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鄉(xiāng)誼
書名: 大明舉重冠軍作者名: 嚴東樓本章字數(shù): 2229字更新時間: 2024-01-13 12:57:10
“你有這個心就好。還有,把飯桶舔了,這可都是油水。擱以前,這盤子這碗我都得放到第二天吃飯的時候再用湯水沖著喝了。”
楊大勝覺得現(xiàn)在真是過上了好日子,連盤子里的油水都不用放到第二天回味,可以直接舔了。
……
第二日下午,約為未時初一刻的時間,也就是一點十五,等到前日所洗的青色粗布補服曬干之后,楊名這才穿戴整齊,頭頂烏紗帽(無帽正),腳蹬粉底烏靴,昂首挺胸,讓胸前的溪敕補子完全撐開,風風光光地帶著楊大勝出門了。
此行要去的自然是上班地點翰林院。
之所以昨天沒去,一是因為要打聽清楚翰林院如今有哪些人在,好在送的抄書上面署名,二是昨日是十五日,屬于單日,要進行經(jīng)筵日講,而掌院事的學士昨日必然要進宮陪皇帝,楊名去了也見不著自己的老鄉(xiāng)。
讓楊大勝隨行主要是因為帶了些四川本地的禮物給翰苑的同事們,主要是給學士們抄的書和一些四川產(chǎn)的筆、墨、筆屏、鎮(zhèn)紙,雜七雜八裝了不少,一個提籃被塞得滿滿當當,楊名自己提著屬實不體面。
從三福客棧到翰林院的路上行人不算多,起碼沒有崇文門大街那邊人多,零零散散還是有一些地道人的,但即使是見慣了市面的京師群眾,瞥見楊名這種眉正眼柔、鼻挺唇翹的美男子,也不得不一路目送乃至頻頻回頭,暗自感嘆這位相公五官周正也就算了,連背影都這么“燁然若神人”。
楊名當然知道行人對自己美貌的關注,但絲毫不在意。
英俊,只是他所有優(yōu)點里面最不起眼的一項。
正統(tǒng)七年(1442)四月之前,翰林院院址在大內(nèi),也就是內(nèi)閣旁邊,文華殿對面的文淵閣,之后就搬到了五部所在的大明門東側(cè)區(qū)域。
壞消息是離皇帝遠了,好消息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摸魚了,工作地點都寬敞許多,在不用修實錄的日子里,翰林們的本職工作也不多,除了經(jīng)筵、三年一次的鄉(xiāng)試、會試外,剩下的日子就琢磨怎么玩樂。
琢磨升官也沒有用,翰林都是九年才得一升,謂之九轉(zhuǎn)結(jié)丹。
在翰苑里,吃喝拉撒都是小意思,沒有經(jīng)筵的日子里,閑著的翰林們都是聚在一起喝酒行酒令。木匠皇帝天啟年間,甚至有一名翰林入股了另外一名翰林的奇事,被入股的翰林氣不過,帶著貲精投了閹黨。
相比較昨天去的吏部,翰林院門前就冷清多了,大門外的四棵老門槐都顯得煢煢孑立,拴馬樁旁四五頭驢不時發(fā)出嘶吼,這是老翰林們的上班通行工具。
是的,有些住的遠的翰林騎驢上班。
馬是買不起的,在大明北方諸省,一匹好馬要七八兩到二十兩之間,作為參照,一個南方士子進京趕考一次的花銷也才是十兩銀子左右。
翰苑也只是一個正五品單位,和六部下轄的各清吏司級別相同,但單獨占了一座和六部各衙門差不多大的大院子。
繞過大門外的影壁,楊名憑借著原主的記憶,穿過前院,進入寬五楹的登瀛門,一路走到正堂。
正堂是五開間的大堂,布置的古色古香,大堂里焚著楊名說不上來的香,讓人一聞就知道是讀書人。
“虛山公一別家鄉(xiāng)數(shù)十年,怕是很久沒有用過家鄉(xiāng)的墨了,想那宋朝的時候川墨名滿江南,現(xiàn)在是打不過徽墨了。”
進入掌院的公房,楊名將自己提前準備好的一函《周禮》抄本和兩方川墨呈到了席春學士的書桌上。
虛山正是席春的號,字則為同仁。后輩稱呼前輩,有號則以號加公稱呼,沒有號則用字加公稱呼。
函就是裹線裝書起保護作用的盒子,古代的線裝書字體很大,所以一冊書沒有多少字,像《周禮》這種一般是抄成六冊書,包成一函送人。
一冊書、一函書、一部書、一卷書才是古代人對書的描述,現(xiàn)代常用的一本書大多時候等于古代一冊書,但是因為現(xiàn)代一本書包括了古代一部書的內(nèi)容,所以還略有不同。
席春是一位頭戴烏紗帽、穿著朱色補服的老年精瘦官員,兩頰無肉,形如枯槁,雙目倒是很有神,寬大的補服完全掩蓋了他的身形,但從雙手來看身上應該也沒有多少贅肉。
明朝官員的補服屬于常服,跟后世的行政夾克、巾濤服類似,是沒有按品級規(guī)定顏色的,官員們想穿啥顏色就穿啥顏色,七品官流傳下來的畫像里面,穿大紅補服的比比皆是。所以席春穿紅色補服不算是僭越。
與楊名一樣,席春也是四川承宣布政使司潼川州遂寧縣人,他老哥席書是大禮議的沖鋒干將,曾以宋英宗入繼大統(tǒng)的例子尊議嘉靖帝老爹從【皇父興獻王】為【皇考興獻帝】。
可不要小瞧父與考這兩個字的重量,這直接關系著嘉靖帝認誰當?shù)拇笫拢旌駸性谶@件事情上吵到了嘉靖二十九年。
嘉靖三年大禮議的時候,正是席書考證了宋英宗的例子,桂萼才跟著上疏,成就了桂太傅在禮儀派的地位。
席書也因此被嘉靖帝當作親信,授了禮部尚書,加武英殿大學士,只是沒有入閣參贊機務,所以后世一般認為席書不是閣臣。嘉靖六年去世之后,也被追贈了太傅,謚號文襄。
所以席春也被當做大禮議一方的官員,這也是楊名在朝中的政治資源之一。
“是實卿吶,我盤算著你也就是這一兩月便到,果然不出我所料。如今翰苑缺人的緊,我今年剛掌院事,正需要你這樣的青年才俊。”
兩人的關系是同鄉(xiāng)之中的同縣,又在翰苑為上下級關系,親密程度理論上低于【姻誼】,和【年誼】差不多。
明朝官員三大交際圈,其一為【鄉(xiāng)誼】,基本上一個省的都算,出門在外,同鄉(xiāng)之間相互幫助乃是天理;其二為【年誼】,即同年中舉、同年進士及第這兩種關系,明朝科舉三年一榜,通過年誼結(jié)黨對抗老官員是新官員的無奈之舉;其三為【姻誼】,也就是親家岳父之類的親戚關系。
三誼范圍依次縮小,親密程度依次增加。
實際上這三種關系只是泛泛而談,具體到每個官員就得看具體分析。
比如席春此人,四十五歲,也就是正德十二年才中了進士,又考中庶吉士,兩年散館之后擔任正七品的監(jiān)察御史,后因為他老哥席書是都御史,為了避嫌改為從七品的翰林院檢討,借著老哥的勢一路升到了掌院學士。
PS:求收藏求推薦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