國內同樣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殊不知即便是在漳水碼頭上抗包的民夫,提起那萬國來朝的場面,也會由衷地感到自豪。
至于那些三省六部高官們口中提到的好處,本就是國威的附屬品。段言也需要以此來打造大夏這天朝上國的名頭,以及他那“萬王之王”的頭銜。
起初段言聽聞狄人要求,還覺得這只是一次單純的政治訛詐,但從那個鐸利發口中,他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事實。
什么東方達利坎設,什么卑失部俟斤,都在告訴段言,如今的狄人已經不是百年前那個游蕩在漠北草原的弱小野人部族了,它已經有了自己的、成系統的政治體制,足以稱為一個國家,乃至是一個帝國王朝。
段言原以為狄人之所以垂涎契丹,無非是為了契丹的馬匹、鐵器,或者是人口,相對的,他們手上應該會有充足的籌碼和后手,能夠掀起的場面也應當比此前他們在西域所做的更大一些。
但此刻段言已經明了,狄人作為一個逐漸成熟的國朝社會,他們所要求的,也是“國威”二字,契丹歸附夏國,顯然影響到了他們在北方少民部落中的威信。
這不是訛詐,這是一個帝國在挑釁另一個帝國,而段言的回答也很簡單——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
到了第二天,段言宣布罷朝一日,并召在京五品及以上官員入宮議事。
段言高居御座之上,其余重臣依次正襟危坐于太和殿中,段基打開手中帛書,朗聲念誦,這是段言用了將近一夜的功夫打磨出的疏議,也是在正告夏國群臣,這將來十年、二十年乃是百年內的大計。
最先開口的是鴻臚卿韋仲介。
“狄人既已成勢,陛下亦稱其為對手,那么日后我等奏疏,是否要將稱為從狄部改為狄國?”
“不必。”
韋仲介提出的問題雖無關痛癢,卻是打開了群臣的言路,自他以后,臣子們便開始踴躍發言起來,不過依舊是些不痛不癢的奏論,段言始終提不起興趣來。
正當此時,段峙忽然開口:“啟稟父皇,狄人雖久在北疆,但事到如今,我朝對他們的了解似乎還大有欠缺,以致此番狄部驟然遣使,我們竟只有震驚。兒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要想盡辦法摸清狄部情況,尤其是狄人如今的權力架構,以及那些所謂的官職都是個什么意思,否則即便是要對狄部定些方略,也只會無從下手。”
“說說你的辦法。”
段峙拱了拱手,卻道:“兒臣也沒有什么好辦法,類似此種情況,無非是正面遣使或者撒下暗探兩種,但這兩類人手,都需要時間來培訓,即便是到了狄部,恐怕短期內也難有成效,狄部東西縱橫萬里,光走上一圈,也須數年之功。”
聞言,段言隨即點了點頭道:“此法雖慢,卻是根本之法,也是我們了解狄人的必由之路,不能因為慢就舍棄。但聽你的意思,是有短期內就能獲得成效的辦法?”
“正是。兒臣剛成年時,曾在云州做過一年護邊校尉,期間結識了狄部貴子赫連啟茂,想必其人能為我朝援護。”
“難!”段言正聽得興致勃勃,人群中卻傳來一聲長嘆,循聲望去,其人正是禮部尚書溫從訓。
“溫卿有何見解?”
只見溫從訓整了整衣袍,隨后辟席而坐,拱手答道:“陛下有所不知,云州的赫連部雖為狄種,但和漠北狄部的關系卻并不親近,七十六年前中宗朝時,狄部還沒有統一,也沒有今日這般壯大,赫連部便是在那時投于我朝。”
“其實當時同來的共有三部,分別為賀魯部、俟汾部、思必部,均為狄人小部,規模并不大、地位也并不高。中宗皇帝將他們安置在代北的云、朔二州,又因三部中賀魯部稍大,便干脆就以賀魯統稱之,后來又以諧音‘赫連’更改其名,意為‘赫于天連’,這是在表彰他們遠投天朝沐浴王化的決心。”
“總之,臣的意思是,云州赫連部從前在狄部的地位就不高,又長期依附我朝,他們如今在狄人中的影響力想必并不可觀,恐怕也很難打聽到什么有價值的情報。”
此番話一說出口,眾人便紛紛面露陰色,卻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辦法了。沒有人懷疑他話中內容的真假,在這些大夏與附屬小邦的交往故事上,溫從訓是絕對的權威。
“溫大人此言差異!”段峙卻不以為意,朝溫從訓拱了拱手,便朗聲問道:“如今我夏國麾下,與狄部沾親帶故的,只有云州赫連和東北契丹,那么溫大人您以為,僅看與狄人之血系親疏,是契丹近呢,還是赫連部更近?”
“自然是赫連部。”
“那就是了。小子方才說的,乃是求短期成效,是要盡快弄明白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這個部那個部,這個官那個官的,這些信息從長遠來看,或許沒有多大的價值,但就當下來說,正是我朝急需知曉的。而這些信息,想必也不需要什么有影響力的部族去幫我們打聽,赫連部雖小,做這些事也足夠了。”
“要一蹴而就,恨不得馬上吃透了狄部,這才是癡心妄想。若只看影響力,今日狄人愿拿契丹來做由頭,那么想必契丹在狄部是有不小的影響力的,但那有如何呢?契丹只算半個狄種,小子不信他們打聽到的就比赫連部多。”
“我們的選擇并不多,能夠成為我們打探狄部消息助手的,無非契丹與赫連罷了,況且赫連部沐浴王化已近八十年,契丹卻是新附之邦,誰更信得過,不言自明。”
“陛下也說了,長遠之計,還是要培養出我們自己的人才,能夠單獨前往狄部打探消息,那么這些人在何處培養,又怎么培養?我以為,云州是個不錯的地方。”
如此被段峙連珠炮式地反駁著,即便溫從訓是朝堂上有名的涵養高,卻也有些耐不住了,他鼓足了胸膛調動起平日里養氣的功夫,這才沒把憤恨表露在臉上,只是向段峙拱了拱手以為回禮,隨后便站了起來,重新跪坐在自己的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