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境界，原本只有九境。”

篝火旁，呼延小蠻抱著夭夭，一起披著一張毛氈。西北的夜里很冷，依偎在一起取暖算是很好的取暖方式。裴寂則和綴玉面對而坐，幾個人將一個小小的火圈圍圓。

裴寂來不及等待，今夜就開始向綴玉請教起來。綴玉則不出意料地接受，將一切娓娓道來：

“這方天地初開之時，人們并不懂得修煉。”

“無論是明宗的《明經》，還是道殿的《道藏》，亦或者是拜火教的《焚天大典》，人們都不會否認，將修行的概念提將出來，并給境界以明確劃分的人物，是參合學宮的第一任夫子。”

裴寂有些驚訝：“這位夫子是不是現如今的夫子？”

綴玉微微搖頭：“修行人并不是永生不死，自然不是了。如今這位夫子聽說姓柳。”

“安身不立命，同塵難和光。”

“幽定一點白，六御天地中。”

“飲駕金乘車，玉階生白露。”

“忘情于太上，敢與天地同。”

綴玉緩緩地吟誦出一首小詩，裴寂默默地跟著追讀了一遍，便大致明白了什么地問道：“這詩里隱藏了天下九境？”

綴玉頷首：“然也，但也不全對。”

“學宮初代夫子認為：修行修行，不入自己欲修之道，那便是蹉跎歲月。所以在這九境之前，加了一道入道境。”

“天下間大多數人，都會被這一境界所阻隔——這是一道天塹，隔絕凡俗和超凡入圣之人。”綴玉感嘆一聲，似是在為世人所悲嘆。

“所以，裴寂施主如果想要修行，就一定要找到自己的道！軍中的修行之法適合軍伍，卻不一定適合你。”綴玉語氣鄭重地看向裴寂：

“要做好準備，這可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小僧入道花費了整整一年。”

一旁的呼延小蠻也悄悄舉起了自己的手：“我跟綴玉差不多，也是一年。跟著大祭司在居延海北邊練了一年的拳！”

以他們兩人的資質和家世傳承，竟然也需要這么久？裴寂并不覺得自己的天資會有他們兩人的好。

對著雙手哈了哈氣，空氣冰冷得讓人胸肺間有點淡淡的撕裂似的疼痛，裴寂繼續問道：“那然后呢？然后是什么境界，又怎么劃分呢？”

綴玉能理解裴寂的心情，故意不去管對方有些亂的呼吸，繼續說道：

“所以夫子曾經說過：朝聞道而夕死可矣。此言有理。”

“如若能夠踏入入道境界，一般人就會有超出常人的點，或許很靈活也或許力氣會變得很大之類。”

“這些變化需要修行人自行去摸索去習慣并熟練掌握，在徹底摸清這些變化后，會進入安身境。”

“因為你已經入道安身，已然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修煉自己的本命命器了現在！”綴玉伸出手，一握虛空，他的那柄白玉禪杖便出現在手中：

“心隨意動，任意驅使。本命所在，一身至堅！”

“立命境界，便是你修出自己的本命命器，自此以后收納人體三光:雪山、氣海和靈臺。從此刻起就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有走向更高處的資格。”

呼延小蠻在一旁點頭不已：果然讓綴玉當老師是對的。

“大修行者們有個概念，常常認為人體內自有循環，前三境界我們修命，自和光境界之后我們開始修身養性。”

“和光境，便是如此。講究憑借本命所在，收集天地之光和靈韻，以此來強大自身。這一境界圓滿的標志，是你的命器會有自己獨特的華光。”

“同塵境界卻又是不同。和光境講求和合為一，圓潤自由，同塵境界卻相反！需要你自己去將本命身化萬千，如臂指使，如同掌控微塵！這一境界圓滿的標志，是命器由此不滅，神通手段萬千。”

“至于六御，你們已經見識過扶搖子和步聞生蓮大師的手段了！”說到此時，綴玉也是一臉的向往和渴求，畢竟他也是一個修行人哪！

“六御，乾坤挪移，任意四方，可以為一代宗師也。”

裴寂重重點了點頭，知道了這個境界的強大所在。

“而幽定，就是讓天地認定你的存在，不需要再借助本命來調動天地靈氣。這一境界的圓滿之處，就是你不再需要本命。”

“明宗、道殿和朝廷里那么多的密寶，大多是由此而來。”說到這里，綴玉也是稍微頓了頓。

“怎么不繼續講了綴玉？”

呼延小蠻也聽得入了神，開始催促綴玉給她們繼續上課。

綴玉無奈一笑：“金乘境界，聽說可以血化金色，骨髓為玉。這一境界的圓滿的特點是肉身之堅，趕超本命。傳說有駕駛金車，趕拿日月的本事。”

“哇！我怕是很難有那么強大的一天了。”呼延小蠻從來沒有想到可能會有這么遠過。

“玉階境呢，則是聽說圓滿時會天門大開，天生異象！到時上天接引，登神長階，徹底超脫俗世。”

“而那最后抵達的一境，就是太上忘情。”

綴玉搖頭不已：“小僧沒有見過，也沒有在明宗的典籍記載中見過任何有關這一境界的記錄，怕是無法為大家解答疑惑了。”

“家師認為，可以更加細分一下：

入道，安身，立命，納三光為用。可以為下三境；

和光，同塵，六御，集五蘊之精。可以為中三境；

幽定，金乘，玉階，為天地之極。可以為上三境；

太上忘情，非人力可矣。”

“真的令人神往啊，綴玉大師！”裴寂聽得眼睛里異彩連連——綴玉為他揭開了一個光怪陸離精彩萬分的奇異的世界的微微一角，便已經不虛這一場火邊夜話了。

瓜州城的天空，看起來還是小了一點點，逼仄了一點點。

“小僧心中亦是深深向往之。”

“好的是，小僧與小蠻施主已經在路上，亦惟愿裴寂施主后發而先至。”綴玉伸出手，攤開掌心到了裴寂眼前。

“算我一個！”

呼延小蠻嘻嘻一笑，將自己的手伸到了綴玉手上蓋住，而后對裴寂嬌嬌地挑了挑眉。

“一言為定，絕不失悔。”

裴寂伸手，將兩位朋友的手重重按在手下，莊重地發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