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九溫二九暖,三九四九凍死狗,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八九過河洗手,九九歸一九,耕牛遍地走。”
壽麓山,陳文強萬分感慨的瞅著一群八九十一十二歲的孩童們,在雪地里手拉手轉圈圈,臉凍的跟個紅蘋果似得,卻一個個無憂無慮的高興的唱著源遠流長的九九歌。
九九歌從冬至開始,每九天算一‘九’,一直數到九九八十一天,從天氣急劇轉冷到逐漸回暖直至春耕開始。
這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
正如九九歌所描述的一樣,現在,正是三九天!
自十一月二十九日冬至開始,今天是三九天的第八天,用西北話來說,把狗都能凍死。
冷冰冰的寒風刺骨,風不大,微風,可這風輕輕的從臉龐撫過,臉蛋便會如被針扎般隱隱作痛。
也幸虧壽麓山四周皆是高山重林,將寒風抵擋了些許,這才少了寒風刺骨。
可即便如此。
除了這些不知冷暖的孩童。
年長一點的少年們,恨不得將自己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的捂得嚴嚴實實的。
再年長點的青年們把腳裹了三層布。
再年長點的中年們凍的直打哆嗦一有機會就往火盆靠。
只有些許老人跟個沒事人一樣冷暖都鎮定自若。
沒有敵情,日常巡視便是他一天到晚在干的事情,簡稱閑逛。
這樣的日子略有枯燥,甚至會讓人產生不耐煩的情緒,他也在努力的克制自己,每每想要偷懶之時,就想想陳家,信念便又能堅定幾分。
可以清楚的看到,從昨天下午開始,僅僅大半天過去,原本陳舊的大草棚旁邊,已經立起了一根又一根的立柱。
五鄉二十四里的鄉民,在各鄉主的指揮下,分工明確的在快速搭建避寒的草棚。
地面被凍的跟鐵一樣,但山里不缺柴火,便在每個需要打樁的地方生火烤土,挖出樁位載上木樁后回填,再倒水進去。
這種地樁速成,但等解凍了一定倒塌,不過現在也管不了一個多月后事情了。
進山的狩獵隊伍還沒有回來,但一千多人進山,收獲不會太小。
婦女少年們撿的松子,就堆在一個山梁上面,堆成了一個快要四米高的山包。
“七公子!”
“七公子好!”
很奇怪,明明陳文強才是整個避難之地最好吃懶做的人,從來到壽麓山他沒有撿過一根柴火,一顆松子,甚至連鐵杵都沒有碰過。
可現在,陳文強無論走到什么地方,陰冷天不戴手套握著冷冰冰鋤頭的壯漢見到陳文強都會停頓下來笑著問好。
扛著大腿粗木頭的青年也會停頓下來問好。
甚至腳凍傷的男子疼痛難忍的在火堆旁烤火,見到陳文強的時候,也會迅速的站起來問好。
明明,他才是壓榨這些人的源頭。
免費的勞役,免費的打工人,免費的驅使,甚至連每天吃的都被他克扣著只能喝粥喝面糊糊。
可這些人,不僅不怨恨于他,反而感激于他。
“啪!”
一聲清脆而響亮的鞭子聲,令陳文強眉頭不由的一皺,面容漸漸從滿意的狀態變為厭惡。
隔著四十五丈的距離,陳文強看到一個兇惡的不知道是身具何種身份的男子,揮動著手中的長鞭,鞭打著一個肩頭扛著一根大腿粗的木頭的青年。
口中還惡狠狠的罵道:“沒吃飯,快點快點!”
“別想著偷懶,老子這樣眼睛,就盯著你們這些人,膽敢偷懶,饒不了你們。”
陪同的大閘鄉鄉主迅速的捕捉到了陳文強面容的變化,心中暗叫糟糕,急忙解釋道:“啟稟七公子,這是大閘鄉里甲長王井。”
“主要是一些好吃懶做的鄉民偷懶不干活,屬驢的,不打不動,就只能……”
鄉主說著,卻見到陳文強的面色漸漸難堪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涼氣,急忙一聲爆呵的怒斥道:“王井,還不住手。”
正在努力‘干活’的里甲長王井聞言,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恭敬的道:“七公子!”
扭頭又看向鄉主,笑呵呵的道:“大伯,怎么了?”
“這群人就是屬驢的,不敲打就知道偷懶!”
鄉主知道此時的陳文強看不慣這副場景,急忙拉扯著王井,迫切的向陳文強解釋道:“七公子,這,實在是沒辦法,草棚的事情太急了,這么冷的天,鄉民都不想動。”
這里發生的事情迅速的吸引了周圍干活的百姓的注意,一個一個的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了過來。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告狀王井。
而直到此時,陳文強才指著四周的鄉民,懟著鄉主便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吼罵:“豈有此理。”
“本公子讓你指揮鄉親們搭建草棚,你就是如此指揮?”
“我們本就是逃難至此,失去了家園,韃靼人欺凌搶掠我們也就罷了,你作為一鄉之主,竟如此縱然手下欺凌父老鄉親,本公子看你這鄉主是不想干了。”
“還有你,王井,濫用職權,欺凌鄉民,誰給你的膽子?”
“當著本公子的面都敢行兇,真不知道本公子不在,你是如何欺凌鄉民。”
“豈有此理。”
“混賬東西。”
“來人,將此人給本公子吊起來,這幾日打了鄉親們多少遍,就給本公子如數打回來。”
“還有你,縱然手下欺壓鄉民,視我陳家的規矩如無物,縱然你與我陳府沾親帶故,本公子也絕不饒你。”
“即刻起,你這鄉主你也別干了,換人。”
噗通!
王井跪在了地上直呼饒命。
鄉主也大驚失色,跪地大喊饒命,下次不敢再犯。
可丁伯根本不在乎面前之人是誰,只要是陳文強的命令,便毫不猶豫的執行。
沒有二話,跪著的王井直接被丁伯吊了起來。
陳文強一把拿過長鞭,當著所有觀望的百姓的面,站在王井的面前,狠狠道:“諸位父老鄉親,這是我陳府的監督的失誤,竟然對此人如此濫用職權的行為毫無察覺,導致此人做出如此欺壓鄉民的事情。”
“今日,此人打了你們多少鞭,本公子如數替你們討回來。”
“必須嚴懲!”
怒斥著,陳文強目光掃視,要鄉民們自發舉報。
可是。
四周的鄉民,無一人舉報。
“好一個里甲長,真是作威作福慣了,本公子親眼所見鞭打鄉民,竟無一人敢舉?”
“你,過來!”
陳文強勃然大怒,指著剛剛自己親眼所見被打的青年,問道:“這混賬東西打了你多少鞭?”
“七公子,我!”青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只一個勁的抽泣,卻對打了多少遍只字不提。
“哼!”陳文強不饒,伸手扒開了青年的衣物,肉眼可見的鞭痕,不多,卻也不少,足足四五道淤青的鞭痕。
“是我陳府對不起你,竟沒想到還有如此惡劣之事。”
陳文強心痛的怒吼,‘啪’的一聲,甩手便是狠狠的一鞭子甩在了王井的身上,雖沒有皮開肉綻,卻也有皮開肉綻之痛。
“啪!”
陳文強左右開弓,一鞭又一鞭的甩在了王井的身上。
“還有誰被這混賬打了,報上來,想親自報仇也一并上前來,生死不論,給本公子狠狠的打!”五鞭子下去,陳文強再次掃視四周吼道。
可是。
縱然如此,四周還是無人舉報。
“好,好,好!”
陳文強越發生氣,一鞭子又一鞭子的抽打在王井的身上。
“七公子,屬下知道錯了,求您饒了了王井吧。”
“屬下一定嚴加管教王井,絕不會再讓其欺壓鄉民。”
【地震了,愿平安!地面逛逛逛的搖,嚇死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