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籌邊尚未還,湖湘子弟滿天山。
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
這是清人楊昌濬詠左公柳的一首七絕。楊與左宗棠為布衣交,公元1879年,楊應左之約西行,見沿途楊柳夾道,觸景生情,因賦此詩。其時左宗棠尚在西部大營督辦新疆軍務,討伐英俄走狗阿古柏策動的叛亂。
左宗棠其人是非功過,自有史家評述,筆者不便妄議,但平心而論,其晚年還是有功于國家主權與統一的。僅就其率領湘軍進駐西北時,見“樹木存者寥寥,滿目荒涼不堪回憶”,乃命各防軍自涇州(今隴東涇川縣)至玉門關夾道植柳,“意為居民聚材用,庇行人”而觀之,誠可謂見高識遠,百年大計。在他的嚴令與督促下,不過數年,拱把之木,綿延數千里,楊柳交翠,綠蔭如帳,時稱“左公柳”,表達了人們對左公此舉的贊揚與懷念。
成似容易實艱辛。在干旱而荒寒的大西北植樹,自然是困難重重。據有關資料載,當時部隊“搜采枝桿,越山渡壑,負運艱苦”,而植下之樹,亦“每為游民竊拔,牲畜踐履”,不得不“諭禁之,守護之,灌溉之,補栽之”,不知幾度經營!而正是這看似柔弱實則頑強的楊柳,不擇地之肥瘠,不負左公慧眼,戰士般地在大西北生根抽芽,吐綠報春,引得浩蕩春風直入玉門關外。
一個多世紀倏忽逝去。筆者因工作需要,曾數度馳驅于西蘭公路——其前身正是當年左軍西征的古道,每見夾道新柳中閃出一株蒼勁秀拙的古柳,便禁不住眼亮心熱,油然而生敬意。真正的左公柳確也見過,在平涼市柳湖公園,湖畔便有數十株左公柳,歷百余年風雨,疤痕累累,猶自枝條青翠。而在陜西鳳翔縣蘇東坡當年開鑿的東湖,三人合抱的古柳,從園門一直排列到湖濱,那樹身嶙峋疤痕,看上去猶如一個個身披重鎧的征人……原來這些左公柳,乃系左軍于平定叛亂、收復新疆的凱旋途中栽植的,更具某種紀念意義。
千里行軍,綠蔭夾道。左公柳,該給后人留下多少啟迪。
1995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