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和李四，吊兒郎當地背靠在樹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哎哥，你覺得秦軍啥時候會來？”

“俺哪知道，就在這候著唄，反正來了就用大炮轟他們！”

一提到大炮，李四就開心的笑了。

“就是！俺們有這么牛的兵器，嬴政那老兒還想征服我們？真把自己當天命了？”

“哈哈~首領都說了，等再過幾年我們實力更上一層樓后，直接反攻北方！”

兩人又蹲在篝火旁，一邊取暖一邊哈哈大笑起來，絲毫沒有意識到黑夜中危險正在靠近。

“咔嚓。”

突然一聲樹枝碎裂聲傳來，張三好奇扭頭，就看見一襲黑影瞬閃而過。

“有情況！快扌”

報字戛然而止，張三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瞪大雙眼嘴角流血發出絲絲嗬聲。

人被從背后捅進一刀，是根本不可能發出大叫聲的，只會有艱難的吐氣聲。

張三應聲倒地，意識彌留之際就看見同伴也被林中惡鬼從身后一把捂住口鼻，干凈利落地給抹了脖子。

樹杈上，灌叢中，紛紛冒出不少惡鬼。

借著火光，張三才模糊看清。

原來不是鬼，是人。

是穿著黑甲，臉覆惡鬼面具的秦人。

‘秦軍夜襲過來了！要，要...告訴...’

這是張三瀕臨死亡之際，腦海里想著的最后一個念頭。

臨江密林，這樣的襲殺還在許多處同時發生，百越設在這里的前哨被全部拔除。

夜華蹲坐在那尸首上，借著火光掏出一張泛舊草圖來，那是他特意從御使大夫那要來的。

關于長江以南，楚國遺留之地的山川河流地圖。

“唔...要想既能藏好數百架大炮，又能第一時間運到江邊...”

夜華覆甲手指隨著勾勒土路緩緩上移，輕輕指在一處標記上。

“誰曾是楚人？知道這是哪座山？”

一名郎衛屁顛屁顛跑來，湊近端詳片刻后，畢恭畢敬道：“回大人，小的曾是松陽人，對江邊一塊都比較熟悉，這座山并無官方名稱，但因其山頂是平的，故百姓都叫其禿嚕山。”

“禿嚕山？”

“是因山頂曾燃起雷火。”那松陽地出身的郎衛笑道：“那時俺們都認為是山靈觸犯了天道，老天爺發怒了，連劈山頂三天三夜，就像給人頭頂削平了似的。”

此話一出，附近幾名郎衛皆哄堂大笑。

只有夜華緊緊皺著眉頭，作思考狀。

“李狗蛋！”

“到！”

被點到名的粗獷漢子從樹上猛地跳下，濺起腐葉無數，單膝跪在夜華面前。

“你配合他，去探探這座山的情況，無須上山，只需看看山頂是否有火把光亮，是否有人活動即可。”

“諾！”

李狗蛋興奮起身，從腰后抽出把精鐵大斧來，揮舞聲獵獵作響。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殺敵立功了！

“記住！不許你打草驚蛇！事成了回來記你一功！若是...”

“放心吧大人！俺老李絕對不先動手！走吧老弟~”

李狗蛋獷笑道，一把怪力推搡在那同袍身上，催促其趕緊帶路。

待兩人走遠后，夜華又分別指派了幾人擔任斥候一職，兵分幾路散開，前去打探附近剩余幾座山的情況。

百越前哨已然被他當作臨時大本營，除了負責警戒周邊情況的幾名郎衛，剩余人全部團團圍在夜華身邊，或坐或躺著養精蓄銳中。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

直到天都快朦朦朧亮了，最先派出去的李狗蛋和那郎衛，才在其它斥候都早已返回的情況下，姍姍而歸。

兩人皆負重傷。

那李狗蛋已陷入昏迷，心窩處中了一箭，右腿像面條似的耷拉在地。

已然陷入生死未卜之境。

“大人！那禿嚕山果真是叛黨大本營！我和李兄不慎被發現了！逃跑時又踩中了陷阱！敵人追兵就在身后！”

夜華大驚，立馬起身喝道：“所有人！執行甲計劃！”

百名郎衛第一時間行動起來，紛紛起身踩滅身旁篝火，三兩結伴散開，隱入密林之中與黑暗融為一體。

僅剩夜華與兩位傷員立在空地中間。

不一時，陣陣馬蹄聲便從前方傳來，數名騎兵從側方土路上拐進冒出，繞著夜華三人不斷轉圈中。

再然后便是追兵趕至，看見這邊只有三人，瞬間怪叫著就要沖上來！

“住手！”

一名黑衣人喝止住手下舉動，看樣子應該是追兵的頭兒了。

那人好生警惕眼尖，先是環顧四周，立馬就發現附近有好幾堆還有余溫的火堆殘跡。

“你們人數應該不超過半百，不然渡江時前哨不可能沒知覺，所以我猜，你的那些手下現在正在暗處？”

“嗯。”

此話一出，追兵們立刻退縮成一個圈，死死盯著四周風吹草動。

“怎么？上次挨打還沒挨夠？又派了更多兵來？”

“嗯。”

無論對方怎么說，夜華都只以嗯字回應，直令對方氣血上涌，覺得好生沒面子。

小頭目瞬間就翻臉了，不復方才和藹神色：“你好沒有覺悟！江水以南是我們的地盤！誰允許你們踏過來的！小的們給我上！”

這回夜華沒有嗯了，而是緩緩舉起右手，再猛地揮下！

天地剎那變色，林中飛鳥悉數被震耳欲聾的槍聲驚飛，無數火光從四周密林中亮起！

“砰砰砰砰砰——！！！”

只是瞬息間，躲藏于暗處的郎衛們同時開槍，炙熱火焰裹挾著新改良的子窠傾瀉而出，無數細小鐵珠交織形成死亡地帶，打在那些追兵身上，激起朵朵密集血花。

小頭目顫顫巍巍地抬頭睜眼，只看見滿地尸首。

蹲在隊伍最中間的位置，讓他幸免于難。

“你...你們怎么也有...”

夜華臉上無喜無悲，鐵靴踏過蔓延血水，緩緩走到那小頭目面前。

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發問。

“告訴我，山上有多少人，大炮有多少門，以及你們的首領，姓何名何？是哪里人？”

“我，我....不會告訴你的！”

那小頭目回過神來，居然面露陰狠之色！竟直接抽出小刀自刎了！

點點溫熱濺在臉上，夜華望著那人倒地，久久說不出話來。

隱于暗中的郎衛們也紛紛現身，其中一人湊近問道：“大人，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方才槍聲那么響，肯定已經驚動他們了。”

“那就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一鼓作氣打過去！”“對！直接殺上山去！”

“所有人...”

夜華舉起右手，打斷眾人議論，面無表情地下令道。

“一隊去前面警戒，剩下九隊...卸甲，挖坑，把他們...就地掩埋。”

郎衛們皆是一愣，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開始執行命令，再望向那遍地百余尸首。

眼里殺意，都漸漸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