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回到家里,發現父母都不在,便回到自己的房間,找了一件綢緞的缺胯袍換上,攬鏡自憐。
看著銅鏡里面玉樹臨風的自己,他強忍下給自己磕一個的沖動,出了家門,直往東湖魚莊而去。
東湖魚莊,是太康一家經營了二十多年的飯店,在東關渦河邊上,臨水而建。
掌柜的別出心裁,沒有在這里建造房間,而是利用鄰水的優勢,固定了十余條大船和十余條畫舫。
來吃飯的客人可以選擇在大船上吃飯,一邊吃飯一邊欣賞河畔風景。
或者可以選擇畫舫,泛舟湖上,吟詩作對,依舟垂釣,品嘗美食。
澎湃今天選擇的就是一條畫舫。
還沒有到酉時,在門口等候的澎湃遠遠就看到了唐森、韋靈兒一行人,趕緊上前去迎接眾人,嘴里寒暄道:
“見過老師,見過各位郎君,娘子。”
而在人群之中,卻多了一個頭戴幞頭,身穿半臂袍的陌生彪形大漢。
韋靈兒介紹說這是自家的侍衛,哥舒棟。
澎湃心知是因為中午的鬧劇,侍衛們這才貼身保護,加強了警戒,也是熟絡的和哥舒棟打了個招呼。
韋靈兒、王倩語二人則是一邊往前走,一邊看著眼前的東湖魚莊,水里三三兩兩的畫舫,美目連眨。
韋靈兒輕聲的對王倩語說道:
“倩語,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就來過這里吧?”
王倩語一雙桃花眼迷離,也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記得,當時我們是在這邊大船上吃的飯。”
“我們說過,他家的鲿魚特別好吃,沒想到過了三年澎湃還記得。”
“大郎有心了。”韋靈兒有些許的感動:“在這吃飯比在那什么香滿樓要強。”
“不一樣,在這里只有俊俏的小郎君作伴,卻看不到威風凜凜的澎大帥了。”王倩語輕聲調侃了著韋靈兒。
“呸,你看你今天中午那慫樣。”韋靈兒回懟。
“你好,你想想自己看著澎湃那種狐媚子的勁。”王倩語毫不示弱的回懟。
自己先往前一步,在澎湃目光注視下,那臀兒帶著腰肢,風擺楊柳一般,裊裊婷婷的扭上了畫舫。
主打就是一個字:狐媚。
澎湃把眾人讓到了畫舫,隨即抬頭望向來路,只看不遠處正有兩個身著布衣的不良人身影閃過。
“還行,最少是聽從了我的命令。”澎湃輕聲嘟囔了一句,隨即喊過酒博士,讓他準備兩份酒菜,給那兩個同僚送去。
主打的就是一個字:收買人心。
等安排好,他才轉身上了畫舫。
船家看客人已經全部到齊了,這才開船緩緩的往河中心駛去。
畫舫內大家分賓主落座,坐在主位的唐森看著水面之上的波光粼粼,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不由感慨的說道:
“這里的風景也不錯,倒是讓老夫想起了長安的曲江池。”
“每年‘上巳節’的時候,圣人都會親臨曲江池,長安的權貴百姓也都會去那里泛舟游玩。”
在座的除了韋靈兒三人之外,誰也沒有去過長安,更沒有見過曲江池,這會聽唐森提起長安,一時間不由得都是心馳神往。
此時的長安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
正是每一個年輕人都無比向往的所在。
都紛紛喊著讓唐森好好講講長安城。
唐森一時間也有了雅興,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輕咳了一聲,開始給大家講述了起來。
眾人在他的描繪中,眼前仿佛展開了一副波瀾壯闊的長安畫卷:
君不見,那并排可行八輛馬車的朱雀大街;
君不見,那披著神秘面紗的深宮大院;
君不見,那寫出《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的王維王事中;
君不見,那充滿曖昧色彩的平康坊......
而澎湃也只是在后世影視作品中見到過那金碧輝煌,滿城朱紅的神秘長安。
同時他也清楚,再有十多年的時間。
這座繁華的都城將被無情的戰火璀璨,整個城市也變成了人間煉獄。
無數家庭妻離子散,無數好兒郎血戰沙場,卻再也回不去那曾經的大唐,那繁華的長安。
如果自己有機會的話,一定要想辦法去阻止這場浩劫。
就在他神游天外,想著心事的時候,豐盛的菜肴已經上桌了。
果然不出韋靈兒的所料,第一道菜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鲿魚。
碟盤最下面是一層薄薄的、乳白色湯汁,里面浸著四只黃橙橙的魚兒,在上面散的是一層碧綠的胡荽。
淡淡的香氣從碟盤里縈繞而起,直接鉆入了她的鼻腔,一時間讓她不由狠狠咽了口唾沫,食欲大動。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口魚肉放在了嘴里。
鮮,香,辣瞬間充斥了她的口腔,讓她的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就是這個味!
韋靈兒迷人的美眸瞬間笑成了一雙美麗的月牙。
她情不自禁往對面看去,就見澎湃這會也正微笑看著她,嘴里做著口型:
“好吃嗎?”
韋靈兒不由狠狠點了點頭,回報了他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很快,各種各樣的美食就如同流水一樣涌上了餐桌。
雪嬰兒,用細豆粉糊在蛙骨蛙肉上,下鍋油炸出形狀而制成,因為有些像白胖胖的小嬰兒,所以叫雪嬰兒。
金銀夾花平截,把面團搟成皮,在上面放置剔好的魚肉,用刀截成小段,輕輕咬了一口,頓時滿嘴都是面粉、魚肉的清香。
其他還有光明蝦炙、通花軟牛腸、蔥醋雞、羊皮花絲......
不得不說這家廚師的水平確實不錯。
而澎湃也準確把握住了韋靈兒的胃口,讓她吃的無比開心滿足。
唐森年紀大了,晚飯吃的比較少,再說他也經常在這里吃飯,所以并沒有如同韋靈兒她們那樣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他笑瞇瞇看著自己的這些學生,等他們吃喝一陣,才笑盈盈說道:
“有酒無菜,不成筵席。還記得剛才師父給你們提過醽醁酒嗎?”
“當然記得。”鄭文林放下手中的筷子,斯文的用絲巾擦了擦嘴,搖頭晃腦的說道:
“醽醁勝蘭生,翠濤過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敗。這是師父剛剛你念過的詩詞。”
“說是太宗給這醽醁提的詩詞。”
“等我到了長安,一定要好好的去喝上幾杯。”
唐森夸贊道:
“不得不說,文林的記憶力真好,我就說了一遍,你就能完成的背下來了。”
“不過,你倒是不用到長安去喝了。”
“因為有好友從長安給我捎了幾壇過來,今天就便宜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