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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醉酒騎馬走鏢人

  • 人間觀劍三千年
  • 心斬鬼
  • 4248字
  • 2024-03-23 21:51:28

元祥四十二年,立春已至,東風(fēng)解凍,蟄蟲始振。

雖說入了春,也不過是求個意思,北地河面的冰凍還穩(wěn)固得很。天氣干燥,冷風(fēng)吹在人臉上跟刀子刮似的生疼,能將皮膚“割出”好幾道裂口,寒風(fēng)再順著袖口衣領(lǐng)往懷里一鉆,凍得人直發(fā)寒哆嗦。

云州西涼道,地靠西北,天氣干風(fēng)沙大。

像江南道和白桐道等地方,風(fēng)已生暖,百姓可見春意,然而西涼道正是寒冷時。

這種時候,沒幾個人愿意頂著大寒天操勞。

但也有例外,譬如正押送鏢車走在天河郡驛道上的永安鏢局一眾人士。

一群人穿著打扮精悍簡練,只是以毛裘棉衣包裹在外抵御寒冷,內(nèi)穿精簡,便于脫去棉衣后能自如行動。

其中一女子加快腳步,從隊伍尾部疾行至前頭,略顯急促的呼吸在一呵一呵間呼出肉眼輕松可見的白氣。

“賀叔,前面就要換路走了,讓大家伙精神些。等離了驛道可就不太安生了。”

作為鏢頭的賀荃在隊伍中年紀最大威望最高,然而面對此女子也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于是粗獷的大嗓門響徹車隊:

“都聽清楚小姐的話了?給我全部打起精神,弄丟這趟貨,我們也不用回鏢局了,拿著自己吃飯的家伙抹脖子就行。”

“下不去手的,就找我老賀代勞。”

眾人高聲齊喝,紛紛應(yīng)承。

唯獨一人例外。

一個中途加入走鏢隊伍的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模樣。說來奇怪,大冷天的,這年輕人就穿著一件單薄衣衫,也不怕凍僵在路上?

長得白白凈凈,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喝風(fēng)吃沙長大的本土人士。

不過相貌堂堂倒是挺俊俏的一個小白臉,眼如桃花,臉龐的棱角線條分明可見。

然而隊伍的十幾號人都對他好感不起來,看向年輕人的眼神都是不屑或厭惡。

只因這年輕男子一來便占去了小姐的馬匹,翻身躺在上面醉酒酩酊,一張嘴就沒停過,痛快暢飲的模樣好不快活。

眾人這些天怕喝酒誤事,可謂滴酒不敢沾染,早已被勾得滿肚子酒蟲蠕動,饞的不行。

偏偏俊生喝起酒來就像闊綽的富家子弟花銀子一般大手大腳,幾口吞飲下來酒水灑落一地,打濕了其胸口大片衣物。

彌漫散發(fā)的醇厚酒香讓隊伍里幾個老酒鬼一聞便知,男子酒葫蘆里的東西,定然是上等貨色。

當下更是對年輕男子憤憤不滿,心中怒其暴殄天物,不知浪費心疼。

若非他是由女子帶進隊伍,恐怕大伙兒都要抄家伙趕人了,好讓男子哪里涼快上哪兒去,免得眼見心煩。

女子名樓韻芝,是永安鏢局大掌柜的女兒。

單憑這一點,還不足以讓這些野慣了各有脾氣的家伙們信服,更遑論成為幾人中威望僅次于賀鏢頭的存在。

都是刀尖打滾的買賣,平日不用走鏢時在鏢局里可以對其恭敬一二。一旦出來走鏢,賭上生死,提前打點家中預(yù)留家書都是常有的事情,走在隊伍里,管你什么身份都成了擺設(shè)。

樓韻芝不顧父親反對,非要加入走鏢的隊伍里,態(tài)度強硬。

從入伙的第一天起,她便沒把自己當作鏢局大掌柜的女兒。

樓韻芝與眾人同吃同住,有活兒干活兒,任勞任怨。她既不心高氣傲,仗著身份耍蠻橫性子,也不故意放低姿態(tài)借此收攏人心,其實無論哪種,走鏢的弟兄們都能看出來,都會打心底瞧不起這位樓小姐。

偏偏樓韻芝哪樣都不是。

有人覺得是樓韻芝城府深心思重,刻意做出的姿態(tài),便時常針對,暗中使絆子,好讓樓韻芝知難而退,再不濟也叫她要露出原形。

甚至有那么兩三個人,私底下拿出積攢下的銀子,賭這位嬌生慣養(yǎng)的樓小姐能要面子撐幾天,何時會灰溜溜地退出走鏢隊伍,回家安分做永安鏢局的大小姐。

結(jié)果自然便是,誰都沒有押對。

今年已是樓韻芝參與走鏢的第六年了。

樓韻芝本是西涼道雀安郡有名的美女子,雖說這其中沾了名聲在外的永安鏢局的光,但打鐵還需自身硬,貌美如花的樓韻芝有大把才貌雙全的郎君任她挑選。

然而當?shù)弥獦琼嵵ヒH自參與押鏢這等危險行當,不少有意提親的公子哥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如今樓小姐受了六年的風(fēng)吹日曬,特別是北地風(fēng)沙,吃人得很。

樓韻芝原本滑嫩細膩的皮膚已經(jīng)變得比尋常男子還要粗糙,膚色發(fā)黑發(fā)黃,臉頰和手指關(guān)節(jié)處生有不好看的凍瘡,再加上不復(fù)年輕,這下她徹徹底底成了別人口中沒人要的黃臉婆。

其實也沒那么夸張,畢竟就算過了六年,樓韻芝也才二十八歲不到三十。

風(fēng)沙磨人稍顯年紀,樓韻芝看上去也就是尋常少婦的樣子,別有韻味。

道上之所以流傳有這樣的說法,或許是因為樓韻芝早年拒絕太多公子哥的提親,被一些有心之人添油加醋暗中詆毀所致。

賀荃偷瞄了一眼樓韻芝,心中嘆氣。

可憐這孩子到如今都不曾尋到個如意郎君。

不過情場失意,總要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現(xiàn)在的樓韻芝,可謂是將這群野猴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唯她與賀荃二人馬首是瞻。

不僅是精神上,也是肉體上。

誰能料到整個押鏢隊伍,居然只有賀荃一人的武藝能勝過樓韻芝。

這也就是為什么眾人在看到樓韻芝居然將自己的馬匹讓給了一個中途加入的外人后,大家會對年輕男子如此不爽。

這馬匹還是前幾日大掌柜硬塞給女兒樓韻芝的,她本不想要,眾人費了極大的口舌好一陣勸說才勸動其留下。

哪怕周圍的視線都恨不得從自己身上剮兩塊肉下來,蘇南依舊不為所動,懶散騎馬,悠閑飲酒,時不時還要打個酒嗝兒才算舒坦。

蘇南眼神清澈,不似他表現(xiàn)出酩酊大醉那般昏沉。

他和樓韻芝結(jié)識于雀安郡的元德城,準確來說是因為一頓飯。

當時吃干抹凈的蘇南一摸兜里發(fā)現(xiàn)身無分文,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銀子又讓謝楓丹不知何時順了去,正尷尬考慮要不要就此跑路時,一旁的樓韻芝替他付了飯錢。

對于“銀兩被偷”這個市井小人用爛了的借口,樓韻芝卻是選擇了相信蘇南,后者承諾不日會雙手奉還銀子,但樓韻芝認為不過舉手之勞,也不是多大的數(shù)目,讓蘇南不要放在心上。

蘇南不愿欠此人情,便找上謝楓丹,想要先從師父這里拿些銀子還給樓韻芝。

得知樓韻芝為永安鏢局的大小姐,謝楓丹曉得永安鏢局最近接了一趟不簡單的押鏢任務(wù),便讓蘇南前往一同護送,也算還人情。

蘇南前往永安鏢局,卻發(fā)現(xiàn)樓韻芝一行人已經(jīng)啟程,幾人押送貨物走不快,蘇南直接選擇半道攔截。

他可沒有傻到上來便直言要參與押鏢,而是裝作路過此地的模樣,與樓韻芝上演一場恰到好處的重逢。

一問,又是順路,便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塊兒。

走鏢押貨,最忌蘇南這種來路不明的人,樓韻芝押鏢六年,也不曾犯過這等低級迷糊,大伙滿腹疑云,也沒敢開口。

賀荃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鏢頭,大家都信服,既然他不曾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子發(fā)難質(zhì)疑,其余人也不好去刁難,但私底下的閑言碎語是少不了的。

鏢師文成悄悄用手肘抵了抵身旁關(guān)系不錯的陸本,兩人年紀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多歲不到四十。

陸本是隊伍里的探子,平日負責(zé)提前踩點和探聽消息。

見文成沖著自己一陣擠眉弄眼,又朝馬背上蘇南的方向甩甩頭,陸本低聲問道:“干嘛?”

文成“嘖”了一下,也跟著壓低嗓音道:“你不是消息最靈通了么?說說,這什么情況?”

陸本不耐煩道:“去,少拿老子尋開心,我消息靈通也不是這么個靈通法。”

“這人突然冒出來,我哪里知道什么路數(shù)……”

陸本突然聲音更加低小,幾乎是附在文成耳邊說道:“但要我說,這小子長得俊俏白凈的,保不準是被小姐看上眼了,不然小姐平時可不這樣……”

陸本的想法與文成不謀而合。

兩人借著裝滿貨物的馬車為遮掩,嘀嘀咕咕地交談著,鬼鬼祟祟。

“我也這么覺得,就是這歲數(shù),差了不少啊。”文成有些為蘇南與樓韻芝兩人的“愛情”操心。

“誒,你懂啥,真要喜歡,這些都不是問題。小姐若是能嫁出去,大掌柜高興都來不及,豈會阻攔?”

“這小子能娶小姐為妻也是福分,攀上永安鏢局這棵大樹就該知足,敢挑三揀四說半個‘不’字,試試?”

陸本搖頭,看得要比文成樂觀些。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品性如何,光看一副皮囊可沒用,千萬莫要碰上了負心漢留一地梨花淚。”

“不如你去提醒一下小姐?咱也不說那小子壞話,你就讓小姐看人要仔細些。”

文成面色一變,想起來不久前才讓樓韻芝揍得滿地找牙,肋骨都斷了兩根,躺在床上休養(yǎng)了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

趕緊連連搖頭道:“我不去,要說你去與小姐說。”

兩只手突然伸出,悄無聲息地各自搭在文成與陸本二人的肩膀上。

兩人之間擠進一顆頭顱。

“還是我去吧。”

聲音聽起來卻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模樣。

兩人身子一僵,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文成訕笑道:“鄧爺,我們就是吃飽了撐的,瞎聊兩句,你別當真奧。”

笑話,隊伍里誰不知道鄧惟簡喜歡樓韻芝?

而且是喜歡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當初樓韻芝要入隊伍,鄧惟簡是第一個沒有意見的,只是看眾人頗有微詞,還算收斂沒有過分去護著。

如今樓韻芝已經(jīng)成了團隊一員,鄧惟簡那點心思是藏也懶得藏了,誰敢和樓韻芝對著干,首先就要過鄧惟簡鄧爺這一關(guān)。

鄧惟簡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吃飽了撐的?那便是有力氣沒地方花了,今晚夜班便由你二人值吧,我看也不用睡了,都精神的很。”

文成見風(fēng)使舵,立馬踹了一腳陸本。

“說你呢!”

陸本白眼道:“我耳朵出問題了?鄧爺難道不是說的你我二人?”

同為鏢師,鄧惟簡的武功最高,打不過賀荃,打不過樓韻芝,打他文成和陸本?一人用一只手足矣。

鄧惟簡成為鏢頭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徊钭邆€正式形式流程。

何況鄧家在雀安郡也算得聲勢顯赫,文成與陸本不敢違抗,老老實實應(yīng)下值班之事。不過這里面更多的還是因為幾人關(guān)系融洽,不在意此等小事。

多年押鏢的隊伍,人心不齊是要出大問題的。

文成屬于是消停不下來的那類人,沒過多久便又不安生了,這次居然跑到鄧惟簡身邊說胡話。

“鄧爺,你還是留個心眼吧,相比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子,兄弟們還是更希望你和小姐成一對兒。”

“你吧,長得也不差,但要分和誰比啊。和這小子比起來,鄧爺你就……”

文成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了。

年近三十的鄧惟簡面色平淡,只是冷冷說了句:“滾。”

“得嘞。”

等耳邊清凈下來,鄧惟簡目光不動聲色地挪到了馬背上醉酒的年輕人身上。

眼神別有深意。

正在閉目休憩的蘇南忽然睜開了雙眼,隨后笑了笑,繼續(xù)睡覺。

雖不是有意為之,但文成三人先前的交談言語,一字不落地全被蘇南聽了去。

已經(jīng)空了的酒葫蘆由細繩掛著,系于蘇南吊在空中的手腕上,在馬腹邊一晃一晃的。

永安鏢局這一趟,路程不算太長。

連過雀安、天河、離秋三郡,橫穿西涼道,直達關(guān)右道。

通常情況下,一單鏢局生意,“鏢利”由路程遠近與所押送貨物的價值不同來收取。

蘇南很好奇永安鏢局押的是什么貨物,能讓謝楓丹吩咐自己陪著跑一趟。

在經(jīng)過上一個關(guān)口時,賀鏢頭拿著鏢物清單和通行文書給守關(guān)的官員過目,里面還不留痕跡地塞有幾錠白銀,眼力尖銳的蘇南看到了清單上所記賬的貨物,都是些尋常物品,雖有價值,但不該是能入師父眼界的東西。

隊伍突然停下,前方傳來嘈雜。

賀荃皺眉問道:“怎么了?”

陸本飛奔而來,沉聲說道:

“是惡虎攔路。”

蘇南當即心中有數(shù),賀荃也松緩眉頭。

“惡虎攔路”是走鏢人常見的情況。

說白了就是前面放有荊棘條子攔路,按規(guī)矩他們不能自己挑開,得劃下道來。

這種情況還好,說明對方也講道上規(guī)矩,不會特別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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