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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風(fēng)雨前奏

土匪們沒有自己的綠洲,他們的窩藏地經(jīng)常變動。他們不屬于任何民族,除了刀口舔血,萬箭穿心,他們就只剩下純?nèi)坏谋灸芎陀?

殺人取樂,燒殺淫掠,浴酒狂歡,賭財博金,無惡不作。

而今夜,將又是一段無眠叫囂之夜。

皇北霜看看周圍,這幫土匪雖然魯蠻,卻十分善于觀察地形,他們的村寨建在一個死風(fēng)區(qū),這種地方很少會出現(xiàn)流沙和風(fēng)暴。在所有衣食消耗都是搶奪而來的前提下,這個既沒有水,也沒有動物棲息的土壕便成了最為有利的駐扎地。

得勝歸來以后,土匪們將公開打擂,最好的獵物永遠(yuǎn)是強者先得。

若問強行褪去皇北霜身邊剩下的十幾個黃衣和青衣女婢的衣服,讓她們列隊站好,正前方,便是沙土壘起的擂臺。土匪們神情興奮,面紅目腫地圍在擂臺周圍,野獸一般的氣息燒遍了十幾個無可奈何凄絕無助的芳華少女。

皇北霜忍下心中絞痛,猜想自己大概會是最后的壓軸好戲。她還沒有看到被一并抓來的百余名侍衛(wèi)的身影,不知是被關(guān)在哪地方,總歸不會這么快就被趕盡殺絕。

大抵是準(zhǔn)備工作都做好了,若問從后面走出來。他打著赤膊,古銅色的身體顯得無比精壯,胸口還佩戴著厄娜泣族獻(xiàn)給那戰(zhàn)的珠寶。許是洗了把臉出來的,他的面容顯得比之前俊美很多,黝黑的短發(fā)像厲刺般根根豎起,下巴上還掛著水珠。皇北霜琢磨著這人大約二十四五歲,確有大將魁偉之姿,一雙深紫色的眼里盡是銳利的光芒,腰間,依舊配著刀槍劍三把利器。

他在皇北霜右邊的毛皮大椅上坐下,滿意于熱鬧的氣氛,扭頭朝著皇北霜得意一笑,只道:“你瞧,有好戲了!”

皇北霜別過臉不予理會。

啪!啪!

若問卻不在意,僅擊掌兩下,狂歡開始。

首先上臺的是兩個個頭瘦小,面目猙獰的人,應(yīng)該是對雙胞胎,兩人對著就唧唧怪笑,腳一蹬,沖上去扭打起來,周圍的人都開始吶喊助威。

“這兩個人是雙胞胎,六歲的時候就被賣給人販子,以前他們的長相十分漂亮,比女人還漂亮,因為個子嬌小,就被賣給一些貴族將軍玩弄,直到十四歲,才一起逃了出來。”

若問一邊看一邊說,不時還抓起盤子里的肉丟到嘴里。皇北霜知道這是在和她說話,但她仍然不想理會。此時此刻,她萬分需要冷靜,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要牢牢抓住。

若問扭頭端詳她神情半晌,又道:“你不餓嗎?吃吧,這餐不吃,下一餐明天晚上才吃得到,我們一天只吃一餐。”

皇北霜的確很餓,折騰到如今,她還沒有吃上一口半口的干糧。這下聽了若問的話,她什么也不能再想,只當(dāng)是豁出去了,一手抓起盤子里的食物便只顧瘋狂饕餮,樣子看起來十分野蠻。

“哈哈哈!”若問見此,大笑三聲,“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女人!”說完,他便不再撩撥皇北霜了,擺出一副趣味奕奕的模樣看打擂。第一擂打了約有兩刻鐘,沙漏里的沙流下了一半,若問又笑道:“看來這回又是弟弟贏了。”邊說邊又回頭看皇北霜,“他們會在這里公開享樂,你喜歡看嗎?”

皇北霜聽到他的話,只覺得一陣寒冷竄到心底,嘴里的肉也啪地掉下,短時,耳邊便傳來果兒和燕兒的尖叫聲,此刻她們的叫聲無用,縱然撕心裂肺,也不過是火上澆油,男人們瘋了,他們早就瘋了。

她別過頭不愿看那些穢亂的場面,可呼聲仍是此起彼伏,又有人在這嘈嘈雜亂的譏叫聲中站上了擂臺,又有女人驚恐地被打擂的瘋子扔到地上,暴力還有無恥不斷地抨擊皇北霜的大腦,她猛得一震,開始汩汩嘔吐,她快要受不了了!

“這么快就不行了?”若問笑了笑,得意至極,“那可回輪到咱們了!”說著便丟下手里的肉,兩手往身上一抹,扛起皇北霜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皇北霜給這動作嚇得臉色慘白,若問進了屋,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扔到床上。瞬時,紅色嫁衣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展開,她額頭上的一排寶石飾墜閃動著冥冥幽光。

若問的眼神閃過一絲迷惑,他解下腰間的刀槍劍扔到一邊,半俯下身來打量著她,“真是美,老子從沒覺得會有女人這么美。”他似乎越說越感到高興,隨手摸了摸她臉頰道:“到底是個什么地方不一樣?眼睛?充滿了怒火與驕傲。聲音?帶著冷漠與譏笑。還有……”他話鋒一轉(zhuǎn),一手按住她的胸口道:“還有你的心,充滿了激情與無所畏懼。厄娜泣族?你是北方人。你叫什么名字?告訴我……”

皇北霜咬著嘴唇,雙眼兇狠地瞪著他,然后找著空隙便側(cè)身一滾,兩手抓起靠在一邊的彎刀與寶劍,警戒地對著若問。

卻只見若問像是看了場好戲,咯咯直笑,頗為嘲諷。

若問拿起落在一邊的長槍步步逼近,像在玩弄獵物一般,問道:“很重吧,是不是越來越重?刀,叫弒父;劍,叫葬母。這罪很重的,你拿得起來嗎?”說完他長槍一揮,“你該拿這個,這槍,叫奪妻!”

此時此刻,皇北霜的手越來越無力,在他完全靠上她以后,她手里的兵器鏗鏘落地。

“你對我下了藥!”她兩手扶著床沿,心中已斷定這土匪在剛才的食物中落了東西。

聞言,若問果然極為得意,謔道:“哦?看來是發(fā)作了,我在你的食物里放了雙果樹的汁液,住在沙漠里的人都知道,它具有化力催情的作用。”

皇北霜全身乏力,只得罵了句無賴,他便以額頭重重抵住她的,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想怎樣?”

“當(dāng)然是要玩弄你!”

若問將她驅(qū)至床上,神色張狂,對她的禁錮仿佛天羅地網(wǎng)難以掙脫。皇北霜無計可施,終于抑制不住內(nèi)心憤怒,赤顏怒目回道:“我永遠(yuǎn)也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沒關(guān)系,總有一天會的!”或許是見慣了俘虜?shù)姆纯梗魡柡敛焕頃皇殖断滤募抟拢旁诖竭吷钌钜晃牵H為興奮地說:“從今以后,你可是我的女人!”

話音剛落,忽然之間房間便沒了聲音,只有寂靜,寂靜中還帶著扣人心弦的肅殺之氣。若問沒有回頭,雙手還抓著皇北霜,只是他的脖子上,正架著一把劍,劍刃銀光撩動,閃過皇北霜的眼。

“你是誰!”若問道。

“先放開她吧!”這回答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潛在的威脅。

若問不由手一松,皇北霜蹬然爬起,站到來人身邊。

“擎云!”她十分意外。

“不錯,還記得我的名字!”擎云笑了笑,手中利劍更加用力按住了若問的脖子。若問卻已平靜下來,他逆劍站起,手握長槍。

“殺了我,你們也跑不掉。”他說。

“我沒說要殺你。”擎云不動聲色。

若問瞇起眼,“你要帶她走?”

擎云一笑,“這是自然!”

“一命換一命,你可以帶她走!”若問卻意外地爽快。

“那我的族人呢?”皇北霜不由問道。

若問大笑,“剛才已經(jīng)說了,一命只能換一命,否則同歸于盡。”

三人沉默下來,似乎交易正在形成。最后,擎云先開了口。

“這槍叫奪妻?”他問。

乒!下一瞬間,擎云已飛劍斷槍,奪妻在若問的手上斷成兩截。

“交易成立,我們走!”擎云回劍入鞘,沒等皇北霜反應(yīng)過來,扛上她便往窗外一躍,兩人身影消失在涼月白沙之間。

若問憤怒地將手里的兩截斷槍砸向地面,“混賬!混賬!”連說了兩個混賬,卻依然怒火蓬熾。

擎云扛著皇北霜飛速奔跑,盡管夜晚的沙漠天寒地凍,風(fēng)暴成刀,但他依舊身形迅捷,跑了大約一個時辰以后,找到了一個小綠洲。

他把皇北霜扔在一棵樹下,轉(zhuǎn)身將系在旁邊的白馬飛踏拉了過來。

“今天就在這里休息吧!”他似在對飛踏說話。

此時皇北霜已漸漸清醒,她坐起身,問道:“這是哪?”

“一個移動綠洲。”擎云回答。

“哦……”皇北霜灰眸轉(zhuǎn)動,四處探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有個小沙湖,湖面十分平靜,看來綠洲外沿的樹木擋住了不少風(fēng)沙。

“我第一次看到移動綠洲,它真小,真漂亮,是因為不曾有人定居嗎?”皇北霜說話的聲音十分輕柔,這個時候她真的是沒有一點力氣了,而且,拜若問的雙果樹汁所賜,她心中欲望澎湃難抑。

擎云生了火,又折了幾根樹枝扔進去。好像思考了一會,忽然起身朝她走來。沒有前兆,他猛地一把抱住她,毫無溫柔之意,只是肆意撫摸著。

“你干什么?”皇北霜欲火難耐,被他這樣碰觸,全身都起了戰(zhàn)栗,只好掐著手指力持鎮(zhèn)定。

“我要救你!你中了毒,你很想要!”擎云話說得輕松,說著已脫下外衣,露出雄壯的胸膛,夜色下極其誘人。他笑了笑,便一手扣住皇北霜的腰,一手就扯下了她的腰帶。

“住手!”她艱難地低喊,兩只手抵住他的胸口表示抵抗。

“怎么了,這應(yīng)該沒什么吧,你的身體似乎并不像排斥若問那樣排斥我!”擎云果真停下所有動作,有些玩味地看著她。

這話愈發(fā)讓皇北霜想起若問營帳下的恥辱,她幾乎痛哭起來,“住手,住手,我絕不為此屈服!”

她的眼淚流得兇,落在擎云手臂上,一陣滾燙。擎云頓時難以理清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只是看著她很久,終于嘆了口氣,又穿上了衣服。

“其實還有個辦法可以解毒。”他在一邊坐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布囊,“這是永冬草的根,人吃了,將會在七十二個時辰內(nèi),失去一切官能欲望,它可以解雙果樹的毒。”

“我不吃!”皇北霜也平靜下來,喉嚨里還有少許嗚咽,但她很肯定地說:“我不吃,吃了永冬草,七十二個時辰內(nèi),除了愛欲全無,還將會失去食欲和睡欲,我自問做不到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擎云十分意外,沒料到她居然也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明明如此年輕,大約才只十八九歲吧。于是問,“你又不肯讓我?guī)湍悖悄愦蛩阍趺崔k?”

皇北霜咬牙,勉強站了起來,卻一步一步地往湖里面走,直到冰涼湖水浸到她胸口了,她便褪下了所有衣物,只除了額頭上的一圈寶石鑲嵌的發(fā)帶。

“這水真冷。”月色中看得出她在苦笑。

擎云握劍的手一緊,一時說不出話來,皇北霜冷得發(fā)抖,于是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擎云。

此情此景,月華水瀉,薄風(fēng)輕寒,豈知道此刻再多的溫柔和輕幽,也及不上湖中少女顫抖的雙肩,再多的光華和神秘,也比不上湖中少女濕潤的雙眼。

明明如此美,明明如此美,擎云卻忽然有種不敢再看的窘迫和焦躁。

明明她就在眼前!

哐當(dāng)!

若問像一頭發(fā)瘋的牛,狂暴地沖進此刻到處都淫糜不堪的擂堂,他砸了桌子又砸椅子,整個大廳就聽到他四處破壞的聲音,兄弟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行為驚得停下所有動作,有些不解和惶恐地看著他們的首領(lǐng)。

可若問的怒氣顯然無法就此褪去,他一腳踢開一個兄弟,在眾目睽睽之下發(fā)泄著他心中失控的烈火。

為何?為何此生為人,竟會如此瘋狂!

這確實是一個殘酷可怕的夜晚,只有聲音,暴躁的聲音,哭鬧的聲音,興奮的聲音,侵略的聲音,這里沒有心,這里沒有靈魂,只有瘋狂,寂寞無依的瘋狂!

翌日,大堂里的狼藉已經(jīng)收拾干凈,被抓的俘虜包括女婢和侍衛(wèi)也不知還剩多少人,總之一并壓在大堂中間等候發(fā)落。若問坐在大椅上,兩指敲打著光滑的雕鏤騰龍扶手,終于陰肅地下令,“把那個老妖婆帶過來。”

空氣中,只余冰冷懾人的威嚴(yán),仿佛昨晚發(fā)生在這里的一切都不曾存在。

朵再蹣跚地被推出來,說她現(xiàn)在是個妖婆確有點兒像,衣裝正服的時候已經(jīng)令人覺得陰森,這會又亂發(fā)披頭,衣衫襤褸,身上各處都約見風(fēng)骨,簡直就像是一根古老詭異的枯木。

“那個女人跑了!”若問冷冷地說。

“娜袖兒跑掉了?”朵再眸子一動,頓時神色飛揚,一如同窮途末路之時忽然間豁然開朗,她一轉(zhuǎn)身,對著身后剩余的族人高聲喊道:“大家聽到?jīng)]有?聽到?jīng)]有。我們的娜袖已經(jīng)逃了,她不在這里,她成功了。我們這一路沒有白走,我們也沒有白白送了這條命,更沒有辜負(fù)遙遠(yuǎn)的厄娜泣同胞,我們沒有做錯,更沒有絕望。狂歡吧。各位,如今我們死而無憾,如今我們再無悔恨!”她一說完,身前眾人紛紛大叫相和,決絕聲竟是此起彼伏。

“她會回來救你們的!”若問眼一沉,徐徐了開口,一手還拿著昨夜從皇北霜耳朵上取下的一只耳環(huán),反復(fù)把玩著,似乎十分期待。

“不!她一定不會!”朵再轉(zhuǎn)身怒斥。

“她是和親的娜袖兒,她的存在不是為了我們這區(qū)區(qū)百人,而是為了遠(yuǎn)在他鄉(xiāng),七千之眾的厄娜泣。她不會忘記自己的使命,絕對不會!”

“哼!她叫什么名字?娜袖只是一個稱呼吧,本名叫什么?”若問問道。

堂下安靜下來,卻是沒有一人回答他。

若問沉默了一會,站起身來,拋下手中的耳環(huán),耳環(huán)落地后發(fā)出刺耳的聲音。站在大堂兩邊的土匪們都興奮起來,只聽若問冷冷說道:“殺!”

百名俘虜即被圍困在中間,土匪們或持刀或持劍,只把俘虜當(dāng)作是血肉人偶,想怎么斬,想怎么砍,全憑興趣。

日出后,小綠洲沒有夜晚那樣寒冷,陽光穿過了堅韌的沙漠樹落在黃土上,許多跳鼠和白蝎也從洞穴中鉆出來,四處覓食。只見綠林深處飄出裊裊白煙,稀細(xì)綿長,應(yīng)是剛熄滅不久的篝火。

皇北霜裹在厚厚的一層布毯中,皮膚上還有昨夜浸泡過的冰湖寒水,縱然克制了原始本能,同樣也將她不盈一握的嬌弱徹底擊碎。當(dāng)她醒來時,面泛潮紅,手腳無力,整個人都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你發(fā)燒了,昨夜太亂來!身體受不住了吧!”早就醒來的擎云正在一邊收拾東西。看她可憐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皇北霜轉(zhuǎn)頭,見擎云身姿挺拔,站在白馬身邊,竟如夢如幻,不由失神了好一會兒才咬牙顫巍巍站起來。她緩緩走到他跟前,兩眼直勾勾地打量著擎云。他確是個英俊的男人,五官精細(xì),高大挺拔,并且氣度非凡,比她在族里見過的任何男人都有魅力。

她心中卻不由生疑,這樣的男人,怎會在沙漠中流浪?

擎云瞥了她一眼,不管她心中所思,只猛地把手中的包袱一系,便以一手蓋上皇北霜的額頭,笑道:“還好,燒退了一些!一會兒去找點東西吃吧。”說完便轉(zhuǎn)身,踢散了篝火。

皇北霜忽然有點害羞,飛快別過頭去,一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中卻覺得歡喜。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居然會令她眼神閃爍,不敢直視于人。

“啊呀!”她思緒萬千,擎云哪管得著,倏地一把摟起她躍上馬背,沉聲道:“走吧!”

“去哪?”皇北霜拉住他的胸口。

擎云低頭看著她,咫尺的距離,輕笑道:“你該去哪,我就送你去哪。云沛?還是厄娜泣?只要是你決定的。”

“為什么?”

“還你澤馬之恩!”

皇北霜聞言沉默了一下,幽幽嘆息,“飛踏對你來說十分重要呢!”

“是的,它忠于我到最后一刻。”擎云的聲音非常溫和,聽來是對這馬兒有很深的感情。

“呵!”皇北霜卻笑了,像是想到什么,恍惚道:“我也有飛踏的!”

擎云看著她。

“就在那里。”皇北霜目光一定,指著昨晚逃出來的方向道:“就在那里!”

“決定了?”擎云的手一緊。

皇北霜點點頭,兩人一馬又朝土匪的寨子奔了回去。

決定了,無論前途坎坷,心懷多少無奈。

決定了,無論往事憂愁,記憶多少陰霾。

早就決定了,只要你不離我,我不離你,

早就決定了,只要時間還在繼續(xù),只要命運生生不息。

我就可以暫時忘記,我就可以暫時拋棄——

曾經(jīng)在遠(yuǎn)方,被風(fēng)沙吹散的歌曲……

此時離若問的營地大約五十里的地方,有一隊人馬正在靠近,從著裝上來看,應(yīng)該也是幫土匪,只不過這一撥人的配備和氣勢就完全不能與若問那處相比。

某種程度上來說,沙漠中的土匪比奴隸民族的生活更加艱難,他們沒有自己的綠洲,也無法自營生產(chǎn),主要是由落魄的流亡者聚集而成,謀生唯一的手段便是玩命的掠奪。

“什么人?”

這隊伍里忽然冒出一聲嘶啞的叫喊。一行土匪嗖地圍了上去,中間,是兩人一馬,圍的正是連夜回奔的擎云與皇北霜。

“怎么辦?”皇北霜低聲問道。

“可以殺出去,或者和他們談判。”擎云無謂地收了收手中的策馬繩。

“這一帶怎么這么多土匪?”皇北霜有些意外,不免焦急起來。

“大概是知道若問這回?fù)屃瞬簧俸脰|西,來分一杯羹吧!”擎云一笑。

“你是說,他們是來打若問的主意?”

“是有這可能。”擎云扣著皇北霜的腰,兩人都沒有下馬,反倒悠閑地聊了起來,“土匪也常常同類相食。”

“你們談夠了沒?給老子滾下馬!快點兒!不然現(xiàn)在就劈了你們。”土匪們的頭兒大概是要過來了,這些拿著大刀的小嘍啰便騷動起來,面目猙獰地叫囂。

“別動!”擎云卻按住正要下馬的皇北霜。只見飛踏長腿一跺,后腳一蹬,圍著圈把周圍的土匪們踢了個遍,似乎還覺得十分得意,它鼻孔里時不時地噴出口氣來。果真是匹頑劣的馬兒,若是個常人怕也不可能令它成為胯下坐騎。

此刻,擎云和皇北霜坐在飛踏的身上,居高臨下,威風(fēng)凜凜。

“干啥!干啥!不是要去找若問那小兒嗎?怎么堵著這倆家伙了?”不一刻,頭子冒出來了,目光渙散,亂發(fā)豎起,不如若問那樣,一見就讓人覺得不可大意。

“你們是干嘛的?小娘子很俊哪!”他佝著身體走到前面。“坐在上面干嗎?還想當(dāng)大老爺?還不滾下來!”

擎云看著他,忽然哼哼笑起來,十分譏諷。

“你笑什么?”那人一抖,許是氣著了吧,還猛咳了一下。

“一群無恥無能,酒囊飯袋之徒,也敢攔我擎云的去路?”擎云眼光一炙,這頭子便不由退了一步,可又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人多勢眾,何必怕他?于是雙手一招,“兄弟們上!”

還沒等眾人上前一步,卻見擎云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了馬,三根指頭緊緊掐住了首領(lǐng)的喉嚨,稍一用力,便可取人性命。眾人一驚,卻以蓄勢待發(fā)之姿定在了原地。

“退后!全都退后!”不用擎云開口,這頭子顯然也是經(jīng)過風(fēng)吹雨打的行家,知道這回遇上的定是久經(jīng)殺伐的高手,一不小心,便再無回魂之緣。

“嗯,還算是個滑頭。”擎云說著就放了手。“你們找若問做什么?”

“哎……說起來慚愧。”

擎云雖然放了手,這頭子也不敢再發(fā)作,就怕賠了夫人又折兵,他老實答道:“若問的人馬現(xiàn)在已是北大漠里最厲害的一撥,雖然人數(shù)不是最多的,但方圓百里的票子都是他干的,咱們這其他的堆兒都沒法活了,又沒人敢去剿他的地兒。這回我也只好帶著兄弟們?nèi)ネ侗妓蝗欢嫉灭I死!”他說的無奈,斷也不是謊話。

擎云眼光閃了閃,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大概三百!”頭子回答。

“不對吧!”皇北霜卻一口揭了他的底。那頭子仰頭看過去,皇北霜正巧跳下馬背。她不徐不疾走到頭子面前,兩手一撐,撥開他眼皮看了好一會,又笑著回到擎云身旁,似笑非笑地說:“五百一十九人卻說成是三百左右,你是何居心呀?”

土匪頭子眨了眨被她翻騰了老半天的眼皮,有點賊地嘿嘿一笑,“小娘子,我這不是老糊涂了嗎,有多少人哪弄得那么清楚?還是小娘子你的眼睛亮,是人是馬的,心里早盤了個透!”邊說邊卻在心里罵:今天怎么就出門遇了這些瘟神。

皇北霜見他眼珠子直轉(zhuǎn),八成是在心里盤算什么,卻沒和他計較,只說:“太陽可是要到正空了,你不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說完還一笑,多少流露些嘲諷。

聞言,一干匪眾皆是一愣,全都睜大眼看著她。

“小娘子,哦,不對,大姑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頭子這會兒趕緊討好般往她身邊一靠。皇北霜倒像是嫌他臟,一遛轉(zhuǎn)到了擎云左邊,方才回道:“得了幻癥的人都會雙眼暴突,眼白發(fā)黃,血絲成結(jié),每當(dāng)日上中桿,便會看到恐怖的幻覺,導(dǎo)致精神錯亂整整三個時辰,沒錯吧!老糊涂,這滋味好受嗎?”

皇北霜此刻的神情十分俏皮,連她自己也有點驚訝,似乎在擎云身邊令她特別的放松,不如這一路上那般壓抑。

“姑娘,你既把它說了出來,就有辦法幫幫咱不是?”頭子異常激動,估摸著已經(jīng)受盡了幻癥的折磨。

皇北霜輕輕一笑,“你莫著急。像這種沙漠病,你們常年奔走大漠,只要是身體稍微虛弱一點,或者精神脆弱一些,是很容易招上的,但是它也很好治。”她的話對這頭子來說無疑是大大的喜訊。

頭子也機靈,趕緊回道:“大姑娘,既然開了口,必是有條件的不是?行!你說,只要做得到,我侗巴赫一馬當(dāng)先!更何況我們有這毛病的兄弟真不少。”

“你說的話可信嗎?”皇北霜問,心中早已開始盤算著如何利用這一撥人馬。

擎云在旁邊看了良久,許是明白了皇北霜的算計,不以為然地默笑著。

“姑娘你就信我一次吧!”侗巴赫十分著急。

“你別急,我先問你,后面那一車,是不是炸藥?”她老遠(yuǎn)就看了半天。

“是,要送給若問的,他以前跟我要過,我給藏著,這回投奔他總得表示一下心意。”

皇北霜撲哧一笑,“瞧你這沒出息的,帶著五百多人想去若問那里白吃白喝不是自找死路嗎?羊入虎口,愚蠢至極,他扣了你的火藥,還留你何用?”

侗巴赫被她一語道破心中惶恐,不免有些呆滯。他看著皇北霜,暗暗思緒萬千,想他縱橫大漠幾十年,從來沒見過這樣冰雪聰明的少女,更未見過如此絕色容顏,平心而論,這絕對是一個天之驕子。

“那姑娘的意思是?”于是他試探地問。

“我助你一臂之力,去搶若問如何?”她雖說得平淡,其實心中仍有不安,在若問營地的短短一天,就已令她精神上大受打擊。

“這不可能,我們只有五百來人,若問已擁眾兩千,個個如狼似虎,殺戮成狂!那是一群瘋子!”侗巴赫驚得趕緊后退。

“侗巴赫!”皇北霜冷笑道:“行!那你就帶著這些人去找他吧!看誰死得快!”

她一說完,擎云便很有默契地與她一起跳上白馬飛踏似要離開。

“慢著!”

侗巴赫沒做太大的掙扎,立刻叫住了皇北霜,“姑娘吩咐吧!不到窮途末路,我又怎會生出投奔若問的念頭,在這遼遼北漠,誰不知道有了若問便終有末日?不如拿命一搏!”

若問的營寨此刻早是一片蕭肅。從來沒有人敢在若問怒氣未消的時候上前討擾,兄弟們惴惴不安地列坐在大堂里,不時偷看一眼倚在正中間獸皮大椅上的人。他在想什么?沒有人知道,只看見他一會兒陰冷地笑,一會兒又森狠地皺起了眉。

“來了,首領(lǐng)!來了,來了!”一個頭綁黃巾的精瘦少年突然急急沖進來,嚇著了坐在旁邊的幾排人。

“啐,落鷹!你不想活了,這時候跑來鬼叫什么?想被首領(lǐng)干掉出氣么!”蠻狐沖著他叫起來。

“不是!是……”專職守備的落鷹顯然有些慌張,讓他跑進來報信就已經(jīng)花去了他大半膽量,這會兒見著陰晴不定的若問,魂也去了一半。

“她來了?”若問沒有表情,只是輕輕一問。

“來了,就是那個女的,還……還帶了幾百個人!”落鷹被若問嚇得有點結(jié)巴。

“帶了人?什么人?”若問終于有些反應(yīng)。

“兩百左右,說是只要放了她的族人,她們就撤回去,否則就炸了咱們!”落鷹回道。

事實上,他這回答壓根沒嚇著旁邊幾排干將,蠻狐跟狼頭更是一唱一和,“切!兩百個人就想埋了咱們!扯淡!讓她炸,炸不死老子,回頭老子賞她一把子!”

“這娘們也太天真了吧,去哪搬了幾個人來攪和,想玩死人家的命嘛!哪一撥的人活膩了敢來給她撐腰,真有意思!”

“就是!這回逮著她,可得好好看著,讓咱首領(lǐng)盡興才行!”

“喲!老子有點同情她了,這下可是真的會沒命!”

幾個人越說越起勁兒,絲毫不把皇北霜的威脅放在眼里。

“誰的人?”沉默了一會,若問道。

“我看清楚了,就是侗巴赫那老不死的,上回?fù)屗幕鹚幗o他跑了,這會兒不知怎么又冒了出來,還和那個女人攪上了。真是奇了怪了!”

“侗巴赫的人?哼!”聞言若問詭異地挑起一眉,“這老東西不能信,他帶了兩百人就定然不止這個數(shù)!”說完頓了一會,他即有了安排,“落鷹,你帶一隊人到寨子周圍其他的土丘瞧瞧,重點是糧庫附近,這里這么大,算不著他又來陰的,另外叫所有人警覺些,防止突襲。蠻狐,誠象,狼頭,你們都跟我一起去外面會會他們!”

“是!”眾人一稟,便跟著若問往外面走。

“他出來了!”

看著對面危險的身影越來越近,侗巴赫有點驚恐,側(cè)頭看著皇北霜。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你現(xiàn)在怕有什么用?”皇北霜厭惡地說,其實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些膽戰(zhàn)心驚的,和若問對峙,需要十分大的勇氣。更何況,現(xiàn)在擎云不在她身邊。

思及此,她微微皺眉,何時開始她竟是如此依賴擎云了?可她還來不及深想,對面已經(jīng)站了一排土匪,以若問居中為首,皇北霜抬頭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哎呀呀,瞧瞧這是誰?侗老?真是好久不見!跑這兒來干什么了?”蠻狐站在若問旁邊和侗巴赫打趣起來。

“我說蠻狐,這還用得著問嘛?侗老擺明是活膩了,給咱送命來了。”狼頭譏諷相和。

對他們的無禮,若問毫無阻攔之意,只是一臉更加莫測的神情,目光犀利地盯著皇北霜。他不明白,為何只要看見她,他的內(nèi)心就有一種無法控制的騷動,令他焦急、狂熱。

“若問,放人吧!對你來說,這只是多余的劫掠,那些珠寶和食物,我都可以不要!”皇北霜和他對視,說完兩人沉默了很久。

“你不會以為這么點人就想逼我退步吧!不要以為只有你有灰炮,我這邊的可要大得多!”他退開身,幾排炮管對著前方。侗巴赫一行人頓時一震。

“若問,你瞧我現(xiàn)在一個人在這里,你猜擎云會在哪里呢?”皇北霜盡力保持著鎮(zhèn)定,不露出一絲懼色。

“什么意思?我知道這老家伙不止只這么點人,你們在這引我視線,莫不是留了一撥人搞伏擊吧!”若問雖這樣說,卻也并無動搖。

正在僵持之下,落鷹的一個手下來給若問報信,若問貼耳一聽,面色沉了下來,“果然!”他抬頭看著皇北霜,“居然找得到我們的糧倉,還搞了百來號人一人一包炸藥坐在里面,當(dāng)客么!”

皇北霜咬牙回道:“你說得對!你們?nèi)硕啵蹅儗Π朕Z,怕是全搭上了也贏不了。可是,你們總要吃飯吧!你們玩命殺人越貨,不就是為這個嗎?我要的不多,你們也犯不著賠本。”

若問看了看皇北霜,嘴角微微扯動一下,“誠象,去把還活著的俘虜都帶過來。”然后又對旁邊的蠻狐點頭示意。

聞言,皇北霜稍稍舒了口氣,心里暗自壓驚,直盼著別再出什么岔子!

“說說看,你怎么知道我們的糧倉在哪?”若問十分悠哉地問道。

“在你的房間里,我看到掛在墻上的地圖……”皇北霜說。

“厲害!那種情況下你還注意到這些。表現(xiàn)不錯!”若問笑起來,這時候,厄娜泣的俘虜都出來了,已被折磨得消瘦無比,一個個精神萎靡地站在兩隊人馬的中間。

“怎么只剩下這些?”皇北霜勃然大怒,無法控制地對著若問大吼。

“當(dāng)然只剩這些!”若問狂笑起來,“來得再晚一點,就連這些也不剩!”

皇北霜悲痛無比地看著族人,侍衛(wèi)還有十人,婢女還有三人,全都被折磨得幾乎崩潰。一百五十人!一百五十人!如今,只落得如此地步。

“放人!”她十指緊扣,關(guān)節(jié)喀喀作響。

若問無趣地聳聳肩膀表示同意,十三人顛簸地朝皇北霜走去。

“姑娘,姑娘,你的人回來了,我的人可還在里面!”侗巴赫趕緊推了推皇北霜,這種假象的平靜,他不知還會撐多久。

皇北霜卻不理他,只是憤怒地看著若問,兩眼迸射出光芒,“若問你真不是人!你是瘋子!你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瘋子!你喪心病狂!朵再嬤嬤在哪?把她交出來!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她壓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小娘們可別得寸進尺,把咱首領(lǐng)惹毛,誰也沒有好果子吃!”狼頭得意地上前接茬。

這時,蠻狐和落鷹回來了,站到若問旁邊點點頭。若問一笑,闊步上前。

“兄弟們!今天咱們可讓人給看扁了,人家?guī)е鴧^(qū)區(qū)幾百人就敢來挑寨子要人。你們甘不甘心?你們服不服氣?”他的聲音魄力十足,只見不服的唏噓聲如海似浪,氣勢洶涌地向侗巴赫一干壓了過來。

“侗巴赫你聽著,糧倉里的東西老子不要了,餓不死!我若問不拿真兄弟的命玩,現(xiàn)在我的人已經(jīng)全移出來了,你們愛炸什么就炸個夠,炸完了,晚輩我也會好好孝敬孝敬您!”他威風(fēng)八面地站在最前面,兇狠無比,像發(fā)怒的獅子,兩眼炯炯發(fā)光。

侗巴赫這邊幾百人,早嚇得快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沒轉(zhuǎn)身就跑已是難得。

“兄弟們,給老子圍上去,一粒沙子也別漏了!”若問抽出腰間彎刀,幾千人層層呼應(yīng)。看來先前他的平靜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調(diào)出自己的人馬,如今,大有不滅此敵,不收其利的架勢!

然而,這仍舊沒有使皇北霜驚慌,她眼中泛著放手一搏的光芒。

“若問,擎云他不在這里,但他也不在你以為的糧倉里,你猜,他現(xiàn)在在哪?”她無所畏懼地開口。

若問聞言驚覺事有蹊蹺,大手一揮,眾人退后一步。“你的目的原來不是糧倉?”他沉聲問道。

“死風(fēng)區(qū)!你們很會選地方扎寨嘛!”皇北霜冷笑一聲。

而若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松沙面積十里,新月形移動半固定沙丘,乍一看,還以為這峰地只高得3、4來丈,人畜無害。”皇北霜往前一步,“當(dāng)然,那也是在它后面的沙坨還在的情況下,你說,要是我們把它給炸了,會怎么樣?”

皇北霜一字一句地說,聲音里帶著決絕和嘲弄,手上拿著一個約莫是用來打暗號的火趄左右擺弄著。

“這里馬上就會變成一個落差高達(dá)數(shù)百丈的流沙坑,我們會死,你也會!”若問瞇起眼看著她。“你想同歸于盡?”

他心中十分驚訝于她對沙漠地形的了解,想他也是用了不少障眼法掩藏了這死風(fēng)區(qū)的秘密,他們在此駐扎了將近三個月,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可現(xiàn)在,卻教她三言兩語道破。

“可以不同歸于盡的!只要你把朵再還給我,還有糧倉里的那些土匪。”

皇北霜看著他。對她而言,這便是最后一搏,是生是死,再不由她。

若問沉默了一會兒,雙眼一聚,似乎也有了決定。

“你的名字是……”他問。

“皇北霜!”

“蠻狐,去把那老妖婆子的尸體找出來扔過去,還有把糧倉里那些廢物也放了。誠象,安排所有兄弟集合,準(zhǔn)備撤離這里。無論他們炸不炸,這個地方都不可以再待下去了。”若問的安排很冷靜,兄弟們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會被拿來祭刀。

說起來跟了首領(lǐng)這么多年,這是他們第一次被人威脅成這樣,幾乎完全不占上風(fēng)。想以區(qū)區(qū)幾百人壓住他們兩千悍匪本來就是個不可能的笑話,如今,一個女人卻輕易地做到了,他們不免有些驚訝。此刻,無人敢抬頭去看若問的臉,但他們都聽見,他腰上的刀劍鏗鏗鏘鏘地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一切,還待繼續(xù)!

侗巴赫的人馱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出來了,這么乍一看去不免有些可笑,本來他們拼條命也不過是為了得到續(xù)命之餐,如今捏著機會,一個個如狼似虎,能搬多少就搬了多少出來。而走在最后面的一個,馱著朵再的尸體。

“侗巴赫!準(zhǔn)備好了嗎?我們的人一過來就趕快往東回撤,一刻也別停,若問的地理位置偏西,待會擎云一炸土坨他們就只能朝西跑,和我們相反,就算他想再折回來追我們也沒那么容易。”皇北霜一邊催促侗巴赫趕緊后退,一邊攥緊了手里的火趄伺機發(fā)信。

她盯著若問,她確定若問也盯著她。

在彌漫硝煙忽然被一陣狂風(fēng)吹散的瞬間,她點燃了火趄。

轟隆!轟隆!她轉(zhuǎn)身就跑,他也一樣!

很快,那種吞噬一切的坍塌,非常快,幾乎反應(yīng)慢一點便要覆身滅亡。一邊是四百來人,一邊是兩千之眾,他們誰也不能再看誰一眼,誰多看一眼,誰便會是死亡線的追尾,他們只能拼命地跑,皇北霜要跑,若問也要跑。

他們朝著相反的方向跑著,這仿佛就是他與她注定的命運。

世界上,總有些東西是你十分渴望,卻也是你絕對無法得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常常會令你發(fā)狂,而那種狂熱,帶來的,不過是一場地獄般的恩仇。

美人恩,無福消受;英雄恨,猶在心頭!

皇——北——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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