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大事豈可因一職空缺就不能推行,朕看實在不行就找其他人重新擔即可,何必如此拖拉。”
見皇帝這般說,胡道玄連忙準備解釋。可就在此時,吏部右侍郎王錫爵卻站了出來。
“陛下三思,自我大明開國以來,就命由正一道正一嗣教真人永掌天下道教事,因此道錄司正印以由其兼任,此為祖制,臣怕貿然更改有所不妥之處。”
胡道玄見王錫爵居然為他說話,頓時心中大喜,連忙接話道:
“陛下,右侍郎所言甚是。并且天師府之前已經向朝廷上書,請求嗣天師張國祥提前來京,潛心修道,好早繼承爵位。
如果朝廷應允,那么天師張國祥就可提前來京。張國祥雷法精妙,符箓一道頗有涉及。如果來京后,可做陛下修煉咨詢,還請陛下給他一個機會。”
雷法?符箓?
此話一出,朱翊鈞神色一冷,臉上滿是不屑之情。
這正是他討厭正一道的原因所在。
他從最開始修煉以后,就找到過正一道的經典以及符箓試驗過了,發現其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特別是那些正一道引以為豪的符箓,哪怕在靈氣的作用下也發揮不出啥作用來,這就證實了這些符箓之說的不可信。
因此胡道玄的話更加激起了他對于正一道的厭惡之心。
他并不否定佛道的作用,在他看來,這些佛道教等等宗教都只是統治工具,麻痹子民的良藥罷了。
所以他最開始對于佛道一事嗤之以鼻,甚至并不想理此事,再加上自己忙于修煉,甚至有些放任其發展。
因此只要正一道的人,能遵照自己之前的詔命,服服帖帖待著,不要趁著他修煉的時候,大肆斂財投機,那自己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些人把手伸的也太長了,借著自己修煉導致百姓追捧修仙的機會,借著朝廷賜予他們統領天下道門所帶來的名望,大肆斂財。
而當自己要處置他們的時候,他們居然還敢拿出欺騙百姓的雷法與符箓,說對自己有幫助。
“呵呵,雷法?符箓?畫符真能治病?打醮祈福真能靈驗?念咒修道真可以長生?朕還聽說,第三十代天師張繼先曾言,吾家法箓,上可以動天地,下可以撼山川。朕對于這些話很是期待。
所謂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要不這樣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朕這就下召,讓天一道高道來京,給朕演示雷法,符箓。
如果雷法、符箓真實有效,那朕就會繼續任命張國祥為道錄司正印,繼續執掌天下道事。如果都是無稽之談,沒有用處,那就休怪朕不客氣了。”
此話一出,胡道玄頓時面露苦澀,如果面對普通人他還可以反駁一二,說他們不懂道法。
但自己面對的可是修煉成真仙的皇帝呀,這讓他如何駁斥。
并且皇帝這個要求他根本無法拒絕,于是只能拱手道:
“臣遵旨~”
“如此就好,那時間就暫定明年吧。”
朱翊鈞聞言緩緩點頭,隨即又望向胡道玄身后的趙復陽道:
“你就是全真道白云觀館主趙復陽?朕聽到成國公、英國公的奏本中對于你甚是推崇,說你道法精妙,推崇內丹修煉,清心靜欲,同時還對煉丹、靈藥一事頗有涉獵,不知是否屬實啊。”
趙復陽剛才看了好一會大戲,現在見終于輪到他了,精神為之一振,連忙上前道:
“陛下所言甚是,丹者,單也。惟道無對,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長生。
我道家有內丹與外丹之術,個人修身養性,吐故納新,為煉內丹。藉服煉藥和服用靈物以求長生,為煉外丹。
而我全真雖然以內丹之術見長,但對于外丹也頗有涉獵,因此對于藥材、煉丹一事也較為熟悉。”
胡道玄聞言心中暗罵趙復陽不要臉。
全真派不是以內丹術為主嘛,什么時候對于外丹也有涉獵。
“如此也挺好的,朕今日叫你來也是有用的,朕在西苑種植了一些靈植草藥,不僅需要醫師辨別藥性,也需要有人來煉制丹藥。
既然全真道講究修身養性,對煉丹有所涉獵,無論是對于朝廷,還是對于朕都有大用。
那朕就命你為道錄司右正,與胡道玄暫時負責道錄司之事,日后也入天工院幫助朕煉制丹藥,研習道法。”
趙復陽聞言心中大喜,暗道自己果然賭對了。
有了皇帝的這次提拔,終于可以讓他全真派打破了正一道的壟斷,成功進入了道錄司。
“草民謝陛下恩典。”
而一旁的胡道玄卻感覺到臉上無光,皇帝特意當著他的面去提拔趙復陽,其用意再明顯不過了。就這還算好的了,趙復陽還只是擔任右正一職。
如果明年正一道的人演示雷法、法術失敗,那豈不是連正印的位置也要丟。
想到這里,胡道玄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感覺這是自太祖開國以來,天一道所面臨的最大危機。
面對修煉真法皇帝的質疑,這個坎如果正一道邁不過去,那可就真完了。
“那就這么定了吧,無論什么法,重要的是修的是真法,講的是真經。更重要的是要協助朝廷教化萬民,勸人向善。只要你們盡心用事,朕自然不會薄待爾等。張愛卿留下,其余人退下吧。”
眾人聞言連忙躬身而退,只有胡道玄聽了皇帝的話,若有所思,貌似在琢磨什么。
沒過一會,眾人就皆退下,只留下了張居正與朱翊鈞二人。
當日張居正就屢次跟自己提出這個佛道的問題,現在自己這般做法,他還是想要繼續詢問下張居正的意見。
“張愛卿,朕剛才讓正一道演示道法的時候,你少有言語,現在其他人走了,你來說說你的看法,你覺得此事是否可行。”、
剛才這一切張居正都看到眼里,關于皇帝的做法,他甚是欣慰,但是他覺得皇帝做的還不夠,甚至還是沒有解決最根本的問題。