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蜈蚣船
- 重返大明:我朱厚照揭棺而起
- 騎辰尾
- 2160字
- 2024-01-25 15:58:33
楊一清沉默了一下,然后把那道圣旨拿出來,交給在場的諸位官員。
“這是陛下給我的旨意。”
程昌整理官袍,先朝圣旨執禮一拜,再雙手接過。
著楊一清,總督福廣兩省軍務,若有戰機不及奏報,酌情便宜行事。
另,福廣二省三司,需全力相助,但有推諉,戰后追責,嚴懲不貸。
落款: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后軍都督府,太師,鎮國公朱壽。
楊一清雙手攏在袖中,兩眼望天。
你說這是大將軍矯詔吧,上面蓋著正式公文所用的璽印。
你說這是中旨吧,落款是朱壽。
雖然大家都知道,朱壽和天子,根本就是同一人。
但從名義上來說,由戶部發放俸祿的朱壽,是皇明官員,并不能下發旨意。
而天子繞開內閣,所發布的中旨,也冒著極大的被封駁的風險。
這道旨意既然順利地到了楊一清手中,他又來到廣東赴任。
那等這道中旨的封駁討論出結果的時候,八成戰事已經結束了。
只要打贏,楊一清相信天子有的是辦法,讓六科言官捏著鼻子認下。
打不贏,不僅天子的威嚴蕩然無存,就連他楊一清多年養出來的名望,全都得一同搭進去。
不過楊一清目前還是對戰事抱有樂觀的態度。
因為先前,消息傳入京中,只是說兩軍于屯門一帶開戰,并未言及輸贏。
是以,楊一清臉上還帶著笑,與堂上眾人凝重又煩躁的模樣,完全不同。
不過在進門的那一刻,楊一清通過自己的觀察,以及街上小販的言語,已經意識到戰事有了新的進展。
這種進展,可能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程昌捧著圣旨,表情微妙。
他小心翼翼地向楊一清打探:“楊公,這……”
程昌斟酌著用詞,“陛下興許又是玩性大起。不過一時興起之事,當不得真。回頭要是這旨意被六科封駁,楊公怕是要受牽連。”
楊一清在張拯的邀請下,毫不客氣地在上首落座。
“照程御史的意思,再將這旨意送回京師去?若陛下怪罪,算誰的?”
楊一清抖了抖衣裳下擺,“若程御史愿意擔起責任,我即刻回去丹徒。”
“家中無人照料,我還有些擔心剛買的雞子會不會叫人偷了去。”
程昌當然不會擔這個責任,但也不想就這樣捏著鼻子認下。
突然空降一個所謂的總督福廣軍務,還讓兩省三司協助,怎么看都不像是單純的統領此戰。
而是有點從三司手里分權的意思。
程昌心里開始急起來,想要趕緊脫身,回去寫一封奏書。
他如今名為廣東巡按,實為御史,是有規諫皇帝,左右言路,彈劾糾察百司、百官之權的。
上書進諫,是程昌在京師就做慣了的事,現在連腹稿都已經打好了。
先以大將軍朱壽僭越為由,要求天子罷免“此人”所有官職,一擼到底,貶為庶人。
接著勸諫天子莫使權柄旁落,不該私下授官,兒戲軍政之事。
然后再呼吁所有同僚,針對此事進言天子。
程昌還打算多寫幾封信,寄給京中同僚,到時候讓他們一同上書,彼此互相在對方的上書中簽名,增加威懾力。
雖然天子不怎么把他們的進諫當回事。
可必須得讓天下學子,看到他們這些言官的風骨!
楊一清眼皮子一抬,不用想都知道程昌在琢磨什么事。
他好整以暇地問道:“如何?程御史可想明白了?現下是讓我回丹徒,還是留在廣東赴任?”
程昌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楊公久別故里,不妨先小住幾日。”
先把楊一清給拖住,到時候無論是天子一怒,還是朝中群情激奮,都可以把罪責往他身上推。
自己不過是個清直臣子,看不慣楊一清縱容天子胡作非為。
一切與自己無關。
楊一清點點頭,沒再搭理程昌。
他把目光落在汪鋐身上。
楊一清和汪鋐都在弘治年間,于南直隸為官,不過官署不同,沒見過面。
楊一清是從汪鋐身上透露出來的,那股與文臣有所不同的武夫氣質,來判斷出,對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個人。
而且也唯有他,身上帶傷,有血腥味,同時眉頭緊鎖,面有憂慮、慚愧之色。
“汪宣之?”
汪鋐施禮道:“下官在。”
楊一清微瞇眼睛,對這個稱呼很滿意。
“此次與佛郎機之戰,是你指揮的?”
汪鋐心懸了起來,一咬牙,撩起官袍下擺,雙膝跪地。
“卑職無能!累及廣東上下效力官兵,致使按察司、都指揮使司損失慘重。本地民壯英勇戮敵,望族鄉紳亦多有出力,怎奈卑職指揮無方,破敵無能。”
“卑職自知罪不容恕,惟愿楊公能聽卑職一言,再以卑職人頭祭旗,一則告慰此戰眾人在天之靈,二來添我軍將士之威。”
楊一清打量了他一會兒。
“用你的人頭祭旗,何如佛郎機主將的人頭?不過是初戰小敗,不必如此。再打回來,也就是了。”
“先起來吧。你方才說,有話要對老夫說?可是緊要軍情?”
汪鋐正色,道:“正是!”
“卑職此戰臨陣指揮,對那佛郎機的船只、火器,看的一清二楚。”
“此戰佛郎機所駛五艘船只,皆為我皇明不可比擬之大船。其所駕之船用夾板長十余丈,寬三丈有余。每船有二百人。”
汪鋐將自己在戰場上的觀察,向楊一清娓娓道來。
“船只兩旁駕櫓四十余支,置銃三十余管。船底尖而面平,不畏風浪。人立處以板遮蔽,不畏矢石。駕櫓者眾,無風亦可疾走。”
“卑職定其船名為蜈蚣船。”
楊一清輕輕用手指敲擊著桌面。
“船上火銃威力,與我軍相比,如何?”
汪鋐悲痛道:“我軍遠不及也!”
“其銃舉放,遠可至百余丈,木石皆碎。彈落如雨,所向披靡。我軍船只尚不近其船身,就被紛紛擊沉。”
“此戰,乃卑職輕敵所致,請楊公責罰。”
楊一清擺手,“戰為平,且不忙言罰。真要罰,也待戰后定論。”
“我觀你言論,頗有所得。如今可有克敵之法?”
汪鋐緩緩搖頭,“卑職愚鈍,尚來不及思索應對之策。”
楊一清見他欲言又止,心知汪鋐還有未盡之言,不方便在眾人面前表露。
他不動聲色地朝汪鋐示意,表示自己明白。
然后轉頭溫和地望向程昌與張拯。
“二位可有想過對敵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