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剁剁剁剁。
屠機械的剁著肉。
沉重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廚房中，呈現出一種恐怖片的陰森可怕，再想想他剁的是什么，這個恐怖片就越發具象了。
張四皓之前想象過，在陽虎不敲擊戒尺叫屠之前，屠在干什么，有沒有古人的娛樂項目，現在看來，沒任務的時候，屠只是處于一種奇異的待機狀態。
盯著剁肉的屠的背影，張四皓眼中浮現出第二個瞳孔，六個倒映祭文在他眼白上逐一浮現。
恍若是走進了一片迷霧又將其分開。
兵。
張四皓先是獲得了一個字。
然后他看到身著黑色畫獸首盔甲的屠，半跪在地面，一個身穿紫袍氣宇不凡的中年人，正對他說：“馬錯，你乃百夫之將，此次遣你入祭禮，屈你大才，但本相仍要你去，你可知為何？”
“屬下一定保護好女公子的安全！”
“錯了，你要保證她永遠留在祭禮……”
這是什么？
張四皓正疑惑。
忽得視角一轉，他從實名為“馬錯”的屠的視角，看到簾幕后轉出來一個身著繁復袍服的女孩，那女孩衣飾精美，戴鳳釵點朱唇，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是盈。
盈？
屠竟是與盈一起入的學堂？
學堂為什么叫祭禮？
帶著這種懷疑，張四皓繼續深入屠的記憶。
這時他的心臟已經開始狂跳。
每次使用任何祭文，他的心跳速度總是加劇，這該是祭文對他身體造成的負擔，也是其他學生無法學到多條祭文的原因。
將。
百夫之將。
戰場。
屠正在縱橫殺敵，那時他還身材瘦小枯干，但每殺一人，身形便壯大一分。
戰場的場景貫穿屠的大量記憶，而其最為榮耀的一刻，在其記憶中最為奪目，有令官宣布：“馬錯，擊敵百名，臨陣斬將一名，封百夫長！得金百兩！”
那時的屠，便已經是現在的體型與壯碩程度了。
兵，該是通過上陣殺敵來提升力量的一個職業，跟圣儒通過識字數量提升修為一樣。
但這不是張四皓想看的。
他繼續辟開這團迷霧往前走。
他看到屠騎在駕車，身側一輛馬車，馬車車窗打開，顯露出盈的臉，盈臉上有淡淡的哀愁，向車后觀望，卻無人相送。
馬車在黑暗中駛入一片恍若墓地般的靜寂院落之前。
大門打開，門內之景恍若一個黑洞，吸納著張四皓的注意力……
眼前一黑。
張四皓暈厥過去。
他心臟轉速到了極限了。
醒醒。
醒醒。
有人在推動張四皓，還有人在拖張四皓的腿。
張四皓醒過來的時候，屠已經開始把他往案板上拖了，而盈正在一側努力喚醒他。
剁！
屠一刀剁了個空，原本該是把張四皓一條大腿剁下來的。
張四皓及時翻滾避開這次下鍋之難，心頭冷汗津津，那條腿上可有著十好幾個祭文啊！
剁剁剁剁……即便是空案板，屠也在那剁個不停，至此張四皓已經可以判斷屠的腦子出了問題，其記憶里可不是這樣。
所以一個牛逼哄哄的武將為什么變成了個工具人？
和他腳底下那些肉組織有關？
先把倒映祭文補全，拿到更多記憶。盈提醒張四皓。如果可能的話，把其他祭文也補全，增加勝算。
對。張四皓開始找倒映祭文所在的位置，大腿上還是肚子上……？
應該是大腿上。
在大腿內側找到倒映祭文欠缺的兩個字后，張四皓開始補完這兩個祭文。
按照吳教授對整篇《道四十》的分析，這一段倒映祭文位于整個篇幅中段，位置并不重要，效果卻很不錯。
時間忽忽而過。
張四皓掌握一個祭文，一般來說需要兩天時間，隨著身上祭文數量的增多，學習起來對身體的負擔也更大。
他在“剁剁剁”的背景音中，把倒映祭文的第七個字徹底掌握，雖然沒有鏡子之類的東西，以確定眼白上真的寫上了，但沒必要，因為雙眼欲裂的疼痛，加上心臟的迸裂感，讓他再一次暈了過去。
醒醒！
醒醒！
仿佛是上次暈倒場景的復刻。
張四皓再次在盈的努力下醒了過來，逃下案板，擺脫了被剁的命運，但這一次距離菜刀可越來越近了。
時間過去了多久？
對時間，張四皓已沒有概念，眼中的疼痛未曾緩解，心臟的痛苦仍在繼續，這祭文修煉，好像把自己身體每一部分都獻上祭壇，以最大痛苦換取能力獲得，這就是神對人類的考驗？
也沒時間想這些哲學問題。
張四皓整理了一下身心，確定自己還成，就繼續學習倒映祭文的第八個字。
你撐得住么？盈擔憂。
就目前來看，張四皓的首要任務，就是將倒映、自愈祭文補全，即使如此，也仍然沒有能夠擊倒陽虎與屠的力量，便需要繼續學習其他三條未知祭文，最后的最后，才是詭異的肉胎祭文。
學習目標很明確。
壓力卻極大。
現在被困廚房，張四皓已經沒啥可能性再接觸一次《道四十》了，只能按照既定的目標悶頭往前沖。
所以，撐得住么？
撐得住。張四皓笑了下，我還要帶你出去呢。
盈也笑了下，笑著嘆息。
倒映祭文的第八個字，也是最后一個字，學習起來難度的確極高，如果不是有盈的支持，有盈的安撫，張四皓不確定自己能夠學得下來。
有了盈，張四皓像是多了一個靈魂，多了一個軀殼，也多了一重的忍耐。
這一次為了避免暈倒的時候被屠抓過去剁了，張四皓拾起滿地的衣裳做繩子，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也許這是掩耳盜鈴，畢竟是重安全保障。
但這次沒暈。
疼痛數次把張四皓從暈眩中喚醒，他暈都沒辦法暈過去。
再之后，張四皓的眼睛看不見了。
一陣漫無邊際仿佛洪荒那場鋪滿世界瓢潑大雨般的悠久疼痛之后，張四皓發現自己看不見了，也并非看不清，而是看不見尋常之物，他注視屠時，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個軀殼，仿佛是用熱成相儀在觀看這個世界。
我瞎了！
張四皓想。
但他眼前又忽得出現了一個多姿多彩的盈。
與模模糊糊只有軀殼的屠相比，盈就顯得漂亮許多，宛如屠是黑白默片，盈是4K高清。
瞎了也不錯。張四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