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吳世璠騎在馬背上，隨著坐騎的搖晃，細細品嘗著劉玄初剛剛所說的話。

原來一直以來自己以為低調(diào)的行事，已經(jīng)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而自己接下來的做法，更是會左右文武官員對自己的第一印象。

畏威不畏德。

武將如此，文官亦如此。

既然已經(jīng)被他們知道了，還畏畏縮縮個屁啊！

“調(diào)頭！”

吳世璠用力一拉韁繩，坐騎立馬停下腳步。

一旁的吳安見小主人突然停下，又不知道他準(zhǔn)備要鬧哪樣。

“大伴。”

吳世璠望著這個陪著自己長大的內(nèi)侍，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這些日子以來，我做的那些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

吳安一陣支支吾吾，在吳世璠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是……”

“好！”

吳世璠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一笑。

“大伴，你過來。”吳世璠向吳安招了招手。

對自家主人隱瞞不報，是大過。

吳安內(nèi)心不確定自己這個小主人會怎么處置自己，低著腦袋老老實實地走過去。

等走近前后，吳世璠湊進他耳邊一陣輕語，吳安聽后，瞪大眼睛望著吳世璠，一陣難以啟齒的樣子。

“怎么，有問題？”

“額……沒，奴婢現(xiàn)在就去辦。”

說完，翻身上馬，在叮囑隨行的哈什兔要注意保護吳世璠的安全后，揚長而去。

等吳安離開后，吳世璠回頭問了一旁的哈什兔。

“老哈啊，想打架不？”

原本無聊到在玩蜻蜓的哈什兔聽到“打架”二字，眼睛突然就亮了，頭點得跟小雞啄似的。

“嗯啊！打誰？”

吳世璠笑了，卻是沒有回答，只是小手一揮。

“走，我?guī)愦蚣苋ィ　?

……

唐三水最近很不快活。

至于從一寨之主變成一個勞什子什長，這個落差雖然不是一般的大，畢竟再小的雞頭，也是頭，總好過現(xiàn)在被人管。

自從幾日前遇上那個強人后，自己就沒了往日的自由。

平時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等小崽子們?nèi)ド较路棚L(fēng)踩線后，再報到自己這里來，自個再根據(jù)過路的是不是肥羊再決定要不要下手。

雖說弟兄們跟著自己是三天餓九頓，但現(xiàn)在年節(jié)不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天晴要備下雨糧，總不能把寨子里的糧食糟踐完了吧。

不像那個方公子，一看就是沒當(dāng)過家。

居然讓山寨的弟兄們敞開了吃糧，心疼啊。

這可是我積攢多年的糧食啊。

唐三水看著原本屬于自己的糧食，被自己的小兄弟們可勁地嚯嚯，整個心疼地糾成一團。

他還沒辦法，一旁幾個虎視眈眈的武夫正在盯著他。

那樣子就是他敢多說一句話，就要把自己砍了一樣，弄得他只能跟弟兄們一樣拼了命地吃。

好歹吃進肚子里，就是自己的，這樣也能能少虧點。

至于糧食吃完后咋辦？

不知道，先吃飽了再說。

吃糧食這還好，難受的是勞什子操練。

一開始，他以為的操練是打熬身體、抓對廝殺，可沒想到完全不是那回事。

那幾個武夫不從哪找來幾塊破破爛爛的盾牌，讓他們以什、伍為單位，讓他們聽從口令，同進同退。

有時走得太快或者太慢，就免不得一頓鞭子抽下來。

自己的族弟唐三藏火氣大，被抽了幾鞭子后，差點拔刀跟他們干起來。

幸好自己硬生生地把他拉住，不然估計得被那些強人給砍了。

連打架都如此拘束，沒法痛痛快快地沖上去打一頓，真是讓人難受死了。

可越是往后操練，唐三水越覺得不對勁，怎么那么像行伍的操練？

唐三水在軍隊里當(dāng)過民夫，也當(dāng)過輔兵，雖然沒真正上過戰(zhàn)場，但好歹見過那些軍爺在操練。

絕大多數(shù)的兵，平時在軍營里無事時都是賭錢、打架、喝酒，只有少部分的兵在打熬身體，抓對打斗，射弓練槍。

而主帥營帳里那群比牛還壯的親兵、家丁們，無事時就聚在一起，傻乎乎地喊著口令同進同退，甚至連揮刀刺槍這樣簡單的事，都要聽到帥爺?shù)目诹詈蟛拍軇印?

最離譜的時候，還偷偷看見過親兵們連騎馬，都要練習(xí)一樣的進退。

他原本還看不懂什么意思，現(xiàn)在回想起來，有那個味道了。

唉，何時能再去鳳鳴樓見辭辭姑娘啊。

……

就在唐三水胡思亂想的時候，吳世璠來了。

他是被在山寨外把風(fēng)的一個暗衛(wèi)帶來的。

雖說被突然闖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哈什兔甚至要跟他打了起來，但吳世璠很開心，畢竟這才是像夜不收的樣子嘛。

在操練山賊們的劉暢見吳世璠來了，趕緊上前行禮道。

“殿……方公子，您來啦。”

吳世璠“嗯”了一聲，說了聲“來看看兄弟們”后，背著手像個老學(xué)究，看著操場上幾只隊伍喊著“進、退、進、退”的號子。

吳世璠不懂練兵，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具體的事情自然有專業(yè)的人去做。

做不好，就罰；

做得好，就賞。

這是他的岳父、上柱國、持進光祿大夫、少保兼太子太保、文華殿大學(xué)士、留守將軍兼禮部尚書郭壯圖教他的。

作為統(tǒng)領(lǐng)，只需要負責(zé)籌措錢、糧、物、讓底下人有所期望，把握好方向，就夠了。

“老胡呢？”

吳世璠環(huán)視場內(nèi)中人里沒見到胡國柄，向劉暢詢問道。

“回公子，胡衛(wèi)長帶著丁家?guī)讉€人，這幾日正在城北那刺探山寨的情況。”

聽劉暢這么一說，吳世璠才想起來前些日子，自己讓夜不收出身的胡國柄帶丁家?guī)仔值苋ナ煜つ媳眱蓚€山寨情況。

“東南那個寨子呢？什么情況知道了嗎？”

劉暢點了點頭，直接就說了東南邊那個所謂的山寨，其實就是一群流民聚在一起形成自然村落。

男女老幼加起來，也不過是五六十人。

他們在偏僻的山落里開墾出荒地，但由于土地貧瘠，難以維持，因此他們農(nóng)時耕種，閑時打劫。

再加上地處偏僻，村子沒有被官府編戶齊民，縱然有人吿到官府，官府也沒去搭理……

聽著劉暢報到這個情況，吳世璠頭都大了：

這是民匪不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