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對這些文臣早已失去了耐心,也沒有心思和他們在這里討論禮法的問題。
這些文臣,個個自詡君子、清流,背地里卻做著豬狗不如的勾當,朱由檢實在是瞧不上,于是自顧自的站起身來,不管跪滿一地的文臣目瞪口呆的神情,徐徐向外走去。
臨到出門之前,還不忘回頭說道:“諸卿爭論如此,待遵化戰敗消息傳來,再向朕稟報不遲,至于王洽如何處置,待到遵化敗報到了京師,便引咎辭官吧,若是朕所言有誤,朕自會下罪己詔。”
朱由檢說完這番話后,也不管殿內大臣臉色如何難看,而是自顧自的回了深宮。
口中暗暗嘟囔道:“東林黨的觸手已伸到了邊關,要奪回大義,還要削減東林黨的威信才是。”
曹于汴看到朱由檢這般不尊禮制,當即老淚縱橫,哭訴道:“圣上如此,大明危矣,大明危矣!朝中奸人橫行,大明危矣。”
曹于汴清流出身,說起禮義廉恥來簡直滔滔不絕,加上一副正色姿態,儼然一副忠臣烈子模樣。
東林黨出身的其余重臣,也都哭作一團,不知道的還以為明庭已經亡了。
周延儒卻不管他,自顧自的起身回了班房。
待到周延儒等人走后,韓爌才對錢龍錫說道:“朝中奸黨看來已到了尾大不掉的態勢了。”
曹于汴看到周延儒離開,也沒了表演的欲望,當即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泥土,徐徐說道:“看來陛下因崇煥之事,著實大發雷霆,吾等如何應對,還要好生琢磨一番。”
韓爌也是微微閉目,心中暗暗想道:陛下為何會如此努定趙率教必敗?
韓爌忽地想到什么,于是趕緊轉過頭面向錢龍錫,說道:“速速派人去遵化,讓朱國彥備好糧餉!待趙率教抵達之后,讓其入城。”
錢龍錫也立即反應過來了,他們都是在地方上任過職的,對于官場的潛規則也是知曉的,趙率教若是趕到遵化一帶之后,沒有糧草,便只能草草與金軍決戰,怎能不敗?
韓爌此時卻是冷汗直流,這些官場規矩,自來諱莫如深,陛下是怎么知曉的?
伴隨著眾人離開大殿,紫禁城上早已艷陽高照。
身披霞光的朱由檢孤零零的行走于深宮之中,心中自是感慨萬千。
三世為人,兩朝為君,經歷了這許多種種,再看向當世黨爭,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好似超脫于天地之外,不再拘泥于當世的繁雜,念頭反而更為通達了。
朱由檢在后世時曾讀過一本屠龍術,讀到那本書時,他也終于明白了大明為何會亡,為什么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無法達到中興的目標。而那位老人,在朱由檢的心中也超越了唐宗宋祖。
大明亡于階級矛盾,亡于勾結滿清的軍閥、官僚、大地主階級以及附屬于他們的一部分太監。
如果不能改造既得利益團體,形成新的官僚體系,緩解階級矛盾,大明是必亡無疑的。
朱由檢寫完最后一個字,又忽地想起了諸如孫傳庭、盧象升這樣的忠貞之人,這些人雖然是官僚體系之中的,但卻是真真切切想要報效國家、有所作為。
盡管有這樣的人存在,卻并不能代表官僚階級就是先進的,因為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利益的階級,而官僚體系之中,之所以對這類人大加贊賞,目的便是為自己推脫罪責,把所有責任都歸屬在皇帝身上。
朱由檢想到此處,卻覺得心潮澎湃,以一人之力,和天下為敵,這是何等雄壯之事?
所以猛地起身,來至窗前,獨望陽光之下,紫禁城璀璨發光,自顧自的說道:“世上只有壞人,沒有傻子,朕要延續大明皇統,唯有徹底推倒重來一途罷了,首要之事,便是掌握一支屬于自己的親軍!”
朱由檢說罷之后,王承恩也緩步來至其身后,輕聲說道:“皇爺交待的事,老臣已辦好了,足足選了一萬個子孫,皆是身強體壯、年紀尚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