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馨卓,昨天晚上的語音,又給我帶來了一整個春天的氣息。你還會常常睡不好嗎?噩夢還會侵擾你嗎?我的小姑娘,我心疼的小姑娘。我有些心酸,為我沒能陪在你身邊而感動愧疚,我溫情繚繞地想你。這幾天我的思緒也混亂無常,睡不太好,總是各種夢縈繞著,寫的東西也亂糟糟,可是睡不著的時候就想你,想你就寫。給我的小家妻寫信是相當有勁兒的事,可惜我總是句不成句,段不成段,總是推翻自己的想法而后重來了。
我不會解夢,也不知道如何調理來減少噩夢,我會努力陪著你,努力讓你開心些。祝你每一天都能愉快啊。
看完了《云雀叫了一整天》,那本書里,是木心瑣碎的思想,一些詩,或者稱之為絮語更準確,讀著平常得寡淡,但再回過頭看,僅僅是敘事的句子,也都蘊含有某些深沉的悲喜。木心曾說,萬頭攢動火樹銀花處不必尋我,我在各種悲喜交集處。他的詩是這樣的,極為嚴肅,卻也自然,流露出純凈的悲喜。坦白說,木心作品的傳播范圍挺廣的,但廣為傳播的太少。最出名的應該是我們都熟悉的《從前慢》,那一句“一生只夠愛一個人”,是多少人向往的愛情,卻也是多少人不愿生活的時代。物質的匱乏使人望而卻步,僅僅是對愛情的純真美好的想象根本養不活一對戀人的半生。他對歷史與文學有獨到的鷹一般的眼光,銳利地剖析中外民眾與文學家的特點,或者說都沒有各自獨有的特點。他的文字很美,辭藻并不算華麗,但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質樸的美感。你若閑暇,可以暫讀幾篇木心的詩,若喜歡,我自然極為欣喜,若無甚趣味,我也并不強求。
我覺得現在我比較能克制自己了,只是有時情欲翻涌,還會讓我難熬一陣,在我心里拱動幾下,讓我覺得有點子寂寞,但談不上難耐。每到離我們相見的時刻近了,我就有些不安穩了,心里總是有點動來動去的。所以到難熬的時候,就不得不出門去散步,放空心情。
這幾天在看黑塞的《堤契諾之歌》,這是不知第幾遍了,從前尚未從頭到尾完整看。堤契諾山明水秀,但天氣多變,難以捉摸。黑塞在這里恣情觀察自然,山石草木,鳥獸蟲魚,無一不絕美,倒有些梅妻鶴子的高雅意味在里面。他時常作畫,將果樹林、葡萄園、村莊盡情描繪在畫卷里,畫筆成了他與自然萬物互通心靈的橋梁,各色的顏料是各色的語言,他希望借此與萬物合為一體,頗具道家身和天地的思想,是純粹的唯心的自然理念,我鐘愛之。在此也摘錄一段——
“如今,我已不再如醉如癡,也不再想將遠方的美麗及自己的快樂和所愛的人分享。我的心已不再是春天;我的心,已是夏天。異鄉對我的呼喚不同于以往,它在心中回蕩的聲音,也較以往沉靜。我不再雀躍地將帽子拋向空中,也不再歡唱。但我微笑。我不是以唇微笑,而是用心靈、用眼睛、用每寸肌膚微笑。現在,面對著香氣襲人的土地,我比當年首次邂逅時更優雅、更內斂、更深刻、更洗練,也更心存感激。如今的我,比以前更融入這南國的一切;而它也為我娓娓訴說更豐富、更詳盡的故事。我的思念,不會再為朦朧的遠方增添夢幻的色彩。我的眼光滿足于所見的事物;因為學會了看,從此世界變美了。
世界變美了。我孤獨,但不為寂寞所苦。我別無所求。我樂于讓陽光將我完全曬熟;我渴望成熟。我迎接死亡,樂于重生。
世界變美了。”
具體的生活總是有煩躁也有欣喜的,所謂“相似的風雨后有不同的敞亮”,我們沒有拒絕感受它,生活也正因我們的感受而充滿意義。世界只是一個地名,它是否美好,全憑我們意愿。我又忽然想起木心的詩——“生在任何時代,我都是痛苦的/所以不要怪我/也不要怪時代”,客觀的世界不會因我們存在與否而變化,我們的存在只是為了將我們眼中的世界、我們所生活的那一隅世界變得更“宜居”。我想,換一個角度感受生活,我們的世界也就變美了。我們的戀愛,就是新的生活角度,而我們眼中的世界也的確變美了。
什么時候我們去一次海灘吧。一望無際的平沙千里,靜靜的海鷗筑巢的海灘,細軟的沙子撫摩著腳底,我可以一直走到退潮天黑,看著你大理石一樣光滑細膩的后背和肩膀,浸在海水里的發絲,你柔軟漂亮的手臂上的水珠,閃爍著誘人的光華,太陽躺在天上,它或許也在欣賞,曬自己呢,就像個白玉盤。
我們離海很近,不是地理上的近距離,而是心靈的距離。海洋是萬物誕生的源泉,愛情也從中發源。愛情的味道是咸的,是海水的味道。水里滑潤緊致的腿,青絲浮動的水面上,熾熱的吻和目光,海水天然就泛著情欲,原始的海洋生物在深處交媾。下雨的晚上,到海岸邊撿拾貝殼,怪異的想法,想起有一種愛情是因為我們一樣的怪異。零碎地念叨了這些,我想著你,有些羨慕以前心慌意亂地等你時的樣子,如今等你已成了彼此熟悉的生活日常,也就回不到當初的激情澎湃了。但等你時我依舊滿懷期待的,想幫你提可愛的小包,一想到就渾身有勁兒似的。
愿你健康、快樂、專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