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華盛頓跑得不夠快。他沒有跑壘成功。他喘著粗氣。他的胸腔劇烈地起伏，就像熔爐前一張一合的風(fēng)箱。他輸了。話筒邊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再是華盛頓的朋友了，所有擴(kuò)音器里都充斥著解說員的咒罵，約瑟夫和奧德修斯之間的小箱子里也傳出了同樣的咆哮。奧德修斯把可口可樂瓶子扔向球場。約瑟夫害怕地眨著眼睛，四處察看警察的身影，他不希望奧德修斯被他們帶走。看臺上的每個人都在喝倒彩吹口哨。“現(xiàn)在他們抓住了他，現(xiàn)在他們要干掉他了。”海因茨心想。他并不贊同他們對華盛頓喝倒彩，也不贊同他們干掉他。但他也跟著大吼大叫，跟著一起吹口哨。他和群狼一起嚎叫：“那個黑鬼不行了。我媽媽的黑鬼不行了。”孩子們都笑了。就連小流浪狗也伸長脖子叫起來。一個胖男孩說：“沒關(guān)系，他們會給他好瞧的！”海因茨心里罵道：“我倒是要給你點(diǎn)好瞧的，惡心的流鼻涕小鬼。”但他仍在嚎叫，咆哮，吹口哨。這是一場紅星隊(duì)對陣客隊(duì)的比賽。觀眾們都站在客隊(duì)的一邊。

埃茲拉不支持這一邊也不支持那一邊。棒球場上的比賽激不起他的任何興趣。總有一方會獲勝。毫無新意。總有一方會贏，但賽后他們就會互相握手，然后肩并肩走進(jìn)更衣室。這太無聊了。要戰(zhàn)斗就必須與真正的敵人戰(zhàn)斗。他眉頭緊鎖，小額頭上布滿皺紋，那修剪得極短的紅發(fā)也似乎成了一頂發(fā)皺的便帽。他又看到了那個男孩和他的狗，中央市集停車場上的男孩和狗。這是始終糾纏著他的問題。這不是一場比賽，這是一場戰(zhàn)斗。他只是還沒想好該怎樣與對方較量。克里斯托弗問道：“你怎么了？你根本不看比賽！”——“我不喜歡棒球。”埃茲拉回答。克里斯托弗有些生氣。他喜歡看棒球，他很高興能夠在德國觀看一場棒球比賽，他原以為帶埃茲拉一起來體育場也能讓他開心。埃茲拉的表現(xiàn)卻令他有些掃興。他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走。”埃茲拉點(diǎn)點(diǎn)頭，心想：“看來只能這樣做了。”他又開口道：“你能給我十美元嗎？”克里斯托弗對埃茲拉的這個要求感到驚訝。“十美元可是不少錢。”他說，“你是想買什么東西嗎？”——“我不是想花錢。”埃茲拉說。他朝看臺一側(cè)望去，那群孩子正和狗坐在一起。克里斯托弗不知道埃茲拉在想些什么，他說：“如果你不打算花錢，那我為什么要給你錢呢？”埃茲拉又皺起了眉頭，腦門后面也開始隱隱作痛。要讓克里斯托弗明白這一切是多么困難啊！要怎么跟他解釋！他說：“我真的需要十美元，因?yàn)槲铱赡軙月贰Ｎ铱赡軙也坏交丶业穆贰！笨死锼雇懈バα耍f：“你想得太多了。你和你媽媽一樣太喜歡瞎操心了。”但他轉(zhuǎn)念一想，覺得埃茲拉的想法也很合理，于是說道：“好吧。我給你十美元。”他們站起身，穿過一排排觀眾。埃茲拉又坐著他的飛機(jī)升上了天空，他在球場上空投下了一枚炸彈，把兩支球隊(duì)都炸得人仰馬翻。埃茲拉又看了看海因茨和那條狗，心想：“他今晚會來嗎？他不來可就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