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教學樓，終于看見了喬知沫，她如藻的長發在陽光下柔順發亮，明媚的眼眸，嬌嫩的皮膚，殷紅的唇瓣，精致到指甲都貼了三顆鉆。

她正被一群少男少女圍在中間，歪著頭對一個臉紅的少年說話，踮起腳尖靠近的時候，少年伸出去又縮回的手寫滿了克制的愛意。

“知沫。”

我喊。

喬知沫回頭的時候，臉色僵硬了一下，低聲跟同學說了句什么，然后拉著我進了空教室。

“你怎么穿成這樣就過來了？你故意要丟我的臉是不是啊！”她眼神苛刻的掃過我那短了一截的衣服，“大冬天的，你穿春天的衣服干什么啊，跟個神經病一樣。”

她言辭譏諷我的時候，還是掩蓋不住嬌嗔的少女憨態，讓人生不出半分生氣。

我只是平靜的說：“家里缺錢，能賣的我都賣了，錢打給爸爸供你讀書，這是我目前唯一的一件衣服。”

喬知沫撇了撇嘴，看我短短的半年瘦的不到八十斤，似乎是生出了那少的可憐的姐妹情誼，從包里隨意扯出來幾張一百，憐憫道：“你拿去買件衣服吧。”

我還很感動，因為爸媽從來沒給過我一分錢。買的那件棉襖，直到現在還是我唯一過冬的衣服。

我看著喬城：“從小到大，我什么時候欺負過她了？退一萬步說，我在重點高中，喬知沫在私立高中，我甚至都不跟她在一個學校，我怎么欺負她？！”

“你媽找人算過了。”

喬城的反應很冷漠：“你從生下來就是一條吸血蟲，吸走了你妹妹的福氣，吸走了家里的財運，把你從家里趕出去后，公司的生意立刻好起來了。”

原來是因為這么可笑的原因。我想笑，又笑不出，覺得這三年自己跟個傻子一樣，被最親近的人戲弄的團團轉。

唐婉也板著臉，一如既往對我劈頭蓋臉的訓斥著：“你現在發什么瘋？你妹妹考上大學，比你有出息多了。”

“你趕緊進去，給你妹妹道歉，說不定你妹妹以后飛黃騰達了，還能幫幫你。”

“我需要她幫？”

我譏諷的看著我這對父母：“如果我還在讀書的話，以我的成績和天賦，最起碼能上復旦，喬知沫一個末流的本科也好意思說自己飛黃騰達了？”

喬城跟唐婉還沒說話，熊孩子又尖叫著跑過來，拿著水槍往我身上滋，一邊哇哇亂叫：“丑小鴨！丑小鴨！喬知微是個丑小鴨！略略略……”

熊孩子的媽媽好像失明了一樣，只顧著跟我爸媽說：“你們快進去安慰知沫呀，她嬌生慣養的長大，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你們跟一個服務員浪費時間干什么？”

瞧，這是都沒認出來我的親戚。

熊孩子吵得我心煩意亂，我猛地奪過水槍，直接摔在地上，碎的稀巴爛，他沖過來就要對著我拳打腳踢，被我一巴掌推到在地上，哇哇大哭。

“你干什么？你這個瘋子，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么？”

熊孩子媽媽瞬間長眼睛了，戳著我的鼻子罵。

“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不管你兒子，自然有別人管。”

我一巴掌拍開她的手，眼神陰冷的可怕：“別他媽招惹我，帶著你兒子滾開！”

“你，你……”她突然瞪大眼睛，終于認出來我是誰了：“這不是你們家大女兒嗎？我說喬城唐婉，你們兩怎么教的孩子，教出來這么一個狼心狗肺的畜生，還有沒有一點家教了？！”

喬城面子上掛不住，對著我怒吼：“你鬧夠了沒有！趕緊給人家道歉！”

唐婉也一臉失望的訓斥著：“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粗俗無禮？你看看你妹妹，知書達理，你像什么樣子！”

“多新鮮吶。”

我一下子笑了，心中憋悶了三年的火氣恨不得全部一吐為快。

“當初我提著刀，替我們家討債的時候，你怎么不說我粗俗無禮？我拿命給咱們家公司合同扯皮的時候，你怎么不吱聲？那個時候啞巴了？”

我們家破產的時候，許多上游廠家落井下石，既不退錢，也不發貨，就這么耗著。喬城是個文弱書生，臉紅脖子粗的跟人之乎者也的爭論，人家連個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他糾纏多了，債主找了些地痞流氓給他點顏色看看。

是我毫不猶豫的沖過去，替他扛了幾刀，鮮血直流，卻顧不上，只是拿著從家里帶的菜刀，瘋了一樣的不要命的揮舞。

喬城就躲在我的背后，嚇得臉色慘白，兩股戰戰。

后來他帶我去醫院，這輩子唯一一次把我抱在懷里，說，乖女兒。

那一刻，我短暫的做了一下喬知沫，被砍的時候沒哭，卻在爸爸懷里幸福的哭了。

“你以為是你自己本事大，把公司起死回生的？要點臉吧，喬城。”

“如果不是我不要命的替你討債，你現在早就窮的褲衩子都穿不起了！”

喬城這個人最好面子，被我這么當面數落，氣的要給我兩巴掌，我一腳踹翻了桌子，冷眼看著他們，一字一頓說：“我受夠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只有喬知沫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