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民和偵察員劉雪峰接到報案駕車來到春光儲蓄所時，正發現那位南方果農呆坐在儲畜所營業室的長條椅子上流眼淚呢?？匆姶┲墓踩藛T到來，這果農的淚水更加匆遽，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勢頭。

“警察同志，你們可得給我破案吶！不價我就賠上身家性命也還不上這筆錢呀！”

張民并不怎么被果農的淚水所動，這些年，被害人的淚水他領教的太多了，就象醫生看慣死者親友的淚水一樣。

“先別哭，我是聽案子來了，不是看悲劇影視來了，走，跟我到屋子里說說情況。”

在儲畜所一間屋子里，這果農將剛剛發生的事兒向張民哭述一番。原來這位果農前不久從江蘇發來一車皮香蕉，到江城后存入了庫中，然后搭訕買主。今天早上來了兩個人，一高一矮，高個兒的梳著油光锃亮的大分頭，自稱是做水果生意的，小個兒三角眼，說話口齒不太清楚，自稱是大分頭的朋友。倆人先是看了這果農的貨，然后進行了一番討價還價，最后兩個人說“這一車皮香焦一塊伍角錢一斤我們全要了?！辈⒋饝挛缫皇纸诲X，一手交貨。到了下午，這兩個人果然帶來了幾臺大貨車，先交了錢，共七萬八千元。然后就開始拉貨，拉了整整一下午，才將那一車皮香焦運完。第二天，這果農拎著七萬元現金樂顛顛地到儲蓄所來存款，沒想到儲蓄所的營業員將他遞過去的七萬元現金立即扣下，并打電話報告了刑偵科張民他們。果農問這是為何，營業員白了一眼，說：“你白長了雙眼，沒看見這些錢全是假的嗎！”

此刻，那七萬元假幣就擺在張民和劉雪峰的面前。

假幣面值全是100元一張的，其實這假幣制作的并不怎么精致，既無新版一百元人民幣應有的那條金屬線，也沒有附帶彩虹效應的水印。但那果農哪里知道這些，金錢的貪欲已使他昏頭脹腦，哪里顧得上是真錢還是假錢。

張民不說話，兩眼盯著那一堆假幣。其實這會兒他根本沒看那假幣，他的眼睛什么也沒看。他在用腦袋思索。張民有個習慣，巡到疑難案子愛掏出一支煙，但不吸，而是兩手不停地搓揉這支煙，眼下，他手里的那支煙已被他揉搓得精疲力盡，象根而條似的了。他的助手劉雪峰這會兒也在思索，他一會兒從鼻孔里摳出點鼻痂之類的東西，在大手指和食指間揉搓一陣弄成團狀，然后彈掉，爾后再摳，直到把鼻孔里的雜物摳得一干二凈，最后竟有些創疼感也不罷休。

那位果農這會兒已經掏盡了淚水，失神落魄地盯著眼前這兩位傻了一樣的公安干警，他甚至產生了這樣的疑問；他能當警察嗎？

“你還能想想他們在和你談價格時都說了些什么嗎？他們沒有彼此互稱名字或外號什么的？”張民問。

“想了，實在想不起來了?！?

“再想想，別急。”劉雪峰說。

“能不急嗎？你們知道，這七萬多元是我全家人的命??！如果你們現在敢說找不到罪犯，破不了案，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果農有些急了。

張民苦笑了一下：“可死有什么用呢？你不多提一些可供我們破突的線索，我們沒辦法破案吶！”

“這么說如果我再談不出什么線索來你們就破不了案了？好吧，我現在就去跳松花江去。”那果農邊說邊向門外去。

劉雪峰想上前拉住他，因為人在這種時候什么都會做出來的。可是，那果農還沒走到門檻，就又折回了身子。

“怎么，還是不想去死吧！”張民打趣地說。

“不是，我想起來了，那兩個人走時好象梳大分頭的和小個子說過這么一句話‘二子，大哥手里還有錢呢’，可能是說了這些話啦！對，肯定說了，因為當時我還想來著，‘二子’，這名真他媽有意思?！?

“那么，那‘二子’沒有叫那梳大分頭的什么名嗎？”張民追問。

“沒……沒有?！?

“這么說，你敢肯定那小個兒的叫‘二子’啦？”

“是的?！?

“那么這‘大哥’是誰呢？”張民自言自語。

這會兒，有人進屋來，說有電話找張民。張民放下手中那支煙，到外邊的營業廳去接電話。

一會兒，張民接電話回來了。

“啥事兒?！眲⒀┓鍐?。

“還是假幣案?！?

“在哪兒？”

“鄉下孟家崗鎮，有兩個人到那里收了一千噸大豆，所用的錢都是假的?！?

“我們趕緊去鄉下看看？”

“不，我們不能這樣被犯罪分子牽著鼻子走了，該主動出擊了?！?

劉雪峰點點頭，順手將手中的一團鼻孔里掏出的殘余物彈出。

倆人立起身來。

“你回去吧！”張民對那果農說：“有什么新的線索及時向我們報告?！?

“可是，我那七萬元錢……”

“放心，我們立即控制所有批發香蕉的市場，一旦發現你被騙的香焦，馬上扣下。在江城市還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謝謝二位，如果破了案，我寧愿拿出兩萬元給你做回扣……不不不，是獎勵你們?！?

兩人相視一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