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天府,金陵!
奉天殿!
朱棣勃然大怒的甩著八百里加急軍報。
“克烈部,赤兀烈,韃靼人?”
“好一個野蠻子,陽奉陰違,狗改不了吃是,還給朕搞事,一個克烈部還有膽子南下?”
“告訴鄧輝,給朕狠狠的打,但凡讓這群野蠻子回去一個,朕拿他是問!”
朱棣很是憤怒。
河西早已平定,韃靼部早就臣服納貢,而這克烈部只是韃靼人一個并不算太大的部落,棲居于鹽湖一帶,這些年也算是安穩(wěn)。
令他沒想到,克烈部竟然趁著肅王剛死,河西不穩(wěn)的時候突然南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實在是可恨。
面對朱棣如此憤怒的情緒。
下方群臣雖是膽戰(zhàn)心驚,眾多武將們的請戰(zhàn)之聲連綿不絕。
“父皇,兒臣請戰(zhàn),帶三千營立刻馳援河西,為父皇取來赤兀烈的頭顱。”
“父皇,兒臣請戰(zhàn),帶神機營立刻馳援河西,北上滅了克烈部這顆毒瘤。”
粗壯的漢王和精明的趙王率先請戰(zhàn)。
但場中唯有一人,卻眉頭緊鎖,默不作聲,甚至忍不住的搖頭。
“好,不愧是朕的兒子,哼,克烈部,老二老三,立刻出發(fā),此次,給朕滅了克烈部這顆毒瘤,掃清河西。”
朱棣毫無二話,毫不猶豫的下令手底下最精銳的兩支軍隊北上馳援。
卻是此時。
一個溫和的胖子,緩緩抬腳站了出來,不卑不亢的道:“父皇,兒臣以為……”
可不能胖子說完,朱棣就蠻橫不講理的阻止道:“太子,你什么話都別說,等朕打完這一仗再說也不遲。”
“小小的克烈部反復(fù)無常,欺辱在朕的頭上,不打不足以泄憤,不滅不足以安撫我大明百姓。”
胖子不悲不喜,等朱棣說完,這才緩緩道:“父皇,河西情形若如鄧將軍所言,赤兀烈夜襲偷襲沙坡井烽火臺,等到蘭州衛(wèi)發(fā)現(xiàn)之時,赤兀烈已至永泰鎮(zhèn),直逼蘭州前衛(wèi)。”
“蘭城雖有蘭州衛(wèi)守衛(wèi),可面對赤兀烈十萬大軍,恐堅持不了許久,兒臣以為,應(yīng)立刻下旨,讓鄧指揮使放棄蘭城,退守金城。”
“收攏兵馬,在集陜西兩省兵力,擊潰赤兀烈。”
“兒臣以為,此時派神機營,三千營北上馳援,恐怕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而以陜西的兵力,足以擊退克烈部,神機營,三千營至蘭城三千里,恐怕只會空耗錢糧,連殘羹剩飯都吃不到。”
聽到大兒子如此反對他出兵。
朱棣氣鼓鼓的叉腰站了起來。
“老大,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小小克烈部也敢犯我大明邊境,必須把克烈部滅了。”
下邊的漢王見此,怒道:“況且,如何能是殘羹剩飯,就算是鄧將軍能夠擊退克烈部,可也沒有足夠兵力滅掉克烈部。”
“父皇,兒臣以為,這次必須滅了克烈部。”
“待兒臣抵達河西,與鄧將軍一起,北上滅了克烈部,徹底消除這顆毒瘤,將鹽湖一帶納入我大明版圖。”
朱棣一聽,迅速氣順過來的震聲道:“好,老二,朕準你便宜行事,尋戰(zhàn)機滅了克烈部。”
胖子心累的再次阻止道:“父皇,二弟,三弟,諸位將軍!”
“克烈部臣服我大明已有八年之久,雖時有摩擦,卻不敢輕易大舉興兵南下。”
“此次如此突然的南下,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興起,顯而易見,定是克烈部借肅王薨亡,蓄謀南下。”
“可一個小小的克烈部如何敢與我大明作對,令兒臣擔憂的是,萬一,阿魯臺,韃靼部,瓦刺也一起侵犯邊境,屆時,恐北境大亂。”
可這不聽還好,一聽朱棣更坐不住了,當即震聲道:“朕,御駕親征,朕倒是要看看,這些個蒙元余孽,哪個敢犯我大明邊境。”
胖子一聽,也不樂意了,祭出大殺器的阻止道:“父皇,現(xiàn)在朝廷所有錢糧,八成投入至遷都之事中,很難再發(fā)動一次大規(guī)模的北伐!”
“若是父皇要北伐,那遷都之事,恐怕至少要再拖十年。”
朱棣叉腰瞪著肥頭炸耳的胖子,氣不打一處來,可最終,還是忍著氣的怒道:“告訴鄧輝,丟了河西,朕把他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兩相取其輕,相比起遷都之事,河西之事只能往后壓一壓。
可就在此時。
朝堂之上,一名工部侍曹站了出來,舉步堅定的奏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朱棣正在氣頭上,沒有半分客氣的道:“說!”
工部侍曹當即震聲道:“陛下,河西造此劫難,形勢復(fù)雜,危在旦夕,微臣以為,應(yīng)當機立斷,予以鄧將軍便宜行事之權(quán)。”
“說來聽聽!”朱棣眉頭一展,瞬間提起了興致。
工部侍曹當即道:“啟稟陛下,以克烈部的南下進度,算上軍情奏報的時間,恐怕蘭州前衛(wèi)已經(jīng)被攻克,蘭城危在旦夕。”
“因為克烈部偷襲沙坡井,烽火未燃導(dǎo)致陜西兩省沒有任何準備。”
“陜西都指揮使司十衛(wèi)于黃河南岸,陜西行都指揮使司居于黃河西岸,但除了莊浪,蘭州,靖虜,古浪等衛(wèi),永昌衛(wèi),涼州衛(wèi),西寧衛(wèi)均距蘭城有三日腳程。”
“微臣擔憂,一旦克烈部南下迅速,各衛(wèi)無法及時支援,振遠橋恐有失。”
“一旦克烈部選擇率先切斷我們黃河南北岸的聯(lián)系,河西危矣!”
朱棣只是微微沉思,便忍不住的點頭,當即道:“不知愛卿可有良策?”
這話雖問一人,但其實是在問整個朝堂。
可工部侍曹卻心中早有良策,不假思索,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震聲道:“微臣以為,克烈部之所以敢南下,全因肅王薨亡,河西不穩(wěn),讓克烈部有機可趁。”
“而此時,面對河西如此危局,微臣以為不單單要依靠陜西兩省二十二衛(wèi),還要依靠河西九族。”
“陛下,遠水解不了近渴,河西九族在河西經(jīng)營多年,必能為朝廷爭取到聚攏兵馬的有利時間。”
“因此,微臣建議,重啟肅王府舊將,令其抵御克烈部,為朝廷爭取時間。”
吧嗒!
原本還在議論紛紛的朝堂,瞬間寂靜無聲了下來。
一個個不可思議的盯著這位工部侍曹。
就連一向肆無忌憚的漢王,趙王,乃至于太子爺,都深吸了一口涼氣,大氣不敢出。
龍椅前原本還若有興致聽著的朱棣,工部侍曹話音未落,便已經(jīng)瞳孔緊鎖,一聲如虎狼的低沉咆哮聲漸漸在朝堂響起。
“愛卿是認為,朕之帳下,無人可用了嗎?”
嘩啦啦!
朱棣話音在奉天殿回響,整個朝堂的文武大臣卻心底發(fā)寒,一個跟著一個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英明神武,勵精圖治,文安天下,武定乾坤,外開疆土,內(nèi)治武功,乃萬古未有的帝王,能臣名將無數(shù),豈止無人可用,便是遍尋史書,也沒有陛下治下文臣武將之多。”
“可陛下,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遠水不救近火也。”
“縱使陛下良將無數(shù),勇士無雙,可也不能日行千里,暮至蘭城,解河西之危。”
“望,陛下慎思明辨!”
整個朝堂之上鴉雀無聲,甚至能聽到清晰的咽吐沫之聲。
“哈哈!”
“哈哈哈哈!”
朝堂之上只剩下朱棣一人不知高興還是生氣的大笑聲,“好一個慎思明辨!”
“若朕不依你,反倒是朕昏聵不自知。”
“來人,將這藐視朝堂之人,給朕轟出去,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