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二三十歲的男子，大多還是喜歡十七八歲的小娘子，社會審美共識下，女子十八歲左右出嫁就變得很尋常。

高蔚入宮前，高家花重金打聽到，今上不喜歡年紀小的幼女，身邊服侍的都是十八歲左右的女官，因此高家主特別跟高蔚交代，若官家問起年齡，一定要往大了說。

果然，趙禎聽見女子親口說出年齡，心中微微點頭。

他之前在詔書上說，要選十六歲以上的，是擔心十八歲還未出嫁的女子太少，不夠選，現在想來，到是有些多慮。

趙禎繼續問道：“可曾讀過經史子集？”

“回官家，臣女讀過一些《論語》《女戒》。”

趙禎點了點頭，再次問道：“可會烹飪？”

“回官家，臣女跟家母學過制作果子糕點。”

趙禎滿意的說道：“高娘子，朕這里沒什么要問的了，你且隨內侍去太后宮中說話吧。”

“是，臣女告退。”高蔚一頭霧水的起身告退，明亮晶瑩的眸子中帶著些許疑惑，心中想道：“這么簡單？就結束了？”

隔著屏風，目送高蔚離開垂拱殿，趙禎看向站在屏風邊上的張茂則，問道：“怎么樣，這高氏和畫像上畫的是否一致？”

張茂則點了點頭：“真人比畫像更佳。”

趙禎聞言，面帶微笑，在心中打了個√

主仆二人對話的功夫，小黃門王執已經撤走了矮凳。

……

第二個召見的是楊家將門女子，乃是現任‘殿前司都虞候’楊文廣的女兒。

自從趙禎親政以來，風雨無阻的巡視軍營。

他早就聽說楊文廣有個女兒，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只是被其保護的極好，從不帶去軍營。

如今皇帝選妃，楊家又剛好有個適齡女子，就被其同僚給報了上去。

楊氏很是出色，一路過關斬將，走到了最后一關：

殿試（皇貴妃科）

女子走入殿中，只見她穿著一身淺紅色窄袖交襟百褶裙，身形玲瓏，隔著屏風都能看出起伏。

“臣女楊璃，參見官家。”楊璃行的禮并非女子專用的萬福禮，而是男女均可用的叉手禮。

行禮行的不卑不亢，說話說的清脆利落。

張茂則掃了一眼，目光閃爍。

趙禎面帶微笑的開口：“免禮，賜坐。”

小黃門王執再次將矮凳搬出。

“謝官家賜座。”楊璃再次行禮，而后一手提起裙擺，落座的同時隨手一放，使裙擺流暢的將雙腿蓋住。

坐下后，她又順手將膝上裙擺的褶皺捋平，最后才把雙手按放在大腿上，其腰身挺直的坐著，整個人就像一桿蓄勢待發的長槍，攻氣十足。

趙禎循例開口：“楊娘子今年芳齡幾許？”

“回官家，臣女二月生辰，虛歲十六。”

楊璃眼睛一亮，心中想道：“早就聽說官家不喜歡年歲小的，我虛歲才十六，應該不是官家喜歡的年紀。官家問話如此直爽，倒省的我自己想辦法說出年齡。”

趙禎聽罷，微微一愣，繼續問道：

“可曾讀過經史子集？”

“回官家，臣女未曾讀過。”她心中想道：“只讀過幾本兵法，應該不算。”

“可會烹飪？”

“回官家，臣女不會烹飪。”她心中想：“會釀酒應該不算會烹飪…吧。”

趙禎不死心的最后問道：“可會武藝？”

“臣女……臣女會一點武藝。”楊璃差點脫口說出不會，話到嘴邊剎住，這個她真會。

趙禎聞言，微笑著說道：“不錯，以后有機會，楊娘子可給朕展示一二。”

看著書案上的畫卷和屏風后的身形，趙禎在最后一刻狠下心來，破例在自己心中打了個√

“朕沒什么要問的了，楊娘子去太后宮中說話吧。”趙禎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日后在宮中學習規矩，若是感到枯燥，可來尋朕。”

聽著前半句，楊璃面色一喜。

聽完后半句，楊璃喜色一滯。

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誹：“不是說官家喜歡知書達理的女子嗎？我都這般不知禮數了，怎么還要留我在宮中學習規矩？”

想不明白的楊璃起身告退。

目送楊璃走出殿門，小黃門王執上前將矮凳撤走。

趙禎看向張茂則：“怎么樣，感覺這楊小娘子如何？”

張茂則遲疑著開口：“官家應是喜歡十八歲左右的小娘子，此女年僅十六，年齡有些小。”

趙禎擺了擺手：“年齡小可以等兩年，這個問題不大。”他身邊還有個虛歲十二的苗依依等待長大，這楊璃已經十六了，有什么等不起的。

張茂則又道：“官家喜歡知禮數、有規矩的，此女……”

趙禎再次擺手：“禮數可以教，規矩可以學，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再說了，朕又不是個拘小節的人。”

張茂則語塞：“……”

趙禎想了想：“祖宗家法，大宋皇室應當世代與將門聯姻，我這也是遵守祖訓。”

“況且楊家世代忠良，楊業、楊延昭、楊文廣，三代都是軍中砥柱，讓楊家女子入宮為妃，為的乃是拉攏將門勢力，倒也不全看在楊璃小娘子的份上。”

張茂則回憶了一下趙禎看見楊璃時，那個‘愛美之心’的眼神，拱手道：“官家圣明。”

……

最后召見的便是趙禎期待已久的曹家小娘子。

趙禎好奇的是，曹氏是否真如傳言所說：貌丑不至惑君？

只見殿外走進一名女子，其身著一套白藍色對襟齊腰大袖衫，舉止合度的走到屏風后正中位置。

雙手合攏、作揖、一絲不茍的下跪、叩首、開口說道：“臣女曹伊，叩見陛下，陛下萬福。”

趙禎觀其行，聞其聲，第一感覺就是，此女的禮節是三人之中最重的一個。

見面行跪禮，稱陛下。

這是把此次見面當做了極為正式的場合來對待，不愧是歷史上有名的‘賢后’，僅憑這一個細節，她就已經勝出大半。

趙禎語氣稍顯嚴肅的道：“曹娘子免禮，賜坐。”

小黃門王執再一次將矮凳搬出，返回原位侍立后，他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

倒不是趙禎故意折騰他，而是他今天的差遣就是‘搬凳子’，皇帝賜坐乃是表示恩寵，當然不能直接把凳子放在那里。

“臣女謝官家賜座。”曹伊起身后再次彎腰，恭敬的行叉手禮道謝，而后坐下。

趙禎隔著屏風望去，朦朧間只覺此女氣場沉穩，身形端正，只看身段氣質，料想應是個美人，完全不似傳聞那般，能把新郎官嚇跑的模樣。

歷史上的曹國舅可是有著相貌俊美的評價，沒道理作為姐姐的曹皇后會相貌丑陋。

曹家作為北宋將門之首，就算第一代不好看，傳到曹皇后這一代也該變好看了。

宋仁宗的后宮之中多歌姬舞女，相貌自是盡態極妍，曹皇后以賢德稱頌，相比之下也許失色不少，但無論如何也稱不上丑陋，至少屬于中上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