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閃光就像鞭子一樣從空中落下來！

這和埃爾夫斯坦在圣保羅教堂召喚出的金線和光點(diǎn)，壓根不是同一個級別的。

米爾丁忽然感覺自己被拉了一把。

眨眼間，那枚光鞭就朝他的面門直直甩來！

“救命！”他下意識地抱住頭。

然而，什么也沒發(fā)生……

他重新睜眼，只看到金色的光鞭在距離自己鼻尖一個拳頭不到的位置，好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驚擾了一樣，陡然消散成光點(diǎn)——

組成鞭子的金線，層層解開，化為無形。

“這是……”他連忙回頭，看到不知何時閃到自己身后的創(chuàng)始人。

戈德里克朝他眨眨眼，表情無辜，看不出一點(diǎn)拿他當(dāng)擋箭牌的心虛。

“果然是這樣。”薩拉查探究的目光，始終落在米爾丁身上。

他似乎已經(jīng)得出了什么結(jié)論，但現(xiàn)在不是個探討魔法學(xué)術(shù)話題的好時機(jī)。

鄧斯坦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奇跡”，或者說魔法落空。他抓緊了那根能夠給予他主的無限力量的黃金牧杖，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不斷喃喃著說：

“確實(shí)……確實(shí)應(yīng)當(dāng)如此，身負(fù)圣愛之約的……理應(yīng)不受神圣力量的傷害。”

“但是這樣的話，莫非證明你就是在這一千年末端降世的……”

“圣靈（Holy Ghost）？”

圣靈？！

米爾丁被老人指著，心底忍不住打了個顫。

要是以此形容他是一縷異世靈魂的話……這竟然精準(zhǔn)得可怕！

說到底，他在神廟醒來的時候，就是作為一個外來者占據(jù)了這具身體。但是要說他到底有多“神圣”，那就指不定了。

所以，按照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首先排除真正的幽靈（Ghost），因?yàn)橛撵`都是沒有形體的。

莫非……他是一塊靈魂碎片什么的。

思緒發(fā)散著，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看到的小說。

就在這時，大廳的房門被突兀地打開——

“主人，儀式圣會的來使，駕臨了。”阿圖斯謙恭地行禮，把頭深深埋到胸口。

只見一名身穿雪白長袍、外罩紫色披肩的年輕人悠悠走進(jìn)來，他的手里也拄著一根牧杖，只不過是純木的，沒有任何涂色和裝飾。

他梳著中分的棕褐色半長發(fā)，發(fā)尾打著小卷兒攏在后腦勺，除了那身披肩的顏色比較引人注目外，他全身的服飾都很樸素，亞麻線縫制的白袍風(fēng)塵仆仆，濺到不少倫敦堡鄉(xiāng)間小道的泥點(diǎn)子。

年輕人臉龐修長，五官立體，鼻梁高挺，眼睛也是棕色的。

“嚯，看我來的真不是時候……”

他掃視一眼屋內(nèi)明顯劍拔弩張的氛圍，視線最終落在被夾在前任大主教和創(chuàng)始人中間的男孩。

“鄧斯坦大人，見禮了。”他隨意地朝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便迫不及待地轉(zhuǎn)向米爾丁。

“就是你讓圣愛之約降臨的嗎？”

他快步上前，伸出手想要摸上男孩發(fā)頂。

戈德里克橫跨一步，攔住了他突兀失禮的舉動。

“喂，這小子歸我保護(hù)。”

他警惕地把手放在劍柄上，有點(diǎn)不爽這個陌生人的動作。

“使者閣下，正是這個孩子。”鄧斯坦也走上前，對正在興致盎然地打量男孩的教廷來使說。

“倫敦堡的主教給我來信，已經(jīng)詳細(xì)說明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圣保羅教堂被一伙維京異教徒襲擊，似乎是因?yàn)榻烫米罱樟舻囊慌⒆樱兄欠N溝通魔鬼的特殊天賦。但蒙主保佑，眼前的這兩位先生捍衛(wèi)了教堂，不過更重要的是圣靈顯形，附身于這個接受了教堂洗禮的孩子挽救了全局。”

“主教說，他親眼見到那些孩子體內(nèi)的圣光，被召喚出來，集中在了這位的身上。然后一千年這個世界都未曾目睹的奇跡，便降臨了。神圣的主的意志化作一道金色雷霆，將那異教徒罪首當(dāng)場誅滅，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哦？事情竟然是這樣。”教廷來使顯得有些驚訝。

“那看來圣愛之約顯靈，是確鑿無疑了。我想不出有哪種力量，能夠這樣宣誓神圣的意志存在。”

“其實(shí)全世界的圣徒都感受到了……”他和鄧斯坦交換了一個眼神。

“只是你我都知道，神圣的知識只在少數(shù)人中間流傳，所以……”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顯然是顧及到戈德里克和薩拉查在場。

他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微笑起來：“啊……看來我忘記了自我介紹，你們應(yīng)該就是保護(hù)了教堂的那兩位好心的異教徒吧？”

“畢竟，在我所見過的爭端里，全都是異教徒們彼此間的殘暴所致。不過這樣想來，事情也就變得極容易了。因?yàn)槟軌驅(qū)Ω懂惤掏降模仓挥兴麄冏约骸！?

他憐憫地在前胸劃了個十字架：“惡行惡報，終下地獄。”

“我是西蒙，儀式圣會的會長。如你們所見，我是一位圣徒。”

他高傲地宣布，幾乎沒有正眼瞧過戈德里克和薩拉查。

“真是不懂禮貌的家伙。”戈德里克抱著雙臂，看著這位教廷來使的做派，似乎想起了什么。

“把這孩子交出來。”鄧斯坦厲聲說道。“你們不可能利用這孩子阻擋我和西蒙閣下全力施展的神圣奇跡！”

氣氛一瞬間又繃緊了。

自稱西蒙的年輕人看了看鄧斯坦，又看了看并不示弱的戈德里克和薩拉查。

他面露微笑，竟好言相勸起來：“何必動用圣靈的力量，去違背圣靈化身的決定呢，鄧斯坦閣下？”

“我看這孩子最初就是和這幫異教徒一起的，他雖接受了洗禮，卻還不能理解自己究竟身負(fù)什么樣的使命。因此，現(xiàn)在才不愿同我們這些使命崇高的圣徒為伍。”

“照我說，他可以留在這些異教徒的身邊。但是，我會一直跟從隨侍，等待這孩子意識到這些人本質(zhì)上的卑劣以后，改變他的決定。如此，不也就不必起任何沖突？”

“要知道，我們和異教徒可不同，遵從的是末日來臨前‘神命休戰(zhàn)’的旨意！”

鄧斯坦沉默了。

他隱晦地看一眼打圓場的西蒙，并沒出聲反對。

“你呢？”西蒙轉(zhuǎn)向戈德里克，笑著問。“你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孩子的監(jiān)護(hù)人？你覺得怎樣？”

戈德里克沒理他，轉(zhuǎn)向鄧斯坦：“鄧斯坦閣下……”

“如果我們接受讓這位教廷來使跟隨，您是否能給予我們一個進(jìn)入宮廷、面見國王的機(jī)會？”

原來如此！

“終于提出你們的真實(shí)目的了嗎？”

鄧斯坦沉吟，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從剛開始就在擾亂視聽的薩拉查，現(xiàn)在也終于回過味來了。

這是一場從開始就精心設(shè)計好的談判。

想他鄧斯坦，年逾七十好幾，自幼在修道院和宮廷對當(dāng)庭辯論之術(shù)耳濡目染。

卻還是受了這名年輕人的激將法，每一步都落進(jìn)了言語的圈套。

如果不是因?yàn)槊谞柖〔皇苌袷チα孔饔茫约敖掏⑹拐呶髅傻耐蝗粊碓L和曖昧態(tài)度，或許他們再周旋一陣，他就能看透這兩人的真實(shí)目的也說不定。

不過現(xiàn)在說什么也晚了，盡管鄧斯坦不希望讓這兩個頗有手段的異教徒，在溫徹斯特的宮廷面見國王。

但他也不能違背原則，拒絕他們要求的獎勵——

“我有什么理由拒絕呢？既然教廷的使者西蒙閣下已經(jīng)決定，而你們從一開始就不打算交出這個孩子，更不想要拿他來換取我代表教會的感激……”

前任坎特伯雷大主教一揮衣袖，沉下臉說。

“是的，我無意違反獎賞你們的承諾。保衛(wèi)教堂的人，必得到來自于神圣之主的榮耀。我會替你們寫下親筆手書，拿著我的印信前往溫徹斯特，國王自會接見你們。”

他摸著胡髭，目光肅穆的警告說。

“可是異教徒呵……無論你們此行前往宮廷的目的究竟為何，若是違背了主的意志，那定是做不成的！”

“在公元一千年，也即主降生的第一個千禧年盡頭，福音書預(yù)言的末日必將來臨，你我的命運(yùn)都是注定的！”

“‘巫師’必死，‘魔法’終將不存。”

“一切都會走到盡頭。”

“而圣徒將行走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連最神圣偉大的奇跡，也要在審判降臨的那一刻失去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