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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家人

  • 永晝囚徒
  • 洋金花彡
  • 2326字
  • 2024-03-16 08:00:00

艾洛迪提著裝著黃瓜和白奶酪的亞麻布袋,沿著青石板路匆匆走向家門。拐過爬滿常春藤的矮墻時,她看見弗蕾爾正坐在橡木門前的石階上。薄霧還未散盡,少女金棕色的卷發沾著露水,懷中蜷縮著一團漆黑的毛球——正是清晨路上遇見的那只黑貓。管家塞勒曾說這是帶來厄運的夜影貓,但艾洛迪從不相信這些鄉野傳說。

“弗蕾爾?”她停下腳步,草編涼鞋在濕潤的石板上發出輕響。晨光中,黑貓忽然睜開琥珀色的眼睛,瞳孔縮成兩道細線,像極了今早在集市遇見的那雙眼睛。

弗蕾爾抬起頭,緋色裙裾掃過石階上的青苔:“天吶,你再不回來我就要被露水浸透了!”她嘴上抱怨著,手指卻仍在梳理黑貓油亮的皮毛,“還記得它嗎?今早送你回來后,這小家伙竟在莊園西角的杜松樹下打轉。你記得嗎?就是那棵被雷劈過的老樹。”

艾洛迪解下披肩搭在友人肩頭。黑貓突然躍上石砌欄桿,尾巴掃過她手背時帶來冰涼的觸感。她想起清晨馬車疾馳而過時,這小東西也是這樣優雅地躍過水洼,仿佛踏著月光行走。

“塞勒先生說夜影貓會帶來災禍,還說是女巫的眼線。”弗蕾爾突然壓低聲音,指尖輕點黑貓的鼻尖,“可你看它多漂亮。母親不許我養在莊園,說貓毛會毀了她的波斯地毯......”她突然抓住艾洛迪的手,羊皮手套還帶著晨露的涼意,“小艾,你收留它好不好?”

風掠過杜松樹沙沙作響。艾洛迪望著在石欄上踱步的黑貓,忽然注意到它右耳尖缺了個小口,像是被利刃劃過。這讓她想起在學院走廊威脅自己的那個男人——他的眼瞼上也藏著道相似的傷疤。

“你知道的,廚房總會有老鼠。”弗蕾爾往她手里塞了個銀鈴鐺,鈴舌是顆鏤空的石榴石,“戴著這個,它就會跟著你。”鈴鐺在晨光中輕響,黑貓倏地回頭,瞳孔縮成兩點金火。

艾洛迪將鈴鐺系在腰間。當黑貓輕盈地躍上她肩頭時,她聞到了杜松子混合月桂葉的氣息——和今早馬車里弗蕾爾身上的熏香一模一樣。或許貴族小姐們總愛用同樣的香囊?這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該給你取個名字。”她撫過黑貓冰涼的耳尖。晨鐘恰在此時敲響,驚起一群白鴿掠過修道院的尖頂。暗影掠過石階時,她看見黑貓瞳孔里映出七重塔樓的倒影,像盛在琥珀中的星空。

“既然塞勒先生稱它為夜影貓,那就叫夜影吧。”她輕聲道。弗蕾爾突然笑出聲,“會不會太草率了。”隨后往她懷里塞了個柳條編的食籃:“里面是蜂蜜乳酪和蘋果派——別這樣看我,是廚娘非要裝的。”

當黑貓的尾巴掃過食籃邊緣時,艾洛迪忽然想起集市上面包坊老板的警告:夜影貓出現的地方,總會跟著穿銀靴的陌生人。她低頭看著自己磨舊的鹿皮短靴,笑著搖了搖頭。平民姑娘的屋檐下,哪會有什么銀靴的貴族造訪呢?

艾洛迪站在灰石砌成的窗欞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粗麻窗簾。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巷陌間飄著細密的雨絲,將遠處圣蘭帝學院的尖頂浸得模糊不清。她望著幾個裹著羊毛斗篷的行人匆匆穿過卵石街道,積水在他們皮靴下濺起銀亮的水花。

母親的羊皮信箋還擱在橡木桌上,羽毛筆潦草的字跡暈開幾點墨漬——今日又要獨自用膳了。

壁爐里的柴火噼啪作響,卻驅不散屋內的寒意。弗蕾爾正蜷在橡木長椅上,用金線繡邊的裙擺逗弄著那只玳瑁色的小貓。當艾洛迪轉身時,正對上少女抬起的翡翠色眼眸——那里面跳動的狡黠光芒,與三日前在修道院廊柱后撞見她偷喝蜂蜜酒時如出一轍。

艾洛迪沉默地擦拭陶碗。她知曉弗蕾爾并無惡意,貴族小姐們總愛用夸張比喻表達親昵——正如她們將獵鷹稱作“天空匕首“,把胭脂稱作“玫瑰血淚“。但當她瞥見小貓撞翻的蕎麥粥碗時,指尖還是微微發顫:“它整日未進食了。”

“何不喂些羊乳?”弗蕾爾解下貂皮手籠,露出綴滿琺瑯徽章的腰帶,“我家獵犬幼崽都飲溫羊奶。”

壁爐爆出火星的噼啪聲填滿寂靜。艾洛迪盯著地縫里蠕動的潮蟲,想起母親在紡織坊勞作時佝僂的脊背。羊乳?那得用半枚銀幣去市集換,而她們上周剛用最后的面粉與鼠尾草熬過寒熱病。

艾洛迪轉身時帶起一陣冷風,橡木地板在她腳下發出輕微的呻吟。她望著空蕩蕩的橡木餐柜,喉頭滾動著未說出口的嘆息。弗蕾爾天鵝絨裙擺上的珍珠在陰影里泛著冷光,襯得墻角那堆馬鈴薯愈發寒酸。

“酒窖里還剩半條鯡魚...”艾洛迪剛開口就被幼貓的嗚咽打斷。小東西扒拉著弗蕾爾綴滿蝴蝶結的裙裾,琥珀色眼睛在昏暗室內亮得出奇。她突然想起修道院壁畫里那些蜷在圣女膝頭的靈獸,只是眼前這小家伙更像個誤入凡塵的精靈。

弗蕾爾用銀匙敲了敲彩繪陶碗,“親愛的,它可啃不動腌鯡魚。”瓷片相撞的脆響驚得貓崽躥上橡木梁,揚起紛紛揚揚的灰塵。艾洛迪望著梁上那雙發亮的眼睛,突然意識到貴族小姐的下午茶點心與平民的貓食隔著整條護城河。

“跟我來!”

未等艾洛迪阻攔,少女已拽著她沖進裹著咸腥海風的巷道。石板縫間的積雪浸透裙角,她們穿過販賣鱈魚干的吆喝聲,繞過舉著鐵秤的香料販子,最終停在一輛掛著銅鈴的驢車前。車上老婦人正用木勺攪動陶罐,乳白色蒸汽模糊了她鼻梁上的褐斑。

“兩便士的羊乳,要溫的。”弗蕾爾拋出一枚刻著鳶尾花紋的銀幣,“再拿些喂雛貓的草藥。”

艾洛迪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知道這枚銀幣足夠買三磅熏肉,知道老婦人諂媚的笑意味著明日街坊又會流傳“桑斯爾家的瘋丫頭施舍賤民”的閑話。但當溫熱的陶罐塞進她懷里時,幼貓虛弱的嗚咽突然刺穿所有驕傲。

“托著后頸,像捧圣餐餅那樣。”回程路上,弗蕾爾突然握住她凍僵的手調整姿勢。艾洛迪嗅到對方袖口飄來的龍涎香,恍惚想起禮拜堂彩窗上懷抱羔羊的圣女——原來貴族小姐的手指也會生繭,或許是常年撫弄魯特琴弦留下的痕跡。

當弗蕾爾將顫抖的毛團放入艾洛迪懷中時,雨滴正順著修道院飛扶壁上的石像鬼鼻尖墜落。貴族少女示范如何環抱幼獸的姿勢,恍若壁畫中指導牧羊人的天使。艾洛迪僵硬的手臂逐漸放松,感受著掌心傳來微弱卻熾熱的心跳,仿佛捧著團將熄的炭火。貓崽突然伸出粉舌輕舔她結繭的指節,像道溫暖的血脈突然連通了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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