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德有三家站立式酒館可以選擇。從外表看它們沒有任何區別，一樣的臨時搭建的房子，一樣的酒瓶放在窗前，一樣的價格寫在黑板上。一家是一個意大利人開的，一家是一個老納粹開的，第三家屬于一個老妓女。白胡德選擇了老納粹的酒吧。埃米莉亞有時會在老納粹那兒喝上一杯。這是她的一種自虐行為。白胡德把自行車靠在酒吧碎裂的由垃圾壓制成的墻壁上。老納粹的臉頰松弛下垂，深色的鏡片遮住了眼睛。埃米莉亞今天并不在那兒。“早知道我就去找那個老妓女了。”白胡德心想。可惜他已經站在老納粹的店里了。白胡德點了伏特加。他想：“如果他沒有伏特加，我就走。”可老納粹有伏特加。“其實我應該是喝礦泉水的那種人。”白胡德想，“我是運動員，就不應該當什么精神科醫生，這份工作能毀了一個人。”他喝下了伏特加，打了個戰。白胡德并不喜歡酒精，但有時他會泄憤似的故意喝酒，比如在接待完病人之后。他默念：“還有那個錢袋子，軟塌塌、空蕩蕩。”這句話來自一首大學生歌曲。白胡德沒唱過這首歌。他壓根兒就沒唱過什么大學生歌曲。但他的錢袋的確又軟又空。他自己也是又軟又空。他，白胡德醫生，每次在看診之后，都是渾身發軟，被掏空了一般，就和他的錢袋子一樣。又有兩個病人來向白胡德借錢。白胡德無法把他們拒之門外。他給他們治的就是沒有能力應付生活的病。“這個納粹也是又軟又空。”他這樣想著，又點了一杯伏特加。“馬上又要重新開始了。”那個納粹說。“什么？”白胡德問道。“就是，鏘噠啦噠噠。”那個納粹回答。他發出一連串聲音，仿佛是在打鼓。“這些人現在又占了上風。”白胡德想，“不管發生什么，總能讓這些人爬上去。”他喝下了第二杯伏特加，又經歷了一輪顫抖。他付了錢。他想：“我要是去了那個老妓女的店就好了。”可惜他的錢不夠他再去找老妓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