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川蜀之地到白山黑水處,即使借助可以日行千里的火車,也需要經過一月有余的時間來跋涉方可到達。
其中這萬里迢迢的山高水遠,不足與外人道也。
趙老板一行人動身早,行囊也輕快。許是基于如此緣由,速度要比唐門明著的其余九人更快,只是出發的時間比之唐門眾人而言有些晚了,因此一直落在唐門眾人的后方。
而這一路上,唐重刀下也有不少埋伏著的忍眾飲恨于利刃之下。
“我就知道這幫小鬼子沒安好心。”
提著已經再無生息的忍眾尸體,唐重站在屋檐之上。
他看著夜色彌漫,腳下有五六名忍者的尸骸橫陳在他的腳下。
這一路走來,幾乎每天進入暗夜之后便有忍眾趁著夜色埋伏襲擊趙老板一行人,而每當明月懸于長夜之上,都會有血液濺射在唐重手中的寒月刀身之上,血跡斑駁間轉,刀身上的血跡斑駁如同被寒月汲取一般消失不現。
有妖異的光在寒月刀鋒之上隱隱閃爍血光。
手中提著的忍眾尸骸如同被汲取了生機一般,皮肉干癟骨瘦如柴。運行觀法間,在唐重眼中白色的紋路自他的眉心處一路蔓延向四周擴散,幾乎占據了此人的周身經脈。
白色紋路在他的皮膚上蔓延著,將紋路旁的血肉吞食殆盡。
這是唐重以一發丹噬解決掉的忍眾。
唐重看著手中幾乎沒有重量的尸體,若有所思。
“你的丹噬和我們的不一樣,不論是我的,還是門長的?!?
唐家仁的話語在他的腦海之中回蕩著,他將忍眾的尸體提起,把他垂下的頭顱提到自己眉心的高度。
“我和你文叔的丹噬,隱蔽極強,毒性乃是中之必死,按目前的觀察,你的也是如此?!?
那時暗殺掉忍頭之后唐重回到唐門山門后,唐家仁如是對著唐重說道。
“但你的丹噬與我們的不同之處,在于中招之人的生機殘留?!?
言語間唐家仁猛地抬手,飛刃刺穿了木板之后之后去勢不減,釘在一顆樹木上三寸有余,木屑紛紛揚揚地灑落。
唐重站在唐家仁的身后,他看著門里的長輩在他面前演練武藝。
“我們的丹噬是一種毒,只是因為能夠吞掉阻擋在牠面前的炁,所以有一個噬字以作描述丹噬的特性?!?
“能夠吞噬掉阻擋在牠面前的炁,主要還是與炁結合后阻在牠面前的炁被溶解掉了,形成了一道通路,而真正致命的,是丹噬的毒性?!?
“丹噬的炁毒和藥毒兩路并行,從性和命兩個層次對人體同時進行劇烈的破壞,這是丹噬可怕之處?!?
說著,唐家仁回憶著那天夜色里中了唐重丹噬后身形急劇干枯的武士,“中了你的丹噬的人也是毒發身亡,這是可以肯定的?!?
“但是像那樣將中招者的血肉吞噬殆盡,是我們的丹噬所不能及的,也是歷代門派記載里從未有過的事情?!?
“有機會的話,自己驗證下,找一找有什么特別之處?!?
唐家仁將手刺收回袖中,他看著若有所思的唐重如是笑著說。
山間的陽光燦爛而又清冷,照在唐重的身上,獨留他一人的身影在演武場上。
微不可察的氣旋在唐重眼前浮現,他看著緩緩轉動的丹噬若有所思。
......
看著提在面前的忍眾尸體,唐重的觀法運轉間,他沒有看到這個尸體的身上有任何殘留的炁的痕跡。
對于練炁之人,即使是死后仍會有炁息殘留,隨著時間的推移消磨殆盡。
古時的僵尸鬼魅大多是沾染了死炁后成了氣候作怪亂神,而這死炁,除卻天養地孕之物以外,大多乃是由練炁之人死后的修為之所化。
眼前的忍眾修為不低,唐重費了好一番手腳之后方才將其擊殺。
如此修為的一個人,不應該剛死不久炁息便散的如此干凈。
唐重提著再無生息的忍眾尸骸,有一個猜想在他腦中緩緩浮現。
自己的丹噬...好像真的可以吞噬掉中招者身上的炁息?
他如是想著,突然抬頭。
他嗅到一陣酒臭味自遠方飄來,有一道極其飄渺的身形踏空而來。
很高遠的輕功。
唐重評價著,他看到那道身影幾近憑虛御風般快速向著自己接近,原本按在刀柄的手掌緩緩發力。
突然,唐重微微怔住。
他看到一個打扮邋遢,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的人向著自己走來,唐重的眼底里帶著幾分驚訝。
“劉掌柜?”
他看著印象里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此時衣冠不整,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向自己走來。
“啊,唐重兄,好久不見了。”
劉渭醉醺醺地笑著,手里的文件袋向唐重丟了過去。
“這是什么?”
唐重接住了丟過來的文件袋,手里原本提著的忍眾尸體隨意地丟在一旁。
他的手指夾著文件袋摩挲了幾下,感受到有幾張紙頁相互摩擦所發出的沙沙聲自指尖傳來。
“比壑山忍眾的情報?!?
唐重聽到這話微微一愣,看了眼手中的文件袋。
“停!”
劉渭叫停了唐重作勢要扔回來的動作,苦笑著。
“要不說您是唐門門長的親傳么,這舉止,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他打量了下橫倒在四周的忍眾,打了個哈欠。
“我說你也別客氣了,唐門長都收了,你跟我還客氣什么呢?”
“就是去找唐門長的時候發現你不在,干脆在這里候著也給你補一份而已。”
唐重聽到劉渭如是說,也就順勢將文件袋子收入囊中。
“啊,別當真,就跟你客氣客氣?!?
“畢竟我跟劉兄什么交情,對吧?”
劉渭看著唐重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猝不及防間,原本倒入嘴中的酒水隨著劇烈的咳嗽嗆了出來。
“我說,你還真不客氣啊。”
他有些訕訕地說著,比起唐炳文的再三勸阻下才收下,眼前這位的動作不可謂不麻利。
“比壑山忍眾的信息...你們小棧居然打聽的這么詳盡嗎?手眼通天啊,劉大掌柜?!?
唐重翻動著文件夾里的情報,他看著情報里對比壑山眾忍者手段詳盡的描述有些驚訝。
結合自己這段時間與比壑山眾忍者的接觸,唐重肯定這份情報至少有八分的準確性。
“不貪功...有人主動提供給我們的?!?
他又飲了口酒,噴著酒氣懶散地笑著。
“比壑山在本土也有仇家...尤其向我提供情報的那個家族,跟比壑忍是世仇。”
聞到極濃厚的酒氣從身邊傳來,唐重抬頭看著劉渭,眼底里帶著疑惑,“我記得劉公子好像不怎么喝酒來著?”
“去見我家老頭子,沒被留著喝杯茶?”
“沒?!眲⑽季偷刈?,感受著晚風從遠處悠悠吹來,微微瞇起眼睛。
“越喝越清醒的玩意,沒意思?!?
“清醒一點,不好嗎?”唐重看著帶著幾分醉態的劉渭,平靜地問著。
“不好?!眲⑽紦u搖頭,他看著懸在暗夜中的皓月,眼神里帶著哀傷。
“這世道,醉了舒服?!?
“醉了可以不去想那些犧牲的弟兄們了。”
唐重聽著劉渭話語里極濃厚的悲涼,默然無語。
兩人一站一坐,在這翹起的屋檐之上靜靜地看著明月當空,長風醒人醉。
“敬...特么的世道...!”
劉渭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著唐重如是說著,他舉起手中大紅色的酒葫蘆遙遙對月。
唐重聽著劉渭話語里像是要借此掩蓋悲傷的故作狂放,席地而坐。
長風醒人,皓月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