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鄉”九人,有六人表示愿意追隨趙延,剩下的三人,兩位黔首剛剛娶妻,不欲離開,遠沒有劉邦那樣的志氣。
還有一人是刑徒,他也不愿意入秦,好不容易泗水撈鼎之后他就可以刑滿釋放了,留在沛縣浪不好么,何以要入秦呢?
而且,趙延也不過就是得太醫令夏無且看重,入了秦也頂多就是個太醫,有什么好值得追隨的?
趙延并不強求,他只看向了開口的壯和勇等人,心中所想的是,舍人的工作,我可能還真提供不了給你們,你們也不適合。
可是耕種,卻是汝等之所長啊!
趙延對未曾開口的三人沒有任何的不滿,但壯和勇等人,卻是自發的孤立起三人來。
最終,還是趙延開口,言說“人各有志”,才讓壯和勇等人有所收斂。
夜晚,趙延等黔首與刑徒在亭子里和衣而睡。
時值六月,天氣炎熱,倒是不用怕受涼,可是泗水之畔,卻是蚊蟲不絕。
壯和勇等人被蚊子叮的難受,豁然坐起身來,就發現趙延還沒睡。
不僅沒睡,他還拿過自己的包袱,從中取出了一根繩子。
壯和勇等人好奇,問道:“兄這是在作甚?”
趙延笑道:“你們也被蚊蟲叮咬的睡不著吧?我有辦法!”
把繩子搭在幾人之間,趙延用火點燃。
繩子上冒起了白煙,有些嗆人,還有些奇怪的味道,但令壯和勇等人驚奇的是,蚊蟲果然離他們而去了。
這是趙延前世小時候曾經聽過的土方,說是艾草和蒿草曬干,加入雄黃,擰成繩索,點燃之后可以驅蚊。
趙延專門做來給娥姁用的。
這個土方,用秋天生過籽的艾草和蒿草為最佳,但去年秋天趙延還沒穿越過來了,便只能取用了還青綠的艾草和蒿草,曬干之后一樣用,只是效果可能差了一點。
而至于雄黃,趙延是從路過沛縣的一位方士手中買來的。
方士,真的是大秦的一大特色。
大秦各處,都有方士存在,其中以咸陽城內為最多。
究其原因,除了始皇帝嬴政相信陰陽家的五德終始說之外,也是因為這年頭的醫術實在不咋的。
連太醫都是依靠著祭祀來治病的,民間之醫生,那就更甭提了。
但太醫治不好的病,方士卻能夠治好。
大秦最有名的方士是徐福,此時已公元前219年,始皇帝還從東海之濱巡游到了泗水郡,想來,他應該是已經見過徐福了,還命徐福出海,為其尋找長生不死藥。
這方士,是一個很神奇的群體,他們整日尋方弄藥,手里面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
除了雄黃之外,趙延還買到了石膏。
本打算找個時間用石膏給娥姁做豆腐吃的,卻是還沒來得及,就來泗水撈鼎了。
不過趙延卻是給娥姁寫下了豆腐的秘方,如果娥姁念及舊情,會保留他那些舊衣服,并時常拿出來翻看的話,是會發現豆腐秘方和趙延珍藏的石膏的。
但若娥姁足夠決絕,直接把他的衣服都丟掉,或者干脆燒掉,那也就怨不得趙延了。
趙延的本意,是想給娥姁留下一種比之織布更強的謀生手段。
只要她學會了做豆腐,只在沛縣之中賣豆腐,也足以養活她和肥,并讓她比較從容的去應付劉邦的酒賬了。
趙延可以篤定娥姁對他的感情,但他自身,又何嘗不是對娥姁情根深種呢?
可惜,她不僅僅只是娥姁,更是呂雉!
趙延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沒有了蚊蟲叮咬,他躺下身來,便欲好好休息。
但艾草和蒿草配以雄黃的繩索,點燃之后的煙霧比較大,驚動了夜間守衛的秦兵。
秦兵上前來,剛欲呵斥,便發現是在這泗水河畔有著一定特殊待遇的趙延。
他的神色柔和了下來,問道:“汝欲何為?”
趙延見秦兵找上門來,趕忙賠禮道:“只是些驅趕蚊蟲的小玩意,不曾想竟驚動了軍士。”
“驅趕蚊蟲的小玩意?”那秦兵在亭子里巡視一圈,果然不見幾只蚊蟲,他拉過一位手下,在他的耳邊低聲吩咐了句什么,便站在亭子里不動了。
不消片刻,夏無且和馮毋擇便一同趕來。
夏無且的鼻子嗅了嗅,問道:“汝還是方士不成?”
這味道他有點熟悉,是在方士煉丹時聞到過。
趙延如實說道:“延只是黔首,非是方士,只是從方士處聽聞了此驅趕蚊蟲之方。”
“如何做到的?”夏無且又問道。
趙延答道:“取艾草和蒿草曬干,加入雄黃擰成繩索即可,夏夜點燃,可以安睡。”
馮毋擇聞言,瞪著眼睛斥責道:“汝子倒是可以安睡了,卻不肯讓乃公睡個好覺,乃公剛剛睡著就被人喚醒,你可知乃公此時有多不高興?”
趙延:……
那也不是我叫醒的,誰叫醒的你,你找誰去啊!!
“不就是個公士之爵,乃公給你還不行?毋要再折騰,讓乃公也安睡一晚!”馮毋擇又道。
趙延彎腰,從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另一節驅蚊繩索,雙手遞到了馮毋擇的面前。
馮毋擇:“……汝子少來這套,你便是獻寶,也只能有公士之爵,斷不可能再進!”
說完,冷哼一聲,轉頭走了,但離開之前,他也沒忘了拿上白塵的驅蚊繩索……
夏無且笑道:“可還有私藏?給我也拿一根試試。”
最后一根,趙延只得奉上。
夏無且接過,說道:“若有效,我會為你報功請賞!”
說完,也轉頭離去,剩下一眾秦兵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趙延:“真沒有了,要不這根,你們拿走?”
那秦兵失望的說道:“算了,不奪人所好了。”
他不是不想奪,而是……不敢!
趙延已經得太醫令和武信侯看重了,這秦兵得是有多傻,才會去欺辱他?
第二日一早,秦軍營帳的最中心,始皇帝嬴政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自出巡以來,他還未曾睡過一個好覺,唯有昨夜,竟睡得極其的踏實。
他鼻子動了動,在營帳之中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營帳的地面上,還有著一根已經燒焦了的繩索。
他眉頭一蹙,喊道:“蒙毅,入帳來!”
“此,是何物?”把蒙毅叫進來,始皇帝指著那燒焦的繩索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