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寒從陽臺取了一瓶宗正涼茶，拋給了吳林。

“嘗嘗，劉老板生產的飲料?！?

吳林打開蓋子，二話不說就往肚子里灌了起來。

和普通保健品不同，宗正涼茶那種淡淡的草本味道加上甘甜和氣泡，既解渴又讓人回味。

“是我太渴了嗎？”吳林吧唧著嘴：“為什么感覺還挺好喝。”

“劉老板別的不行，但做糖水，我認為是有天賦的?！苯锖Φ馈?

現在的保健品，喝整整一箱的作用沒有吃一片維生素C的作用大。

所以在他看來，只要能把這個保健品做的無毒、足夠好喝而且多少有些中藥的味道，那就是一個好產品。

宗正涼茶毫無疑問是抓住了核心精髓。

吳林：“再來一瓶。”

江秋寒讓老周到陽臺去取，然后又問：“X-doc的反響怎么樣？”

吳林疲憊抬了抬眼皮：“累死我了，以后這種事兒你讓老周去干，我今天像是個驢子一樣，一秒鐘也沒歇過?！?

“看得出來，”江秋寒道：“等X-doc銷售好了，都會有回報的?！?

“反響還不錯，”吳林反饋道：“尤其你設計的那個把電腦在簽約會場的環節，一下就點燃了觀眾的熱情，給X-doc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當時絕大部分報紙媒體都在，肯定是能登報的?！?

“蘭德先那邊呢？”

吳林道：“蘭德先也算是還了你一個人情，拿了三十萬獎金出來?！?

“三十萬？”江秋寒聽到這個數字，心里多少有些不太滿意。

昂立一號得到祖傳秘方的營銷加上四大經銷商的渠道，長期收益預估打底都是千萬起步。

拿三十萬出來可不算還人情。

老周拿了三瓶宗正涼茶過來，一人一瓶。

然后小心翼翼的關上了宿舍的屋門。

吳林喝了一口涼茶，緊接著坐起來，滿是感興趣的看著江秋寒。

“這次祖傳配方的策劃，從頭到尾都是你搞出來的？”

“嗯，算是吧?！?

“這操作下來，一共賺了多少？”吳林小心翼翼的問道，仿佛生怕別人聽到那個可怕的數字一般。

江秋寒毫不遮掩：“四百萬?！?

老周和吳林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咬著牙，用胸腔咆哮著：“四百萬？”

江秋寒的來歷，他倆人是最清楚不過的。

可以說江秋寒是孤身一人單槍匹馬來的滬上，除了腦子，其他要啥沒啥。

空手套白狼，獲利四百萬。

這種只在猶太生意經里出現的故事，就這么出現在他們眼前，讓他們深感這個世界的不真實。

“怎么能四百萬的？”吳林一臉的質疑和不解：“那是我工作一千年才能賺夠的工資，你厲害……”

這個時代的激蕩和詭異，在此時的復旦宿舍體現的淋漓盡致。

吳林還好，有過硬的技術能夠在復旦站穩腳跟。

而廣大的勞動人民，腳下還有一個名為下崗潮的火盆不斷烘烤著他們。

于是，他們得麻痹著自己不停的內卷以躲避裁員的鐮刀，不停的奔跑以追趕日益追趕不上的物價。

這似乎是最辛苦的時代。

也似乎是錢最不好掙的時代。

可也偏偏是在這個時代，

那些如江秋寒這般兩手空空的人，卻可以靠著小聰明賺到他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

這種極大的反差，

和日益嚴重的貧富差距，越發扭曲著一代人的認知和觀念。

索性的是現在，只是剛剛開始。

人民對貧富差異的反感還沒有普遍的強烈，

更大規模的下崗也還只是剛剛出現了兆頭。

惡劣的風氣和浮躁的人心還沒有開始，那個不堪卒讀的九十年代，還有救。

江秋寒從吳林和老周的驚訝羨慕眼神中，腦補了一個社會未來的發展和走向。

但吳林的羨妒只是稍縱即逝。

老周也一樣。

因為他們突然想明白了，江秋寒并不是一無所有。

從苦戰二十一天，一氣呵成的X-doc。

再到環環相扣，讓人耳目一新的中藥營銷。

這種天才在整個華夏是絕無僅有的，這種頭腦和知識儲備，比任何財富都要珍貴。

所以，他們突然就不羨慕了。

嫉妒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換我我也行。

但江秋寒這個，他們是真不行。

“四百萬，”老周搓著手，小聲盤算道：“假設我還能再活六十年，那就是每年將近七萬塊，那每天就相當于可以花將近兩百塊……”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我現在一天吃飯才不到三塊！”老周不可思議道：“不敢想，真不敢想?！?

吳林則淡定道：“看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你見過去卡拉OK一次消費兩千元的嗎？看過一頓酒宴過萬元的嗎？”

“我說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咱又沒說揮霍?！崩现芊瘩g道。

江秋寒只是笑笑，反駁道：“要是按你的想法花錢，那你肯定要把通膨率也算進去，你現在一天吃飯是三塊，可能再過幾年就是十塊；你現在一個月生活費才一百，可能過幾年就四五百了呢?！?

“更別說，現在你的錢除了吃飯也花不到別的地方，萬一過些年電腦、電視、收音機、大哥大這些東西開始普及了，那這些開支肯定也得算進去?！?

“所以哪有可能像你說的那么簡單，一輩子什么都不干，只吃飯睡覺過一輩子?！?

老周尷尬的喝起了涼茶，不再發言了。

吳林輕聲問道：“你這X-doc還沒有開始賣，就已經賺了這么多錢了，接下來呢？X-doc還會當回事嗎？”

老吳不眼紅江秋寒的錢，他愿意今天一天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臺上和群眾們擠成一團，并不是為了報酬或者什么人情幫忙之類的亂七八糟的原因。

只是因為他是打心底里看好X-doc，發自內心的認可X-doc的邏輯和代碼。

可如果江秋寒眼里只有錢，只是拿X-doc玩票。

那他恐怕會非常失望。

江秋寒：“當然會當回事?！?

吳林的臉色多云轉晴。

“光這涼茶的錢還遠遠不夠?！?

吳林的臉色晴轉末日。

“X-doc重要的是技術，這是比賺錢要重要的多的事情，它帶來的是人們對計算機語言的全新認知，”吳林滿是不屑的說道：“你好歹是作者，別那么膚淺?！?

“膚淺？”

“X-doc只是我隨手一寫的產品，需要多重視？”

江秋寒挑眉，看了吳林一眼。

眼神中所蘊含的那居高臨下的包容和同情，讓吳林汗毛倒豎。

“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