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記事起，喬城跟唐婉就在我耳邊不斷念叨，我出生的時候六斤，喬知沫出生才四斤，醫生說，我險些把妹妹都變成了自己的養料。

我對不起妹妹，我這輩子都欠她，所以我什么都得讓著她。

剛三歲，我就一個人睡在狹小的雜物室，喬知沫躺在爸爸媽媽的中央，給她讀故事，唱兒歌，一直到七歲的時候，爸媽把主臥裝扮成公主房，請他們的小公主進去。

喬知沫喜歡吃巧克力，家里的巧克力都是她的，從小到大我不知道mm巧克力豆是什么味道。

喬知沫喜歡我的東西，我也喜歡，但我必須誠心實意的讓給她。喬知沫不吃辣椒，而我無辣不歡，于是家里從此不見辛辣。

喬知沫小時候總是生病，喬城跟唐婉就心急如焚的帶著她去醫院，整夜整夜的守著。

那時候我才五歲，就學會了踩著板凳給自己煮粥，在黑漆漆的夜里，守著時鐘，看著空蕩蕩的家，忍著害怕和恐懼等爸爸媽媽跟妹妹回來。

喬知沫每次回來，總是大包小包的帶一堆東西，什么芭比娃娃，毛絨玩具，巧克力豆，威化餅干，她開開心心的拆包裝，我就在一邊看著。

我局促又難堪，因為這里面沒有一件是買給我的。

我討好的說，妹妹，你餓嗎？我煮了粥。

喬知沫面露嫌棄：“我才不喝那種東西。”

她喜滋滋的打開巧克力豆，一口一個，我一直咽口水，卻不敢伸手要。

喬知沫發現我垂涎欲滴的可憐樣，得意洋洋，高高在上的拿了一個遞給我，然而我還沒接過來，就被唐婉一巴掌拍在背上。

“你要死啊你，搶妹妹的東西吃？”

小學到初中，我跟喬知沫一個班，要幫她背書包，打水，熱飯，削鉛筆。

體育課回來，她趴在桌子上說累，我連忙幫她捶腿。

夏天，她說熱，我整節課整節課的給她扇風。

她不想寫作業，逼我幫她寫，威脅我不準告訴爸媽，否則就說我又害的她生病。

全班人都笑話我是喬知沫的奴隸，有時候上課老師也口誤，喊：“知沫的小奴隸呢？”

大家都哈哈大笑，只有我如坐針氈，年幼的自尊心不斷地被踩在腳下，被所有人不當回事。

有時候我也難過，不想再事事以喬知沫為先，可這話剛說出口，就被爸媽一人一巴掌打在身上。

“你是姐姐，照顧妹妹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

“你妹妹現在身體弱還不是你害的？你欠她一輩子！”

走出飯店，我站在大街上，茫然的四處看著。

飯店包吃住，這三年我唯一一次回家看望爸媽，才發現我住的雜物室已經改裝成了油畫室，給喬知沫畫畫用。

面對我難過的質問，喬城跟唐婉理直氣壯的瞪了我一眼：“反正你住在飯店，家里的房間留著干什么？你妹妹東西多，正好放在那里。”

這偌大的城市，沒有一個屬于我的落腳點。

路邊的櫥窗倒映出我現在的樣子，干煸的身體，破舊的衣服，枯草一樣的頭發，蠟黃的臉和因為瘦的脫相而可怕的大眼睛。

我才十八歲，卻被生活摧殘的像個老人。

腰間盤突出，頸椎病，風濕，在短短三年接二連三的找上了我。

我記得小時候是喬知沫更加瘦弱一點，可現在，她體態修長曼妙，皮膚白嫩，健康又漂亮。

一切在無形之中做了對調，現在的我，才是那個四斤的嬰兒。

我想，我得為自己而活了。

我拿身份證給自己辦了張銀行卡，然后回到飯店，跟老板說，以后我的工資打在這張卡上。

她很震驚：“你怎么突然開竅了，不給你那拎不清的爹媽吸血了？”

從這句話里我感受到她對我深深的鄙夷，一時之間無言以對，最后說：“以后都不給了。”

“這才對嘛！”老板拍拍我的肩，頗有家有兒女初長成的感嘆：“你們家開公司的，你爸媽還惦記著你這一個月五千塊錢的工資，簡直是畜生不如，當初你來我店里打工，我就不同意……誰家好爹媽把如花似玉，十四五歲的姑娘送來做這種粗活累活？”

我心里苦澀的厲害，低著頭不說話。

旁人都看的出來爸媽對我的狠心，而我還傻乎乎的奉獻了三年，直到沒有可以利用的被人一腳踹開，才幡然醒悟。

老板不說話了，擺擺手讓我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