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的馬車上,二人一路無言。
方襄夢知道自己那番話說得沒有人情味,可她沒有心思把精力放在那些情情愛愛上。
溫如是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操之過急,沒有顧慮到方襄夢的心情。她性子不似在嶺南時活潑熱情,喪母回京,雖有方家庇佑,可流言蜚語卻從未遠離過她。
“襄襄。”
溫如是正要說話,卻聽見耳邊呼嘯而來的飛箭聲,他急忙地撲倒了方襄夢。而方襄夢也敏銳地聽到了,正要持劍防御,卻被撲倒了。
二人靠得太近,溫如是身上的藥草香猛地鉆進了方襄夢的鼻腔里,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脖頸處,危機的一刻卻顯得有些曖昧。
方襄夢意識到危險,即刻起身,持著劍,將溫如是護在身下。
何觀風和樊舟濟反應也非常迅速,拿起了武器保衛著馬車。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馬車內的二人異口同聲地問道,方襄夢搖了搖頭,溫如是被她反壓在身下,道:“我沒事。”
方襄夢冷靜地摸著袖中藏著的袖箭,天色雖黑,可只要能摸清那些人藏著的位置,她就能精準攻擊那些藏在暗處的刺客。
她將箭筒藏在了溫如是輪椅的扶手處,以便隨時抽取使用,她掏出兩邊的箭筒。
十三支箭,應當是夠的吧。
方襄夢心中思忖著,溫如是已經安撫著她:“你放心,身邊的暗衛見我們沒有下山,定會察覺。”
方襄夢一向秉持靠人不如靠自己的理念,又一支冷箭呼嘯而來,樊舟濟持長槍打斷了冷箭。
方襄夢循著聲音,辨別那人藏匿的方向,在車簾邊試探,一箭從袖中射出,只聽見草叢中傳來一聲悶哼。
袖箭的攻擊力有限,但能傷敵就能自保。
方襄夢飛快地裝著袖箭,可下一刻,草叢內傳來痛苦的吼叫,原來是溫如是的暗衛到了。
“殿下,我等救駕來遲!”
溫如是平靜地掀開簾子,道:“別全殺了,留幾個活口,撬開他們的嘴,問清楚幕后黑手。”
暗衛們將那些刺客捆綁著,樊舟濟帶回了龍捷軍,馬車受損不少。
樊舟濟詢問道:“殿下,這馬車受損嚴重,也不知還有沒有后手,不如今日留在軍營里吧?”
方襄夢思考了片刻,卻覺得不妥:“得回去,如今還不算太晚,街上人多,駕著此馬車回去,讓滿京城的人瞧著。”
“為何?”
溫如是自是懂得方襄夢的用意:“乘此馬車急速歸家,滿京都的人瞧著,便知曉我被刺殺。京都之人,敢對我下手的無非就那么幾個,將此事擺到明面,好讓那人心中有所忌憚。”
樊舟濟聞言,才安下心,笑道:“看來,殿下心中已經知曉此事的幕后之人了。”
“只能是我那位二皇兄的手筆了,”溫如是平靜地回應,“他未免太沉不住氣了。”
方襄夢陷入疑惑:“他此番是為了拿取龍捷軍的軍權,只是……”
溫如是心中了然,明白方襄夢在疑惑些什么:“手段過于卑劣,兩次皆被我們拿到了人證,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
方襄夢凝視著溫如是:“常言說,‘過猶不及’,對于圣心而言,充足的證據并不一定代表真相,說不準,圣上會覺得是一場我們針對二皇子的陰謀,反而惹禍上身。”
“那只能一擊殺敵,找一次他無法翻身的時機。”
溫如是眼神中露出了戾氣,此番若是傷到方襄夢,只怕他是要去二皇子府鬧上一番了。
在樊舟濟的安排下,他帶著幾個身手好的兄弟一路騎馬護送溫如是的馬車到了城門口。
果然如他們所料。
飛奔回三皇子府的馬車上插著幾只箭的傳聞不過一晚便傳了個遍。
輿論的力量有時候是很強大的。
溫如意得了消息立馬前來問溫如是有沒有受傷,得了無礙的回復后,本執意要給他增派護衛,溫如是不肯,只好作罷。
次日。
溫如是和方襄夢照常前去給皇后問安,皇上也在鳳鳴宮內。
溫松齋擔憂地望向溫如是:“如是,聽聞你昨夜遇刺了?可有受傷?”
“回父皇,幾個小賊罷了,無礙。”
瞧著溫如是如此泰然自若,溫松齋追問道:“可有抓到那些賊人嗎?”
“回父皇,那些賊人狡猾,自服毒藥,所以沒能抓到活口。”
這是溫如意、溫如是和方襄夢一致認可的答案,如果說他們把賊人押入龍捷軍軍營,只怕溫松齋會覺得溫如是擁兵自重、藐視皇權。可若是把賊人押入京都府尹,只怕多生事端,倒不如說那些賊人已死來得輕松。
“你去巡營也實在辛苦。”
溫松齋此言或許有移交龍捷軍軍權的念頭。
“算不得辛苦,龍捷軍乃是父皇手中的利劍,兒臣怎能松懈?”
溫如是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柔情,令溫松齋心中深感寬慰,便不再提及此事。
他也有自己的斟酌,溫如意與溫如風的對抗也是他有意制造,若是將龍捷軍軍權交給任何一方,都會使這個天平傾倒。
而握在溫如是手中,看似是增長了溫如意的勢力,可溫如是的腿傷在身,他隨時可以以這個理由撤去他的軍權。
“如是,你一向懂事,龍捷軍軍權在你手上,朕很安心。”
溫松齋賞賜了些補品給了溫如是后,便匆匆離開了。
師西眠上前詢問:“如意今晨來告訴我,可把我嚇壞了,襄襄有沒有受傷?”
方襄夢搖頭:“沒有。”
“那就好。”師西眠松了口氣。
“那溫如風當真是膽大,居然敢對你們動手!”師西眠頗為氣憤,畢竟這兩個孩子都是她最心疼的。
好一陣噓寒問暖后,她夫婦二人打算,離宮卻在路上遇見了溫如風。
“三皇弟,聽聞你昨日遇刺,無妨吧?”
溫如風那副關懷備至的模樣,令旁人瞧了只覺得是個頂好的兄長。
“無妨,不過是幾個賊人,手段卑劣,傷不到我。”
溫如是也是扯出一副假笑盯著溫如風。
“那就好,聽聞昨日你府上的馬車駕得快,我還以為三皇弟你受傷了,你可是咱們大晟的功臣,要是受傷了,對江山社稷可算不上好事。”
溫如風此話一出,溫如是鎮定回擊:“我不過是為父皇效力、為百姓保家衛國,算不上功臣。況軍權在手,怎敢輕易受傷,若是被那些宵小拿走了軍權,那才是對大晟江山社稷不利。”
“多謝皇兄關懷,我們夫婦還有事,先行一步。”
溫如是說罷,方襄夢便推著輪椅和他一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