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修斯的黑手，希臘人泛黃的臟手，先后抓起骰子，扔向桌布，讓它們彈跳、滾動。奧德修斯贏了。約瑟夫扯了扯他的夾克說：“先生，我們走吧，他們不是好人。”希臘人把他擠開了。約瑟夫把手提箱緊緊抓在手里。他擔心有人要把這個小箱子偷走。樂聲已經停了一會兒，有個男人的聲音在播報新聞。約瑟夫聽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他能聽懂幾個詞，杜魯門、斯大林、鐵托、朝鮮。這個聲音在約瑟夫手里談論戰爭，談論沖突，談論恐懼。骰子又落了下來。奧德修斯輸了。他驚訝地看著希臘人的手，那是變著戲法把他的錢塞進自己口袋的手。大鐘酒館的銅管樂隊開始了他們的午間工作。他們吹奏起一支轟隆作響的熱門進行曲。“沒人能夠模仿我們。”人群嗡嗡地跟隨著進行曲哼了起來。有些人用啤酒杯敲打起節拍。人們忘記了警報，忘記了防空洞，忘記了倒塌的房屋，男人們不再去想軍士的咆哮，把他們逼進練兵場淤泥里的咆哮，不去想壕溝、前線救護站、連珠似的炮火、包圍、撤退，他們只想著軍隊開進和旗幟飄揚。“巴黎，我們到了那兒戰爭就應該結束了，戰爭不在那里結束真是沒天理。”他們被人騙走了勝利。奧德修斯又一次輸了。骰子的點數對他不利。變戲法的手再次施展魔術。這是作弊。奧德修斯要拆穿這個花招。他可不是任人愚弄的。新軍國主義不能抬頭，但防御準備不可松懈。約瑟夫在銅管樂隊的喧鬧聲中把奧德修斯的手提箱舉到了耳邊。箱子里的聲音有什么要向行李工約瑟夫傳達的嗎？眼下這聲音十分急切，一陣急切的沙沙聲。約瑟夫偶爾才能聽懂一兩個詞，城市名，遠方的名字，陌生的名字，用外國腔發音的名字，莫斯科，柏林，東京，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