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搬遷
- 大明舉重冠軍
- 嚴東樓
- 2646字
- 2024-01-12 13:37:26
除了牙牌,驛符和勘合文書也要帶上,驛符是一種類似路引的東西,只不過是兵部車架司發的,用絹布制成,上面主要寫著驛符所屬人是誰,有什么事情,哪個衙門的。勘合文書則是遂寧縣縣衙出具的個人身份證明,內容也主要是所屬人是誰、相貌如何、家庭關系等。
具體到楊名的這份驛符上,則為“照得翰林院編修楊名,年二十四,身長八尺,無須微須,方面白面,五官俊朗,無麻疤。今由順天府處,回鄉守喪,家有父楊柏,弟楊臺。……右給付四川承宣布政使司潼川州遂寧縣,準此。兵部車架司壓印”。
這是三年前丁憂的時候發的驛符,自然寫的是當時的年齡,現在楊名已經二十七歲了,當然,若是按前世年齡算,他應該是三十三歲。
有了這份驛符,丁憂的官員們就可以免費使用驛站的水馬驛,走累了去驛館里歇一歇喝口茶,再給自己的馬兒吃飽喝足。楊名帶著仆人回京的時候,就是用這份驛符免費乘了幾千里的官船,就這一項,省了近十兩銀子的路費。
……
“身高六尺三寸,五官俊朗……”
吏部稽勛司大堂,一名身穿青色直裰的中年八字胡書辦正按兵部車架司出具的驛符檢驗楊名的真假,勘合文件是縣衙行的公文,吏部還不屑于用一個縣衙的文檢驗官員真偽。
坐在案桌后面的青袍補服主事將篆刻著翰林院字樣的牙牌翻來覆去的摩挲。
為了看得更清一點,這位白發長須主事甚至抻著脖子將眼睛湊到跟前細觀,嘴里還時不時發出“翰林”、“玉堂”之類的囈語。
六部主事的升遷來源有固定的路徑,有一種是各地九年考滿的強勁知縣,執行能力超強的那種,經都察院和吏部考核合格之后,由高級官員保舉,被吏部和都察院選為各部主事、給事中等京官,這種選官謂之【行取】。
有明一朝,通過行取從知縣調到六部主事的官員,最出名的應該是從興國知縣調到戶部云南清吏司擔任主事的海瑞海筆架。
楊名面前這位白發主事年紀這么大了,仍舊只是個正六品的官,八成是在某布政使司轄下的知縣任上來回打轉,能力極強才通過【行取】調任吏部。
這也是六部中層官員的特點,年輕官員出身較好,經事不多,好糊弄,年老的官員出身較差,都是在底層官場爬摸打滾幾十年的老油條,辦事靠譜不說,效率也極高,是大明中樞的壓艙石。
書辦查驗的很快,“楊編修請收回驛符,煩請今日或者明日上午派遣仆人將這條驛符歸還于兵部車架司少兵曹處。”
說完雙手奉著將驛符歸還給楊名。
稽勛司是吏部四司權力墊底的的清吏司,面對一位正七品的翰林,即使是吏部的書辦也抖不起來,該怎么面對上官就怎么面對上官。
兵曹是兵部各清吏司郎中、員外郎的民間俗稱,長官為大兵曹,二官為少兵曹。這個書辦的意思,是讓楊名派人送還這條驛符給兵部車架司。
主事就查驗的很慢了,或者說,這個老頭在用把玩成化斗雞瓷器的心態在把玩這件翰林牙牌。
明朝文官京官群體約為一千多人的量級,嘉隆萬時期這個數字已經逼近了一千八百人,而這件翰林編修的牙牌序號是二百三十號,足見地位之清貴。
主官不發話,書辦也不著急,就靜靜垂手候在主事身側,但楊名可等不及,于是咳了一聲。
那白發主事身子不動,眼睛只盯著牙牌,喉嚨里卻發出中氣十足的聲音,“可查驗了確為四川人?你沒查吧?去叫那個李懋來,他懂四川話。”
這話自然是說給身邊的書辦的,書辦按照主官的吩咐做了,于是片刻功夫,一名微胖的圓臉中年吏員站在了楊名面前。
此人先做了一個揖,“煩請說兩句家鄉話。”
“惹你仙人板板。”楊名字正腔圓地用四川腔調說出了這句話。
這句話川陜通用,在川話中多為埋怨對方做事拖拉之意,在甘陜一帶就比較重了。
名為李懋的圓臉中年吏員轉身朝向中年書辦,“確為四川雅音。”
在一間屋子里,主事自然能聽得見,但他一動不動,等書辦轉告于他才起身對楊名作揖。
“楊編修一路辛苦,我這就讓人入冊。翰林院不比其他衙門,編修請自行去翰苑即可。”
說罷命書辦登記在冊,只不過不是普通官員丁憂起復的選冊,而是官員在籍的冊子。
天順八年(1464)到嘉靖六年(1527)總共進行了十次京察,這十次京察中,吏部伙同都察院,逐步從內閣手里斗爭拿到了翰苑官員在冊、黜陟權,要是在以前,翰林們起復、丁憂結束都不用來吏部報道,直接去找掌院學士即可。(注一)
“對了,錢主事,如果我想舉族搬遷,請問是個什么流程呢?需要在你們這里行什么公文給地方衙門嗎?”
官員戶籍也是吏部稽勛司的管轄范圍。
“舉族搬遷?多少丁口?搬到省內還是省外?可有緣由?所遷之處可有你們親族在做官?當地大戶中有你家親戚可供投靠?”
這位主事發出了一連串的提問。
楊名沉吟片刻,“約為幾十丁口,想搬到省外,緣由不便細說,所遷之處和原籍都沒有親族為官,也沒有大戶親戚。”
穿越過來之后,他就想著讓便宜老爹將全家搬出四川,遷到長江出海口的松江府。
錢主事擺擺手,“楊編修還是想清楚緣由再說吧,就是我們稽勛司,也不能一道公文就能決定幾十丁口的跨省搬遷,還得有戶部大司度的幫襯,舉族搬遷可是個麻煩事,須得從長計議。”
楊名也是剛有個想法,還沒有和在老家瘋狂做大做強的便宜老爹溝通,翰林官十分清閑,最近也沒有死了皇帝皇后太子啥的,嘉靖帝又要坐皇位很多年,以后幾十年的翰林院一眼看得到頭,他有的是時間考慮布置這事。
雙方相互行禮之后,楊名帶著牙牌、驛符和勘合文書出了吏部大門,一路回了三福客棧。
“東家,這是你要的躺椅,那木行說了,若是坐的不舒服,可拿回去更換其他款式。”
PS:
注一:在明朝建立后的近一百年間,有關京官考察的具體時限始終未能形成制度。直到天順八年,明朝才正式確定京官“十年一察”;并同時規定“本(吏)部、都察院會同內閣考察在京五品以下文職”。
成化四年(1468)出現“彗星昏見西南方”的現象,當時言官便以天象示警為由而奏請考察,而翰林院掌院學士柯潛以翰林官“無事績文案可考”為由,要求“止令本院學士,公同內閣學士考察”翰林院屬官。
明憲宗同意了柯潛的奏請,使翰林院在整個成化年間成為唯一脫離部、院共管考察體系的衙門。
“六年一察”的京察制度,最終在正德四年(1509)成為定制,并在其后長期施行。至正德十年京察,翰林院署院事侍講學士顧清上疏稱“奉圣旨,翰林院照成化四年例考察”,這相當于否定了整個弘治年間的制度更訂,仍將吏部排斥于翰林官考察之外,僅由內閣單方面主導。
然而,在嘉靖帝即位后的正德十六年京察,掌翰林院學士劉龍又以弘治十年王鏊之例,再次恢復了部分翰林官的自陳權。
直到嘉靖六年(1527)京察時,才正式綜合了之前制度更訂過程中的所有經驗,形成了固定化的制度。嘉靖帝下旨:“各衙門堂上五品以下的,都照成化以來節年舊例,你(吏)部里會同都察院并各衙門堂上官考察;翰林院……等官,都照正德十六年事例考察,學士免考,著自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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