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大明將士，不管是親兵還是伙夫，全都抽刀跟著明黃帥旗沖鋒。

補充完飲水的步兵更是奮勇當先，兩條腿跑得比戰馬還要快，迎向瓦剌騎兵的腰刀。

無數憤怒的咆哮，讓這只明軍的士氣空前凝聚。

戰場之上，喊殺聲響徹天地。

付出極大代價等來的大明騎兵，也沒有辜負戰友對他們的信任。

借助坡地，所有騎兵視死如歸般全速沖鋒。

瓦剌騎兵腹背受敵，再也沒有先前的悍勇。

“隨我攻殺也先！”

朱七大吼一聲，駕馭戰馬直奔也先而去。

身邊親軍和錦衣衛撥轉馬頭，為他掃除沿途的障礙。

也先只見萬軍叢中，明黃帥旗向著自己而來。

定睛一看，身披甲胄的年輕將軍氣勢如虹，宛如戰神。

他不知道年輕將軍就是大明皇帝，只知道再繼續交戰，瓦剌主力就要全部交代在這里。

“撤！”

也先大喊一聲，帶領親信向著西方沖去。

可惜瓦剌馬快，再加上西方沒有阻擋，竟然讓他輕松逃了出去。

朱七不停揮鞭，也追不上也先。

憤恨之余，只能調轉馬頭向著殘余未逃掉的瓦剌騎兵攻去。

剩下的瓦剌騎兵被分成幾股，堵在各個圈中。

這些被拋棄的瓦剌騎兵身處險境，困獸猶斗，不停沖擊著包圍圈。

每一次沖擊，就有一個缺口出現。

而大明騎兵在剛才的戰斗中同樣傷亡慘重，沒了地利，一時之間跟這些殘軍相持不下。

朱七瞅準瓦剌騎兵中一名大將，策馬而去。

就在此時，一直跟在皇帝身邊的女真太監尖著嗓子道：“內臣替陛下沖鋒！”

這名女真太監見局勢逆轉，著急立功，以升任王振空缺出來的位置，帶著幾個衛士就沖了上去。

朱七殺紅了眼，也不管他，繼續向著那員瓦剌大將攻去。

皇帝馭馬攻入包圍圈，瓦剌大將也看出來人身份不凡，想要生擒作為人質。

“咻！”

一根利箭從朱七背后悄無聲息地發出，直奔瓦剌大將而去。

正專心盯著朱七的瓦剌大將急忙縮頭躲避，趁著這短暫的空當，朱七策馬上前，只一刀，就砍下他的頭顱。

護衛親軍一擁而上，將剩下的瓦剌殘兵亂刀砍死。

其余活下來的將士，見皇帝親自出手斬首敵酋，個個激動不已，疲憊的身體充滿力量，風卷殘云般把其他包圍圈里的瓦剌騎兵收拾干凈。

正當朱七用刀尖挑著瓦剌大將頭顱，想要問身邊人他是誰時，忽然聽到前方發出一聲大喝。

戰場盡頭，一隊瓦剌騎兵用蒙古語指著皇帝大喊大叫，其中一人的馬背上，還放著女真太監不知死活的身體。

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名女真太監在混戰中被擒獲，成了人質。

周圍士兵認出女真太監是皇帝內侍，投鼠忌器，不敢對那隊瓦剌騎兵出手。

殘余的瓦剌騎兵這才得以突出重圍，叫罵幾句后，向著西北方向倉皇逃去。

“陛下，是否要追？”

張輔騎著戰馬渾身是血，來到朱七身邊問道。

經過此次大戰，張輔對皇帝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是四朝老臣，曾經隨其父跟著太宗朱棣南下靖難。

這些年來，三征安南，四至交趾，屢踏漠北，身經百戰，戰功赫赫。

戎馬一生，本以為朱棣就是他見過的大明最強軍神。

今日陪同皇帝血戰，他知道自己錯了。

假以時日，年輕皇帝成長起來，必能超過太祖太宗，建立不世功勛。

朱七環視四周，見大明將士臉上都是疲累之色，能夠站立著的戰馬更是寥寥無幾，搖了搖頭。

“窮寇莫追，全軍河邊休整片刻，回師懷來城！來人，扶英國公下馬！”

他話剛說出口，身邊的錦衣衛校尉袁彬立刻下馬，去扶張輔。

“陛下不必擔心老臣，老臣身上都是瓦剌人的血！哈哈！今日一戰，當真痛快！”

張輔豪邁大笑，不愧為老當益壯的悍將。

“如此就好，將那幾個瓦剌俘虜帶過來，問問朕斬首的這顆頭顱是誰的?！?

朱七躍下馬背，將腰刀在瓦剌人尸體上抹了抹，收刀入鞘。

不多時，袁彬押來瓦剌俘虜。

軍中通曉蒙古語的將士反復詢問之后，大喜向皇帝稟報道：“回陛下，這顆頭顱是也先弟弟賽罕王的！”

朱七頓時明白，難怪先前那隊瓦剌騎兵逃跑時悲憤交加。

也先逃得太快，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沒有顧上。

張輔深知此刻是凝聚軍心的大好時機，立即跟著大喊道：“陛下威武！”

四周的錦衣衛和將士紛紛響應，很快整個戰場之上都回蕩著這四個字。

朱七向著眾將士點點頭，騎馬巡視。

入眼之處，盡是斷臂殘肢。

瓦剌人的尸體和大明軍的尸體已經分不開，食腐的禿鷲在頭頂盤旋，只等明軍離開就要大快朵頤。

即便不知道確切的傷亡數字，朱七也明白這是一場慘勝。

粗略一看，也有至少一半步兵戰死。

騎兵更是傷亡慘重，還有戰斗力的戰馬，不足原來的兩成。

不過比起幾十萬人齊齊死在這里，這已經是可以接受的最好結果。

將士們打掃完戰場后，回到河邊短暫休整。

朱七大口喝著河水，仍然沒忘剛才那個女真太監。

“剛才沖鋒后被抓的那個太監叫什么？”

“回陛下，是女真人喜寧?！?

袁彬在一旁答道。

朱七聽著這個名字耳熟，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此時也顧不得多想，他將手中水袋遞給袁彬道：“袁彬聽旨！”

袁彬恭敬接過道：“臣在！”

“即日起升你為錦衣衛百戶，喝吧！”

朱七笑道。

此次大戰，袁彬幾次護駕，他都看在眼里。

升為錦衣衛百戶，絕不為過。

“臣領旨謝恩！”

袁彬大聲回應，仰頭喝下御賜河水，眼角有一滴淚落下。

承襲父親職位多年，終于了結他老人家多年夙愿。

一場大戰，從午后打到傍晚，終于落下帷幕。

休整完畢后，大軍出發向東，目標懷來城。

進了懷來城，才是真正的安全。

路上，張輔開始向皇帝匯報此次的戰損。

“瓦剌騎兵主力傷亡約一萬人，我軍死傷十余萬人，其中步兵居多，騎兵多為重傷，兵部尚書鄺野、戶部尚書王佐、內閣學士曹鼐等重臣皆戰死。”

他語氣沉痛，沒了開戰之前的從容。

即便是知道此戰勝的不易，仍舊為昔日同僚的死而惋惜。

“朕知道了！”

朱七忍不住回望戰場。

看著身前身后面無血色的將士，他滅亡瓦剌的決心從未如此強烈。

目前最重要的問題是，短時間之內，無法湊出一支能跟剩余瓦剌騎兵抗衡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